三人剛剛走進竹籬合圍成的院落內,竹屋的主廳裡便迎出來老老少少好幾人,皆是一身白色的長衫長袍,好在衣着其間加入了不少時尚元素,看起來倒也不是那麼怪異。
“爺爺,人我給你安全帶到了。”夏紫菀將林逸拽到跟前,衝着人羣間一個蓄着白髯的老人交代道。
毋庸置疑,此白髯老者便是夏紫菀的爺爺,神針門的門主夏松仁!
“安全到了就好,安全到了就好啊!”夏松仁圍着林逸轉悠了一圈,細細地打量着問道,“你就是林白修神醫的孫子林逸吧?”
“額……我是!”林逸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進屋坐,進屋坐!”夏松仁伸了伸手,殷切地邀請道。
衆人進屋落座之後,夏松仁的目光仍然沒有從林逸的身上挪開,神色激動道:“果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我就知道林白修神醫的孫子差不了!”
林逸被誇得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地笑着不知道如何接話。
“對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嘛!”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傳來,將夏松仁剛纔沒有說完的那句諺語給補全了,不過那諷刺的語調卻是將本是誇讚的話語變了個味道。
林逸隨着聲源處望去,只見說話者是個身着錦袍,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此人五官精緻,膚色白皙,長得跟個娘們兒似的,再看他那滿臉的尖酸刻薄,還真像是被深居在街頭巷尾的長舌毒婦給上了身。
“卿澤,怎麼說話的?”夏松仁瞪了那小子一眼,輕聲呵斥道。
“噢……對不起門主,我一時嘴快,忘了奉承我們神針門大恩人的孫子了!”名叫卿澤的男子陰柔笑道,“林逸兄弟可是我們神針門大恩人林白修神醫的親孫子,自然是人中龍鳳了,怎麼可能是老鼠呢?”
林逸方纔秉承着初來乍到,不與人交惡的謙卑心思,可這小子越說越來勁兒,他也只能冷笑着反嗆道:“卿澤兄弟,你媽生下你的時候,是不是把雞下巴吃多了啊,要不然生個兒子出來怎麼嘴尖到這種地步?”
“你竟然敢拐着彎罵我?”卿澤猛然站起身來,怒聲道。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在拐着彎罵你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不拐彎,直接罵你!”林逸也“蹭”的一聲站起身來,指着卿澤的鼻子就破口罵道,“你特麼就是個小白臉,娘娘腔,陰陽人,跟女人比起來,你特麼也只是多了個撒尿的工具!”
譁!
林逸此番怒罵,惹得廳內衆人一陣議論,卿澤更是憋紅了臉,舉起拳頭就要向林逸衝過去:“你別以爲有門主給你撐腰,我他媽就不敢動你!”
“卿澤,坐下!”夏松仁沉聲一喝,趕緊向林逸賠罪道:“林逸,卿澤是本門最傑出的弟子,難免年輕氣盛,是我管教無方,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
“無所謂,反正他剛纔也沒罵過我!”林逸聳了聳肩,又坐了下去,“我知道,我一個神針門的外人,不僅讓門主的親孫女兒去煙海市接我,還勞煩火麒麟大哥也出面了,某些心胸狹窄的人看不過去,我也能理解,但是請你們搞清楚一個問題,特麼的不是我想來燕京的,是你們逼我來的,要是我不受歡迎的話,我還巴不得回煙海市呢!”
說罷,林逸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林逸,請等等!”夏松仁趕緊將林逸叫住,“你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兒,鬼針門隨時對你虎視眈眈,我必須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我不用你負責!”林逸繼續往前走去,可沒走幾步就“噗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該死的,桐葉暫時給他解掉的毒又發作了!
“林逸,你怎麼了?”夏松仁趕緊上前去扶,焦急問道。
“他的毒又發了!”夏紫菀幫着夏松仁將林逸扶到竹椅上重新坐下,娓娓說道,“他在煙海市的時候中了桐葉的毒針,現在體內的毒素都還沒有完全解除。”
“我不是給你說過要保護好他的嗎,你怎麼還讓他中了桐葉的毒針?”夏松仁板着臉呵斥了夏紫菀一句,然後抓起林逸的手腕開始凝神把脈診斷。
“夏門主,不怪她!”林逸搖着頭說道,“桐葉那妮子不僅身手了得,下毒的手段也防不勝防,反正又不是什麼劇毒,解了就是了!”
