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案?”
葉小筱心中一怔,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拉着林逸就在北門派出所附近找了家茶樓,要了個安靜的雅間。
茶樓的服務員將兩人要的茶水送來之後,葉小筱捧着茶杯問道:“說吧,什麼綁架案,究竟是誰被綁架了?”
林逸也不再囉嗦,開門見山道:“田家父子把市長公子譚小俊給綁架了!”
“譚小俊被綁架了?”葉小筱猛然坐直了身子,“譚小俊被綁架了,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市長譚中孔啊,找我幹什麼啊?”
“譚市長已經知道了,並且我們已經制定出了一套營救計劃!”林逸也不隱瞞,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小筱。
……
“你真的要幫譚中孔將他的犯罪證據送到田家父子的手上?”葉小筱聽完林逸的敘述之後,神情凝重地搖頭說道:“傻子都知道田家這是要你去送死,難道你這個傻蛋就沒有看出來嗎?”
林逸卻是淡然笑道:“這個世上跟兩種人沒有辦法討價還價,一種是醫生,還有一種就是綁匪,他們既然已經點明瞭要我去送,難道我還有拒絕的餘地,誰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呢?況且我們不是已經制定好了一套行動計劃嘛,也不一定就非得是死路一條嘛!”
“就你們那破計劃?”葉小筱很沒有信心地搖了搖頭,懶得評價。
“我們的計劃怎麼了?我覺得我們的計劃挺靠譜的啊。”林逸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笑道,“我們會先安排一個特警小分隊提前悄悄滲透進去,同時將大部隊囤在外圍隨時準備強攻,這樣雙重保險,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其實林逸心裡一點兒底也沒有,他是何其惜命的人,如果不是因爲譚家於他有恩,他又對譚小俊心有愧疚,要不然傻子纔會去冒這個險呢。
葉小筱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只是皺着眉頭說道:“反正我覺得你們的那個計劃不是很靠譜,我建議先拖延時間,想個萬全之策,田家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他們就是想趁機要了你的小命,給他們接下來掌控煙海市電玩市場掃清障礙,你要是真的去了,那鐵定是凶多吉少!”
“我也不想去啊,可是我沒有選擇!”林逸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其實他對率先悄悄滲透進去的特警小分隊和囤在外圍的大部隊,這所謂的雙重保險並沒有什麼信心,他只希望自己到時候能靠着一身內力衝出重圍,救出譚小俊!
“既然你早已經做出了決定,而且你們也制定好了行動方案,那你今天把我叫出來幹嘛?”葉小筱明顯因爲林逸的執拗和不聽勸阻而面露不悅,“難道你還指望着我一個小警察能夠給你們什麼指導性的意見?找錯人了吧,煙海市警察總局的高參多着呢!”
“我就是想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交代一些放心不下的事情。”林逸很想盡量把氣氛搞得歡樂一點兒,可還是避免不了沉重,“這一次,我也知道凶多吉少,可是我不能不去,否則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沒有辦法回來了,總得找個人留下一些我的囑託吧!”
林逸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這種類似於‘遺言’的話,雖然聽上去有些矯情,還有些俗氣,但我還是不得不跟你叨叨,如果我這次真的英勇捐軀,讓田家的陰謀得逞了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放過趙月儀的,所以請你幫我保護儀姐的周全,這也是你們人民警察應該做的不是?”
葉小筱沉默着沒有說話,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裡有些難受,特別是林逸那句“信得過的人”使得她瞬間熱淚盈眶,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成了林逸信得過的人,甚至是可以託付的人,或者這個從鄉旮旯來的男人,此刻除了她這個交情算不上很過硬的小警察,已經託無可託?
“喂,你到底答不答應啊?”林逸見葉小筱久久沒有應答,着急地催促道。
葉小筱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的爛攤子,你自己回來收拾,別想就這麼撂給我了!”
“你啊你,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林逸伸出手指了指葉小筱的鼻尖笑道,“我一看你這表情,就知道其實你心裡已經答應了,幹嘛還非得弄得我