“你說得輕巧,鬼針門的毒又豈是那般容易解的?”夏松仁絲毫不敢小覷桐葉的用毒之術,繼續屏息凝神爲林逸診斷。
“沒事兒,我自有辦法!”林逸說着,從衣兜裡掏出了一個小塑料包交到了夏松仁的手上,“這裡是桐葉上次給我的臨時解藥,我沒吃完偷偷留下的一點兒,只是我在煙海市的時間緊迫,沒工夫去細細研究,條件也有限制,現在麻煩您幫我搞清楚裡面的成分,我再加以研究,應該就能找到永久的解藥了!”
“你小子還真有點兒鬼聰明,這點兒可不像你爺爺!”夏松仁笑着接過林逸手中的藥包,將其遞給身後一個老者,“老徐,趕緊拿去化驗!”
交代完畢之後,夏松仁繼續爲林逸把脈診斷,良久才鬆開林逸的手腕,神色凝重地說道:“林逸,桐葉這毒下得太過複雜了,恐怕要等化驗結果出來才能着手解毒,這幾天就只能委屈你了。”
夏松仁話語剛落,卿澤便在一旁冷哼道:“某些人剛纔不是言辭錚錚地要離開這裡嗎,看來現在是走不了了啊!”
“卿澤,住嘴!”夏松仁轉身呵斥道。
“誰說我走不了的?”林逸擡眼瞥了瞥卿澤,繼而問道,“夏門主,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習陰柔針法的人?”
“陰柔針法?”夏松仁恍然大悟,“你是想用御龍仙針強行迫毒,暫時壓制毒性?可御龍仙針過於剛烈,以防灼傷經脈穴位,所以你需要一個習陰柔針法的人輔助你,剛柔並濟以護體逼毒?”
“嗯。”林逸點了點頭,夏松仁果真不愧是神針門的門主,一聽就能聽出他的想法,而且他對御龍仙針的瞭解,也不是尋常人能夠企及的。
夏松仁幾乎不用思考,便是一陣爽朗大笑,轉身指向了卿澤:“要說到針法的陰柔,在場的誰又能比得過我們的卿澤呢?”
“在場的就他最陰柔?”林逸有些難以置信地揚起臉來,“他比夏紫菀都還陰柔?”
“當然他最陰……”夏松仁終於反應了過來,感情這小子鑽了文字的空子,狠狠地將卿澤諷刺了一把,難怪卿澤這會兒臉色這麼難看呢。
“那個……我們說的是卿澤所習的針法最陰柔,而不是人最陰柔!”夏松仁趕緊改口解釋道,“中醫也有陰陽之說,紫菀是女孩兒家,針法自然屬陰,可是她的針法太過偏冷,而不夠柔,倒是卿澤反其道而行,雖說是男兒身,可一手陰柔針法也確實不得不讓人稱道!”
本來陰柔和陽剛這是所指兩種不同類型的針法,平時作學術探討時也不覺得奇怪,可是剛纔經過林逸那麼別有用心地“利用”了一番,夏松仁倒覺得自己的解釋反而越描越黑了,卿澤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即使卿澤自己心裡也清楚,他無論是體質、性格還是所習針法,都偏陰柔,可這種事情大家知道也就行了,幹嘛非得擱桌面上來議論呢,人艱不拆啊!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卿澤兄弟了?”林逸揚起臉來徵詢道。
“我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怕你的御龍仙針還沒練到火候,要是到時候出了什麼岔子,讓你這個我們神針門大恩人的孫子有了個三長兩短,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啊!”卿澤拗着頭,挖苦地說道。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只要你不出岔子,我就沒問題!”林逸說着,挽起了自己的褲管,指了指當日中針的地方,“來吧!”
衆人頓時將眼睛擦得雪亮,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識傳說中的御龍仙針,而林逸倒是也慷慨大方,絲毫不藏着掖着,於衆人眼下開始了給自己的治療,他需要將這羣老匹夫和小匹夫震撼住,否則他以後在神針門的日子將相當難過。
而最具震撼力的,便是這御龍仙針!
林逸下針極快,手法更是深奧到這羣隨便扔出去一個都可以當中醫專家的中醫聖手看不懂的地步,而卿澤的表現也使得林逸大爲驚異,果真不愧是神針門中最出色的弟子,其手法之嫺熟,針法之驚奇,連林逸也不得不大爲讚歎。
一個純爺們兒能將陰柔的針法練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地步,也確實稱得上是天才!
一陽一陰,一剛一柔!
林逸和卿澤兩人的針法陰陽調和、剛柔並濟,合力之下可謂是精彩紛呈,賞心悅目,就連在場的所有老前輩都不由得一陣唏噓感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後輩如斯,神針門的明天也就有希望了!
旋即,兩人齊齊收針,林逸試着伸了伸雙腿,口中吐出一口濁氣:“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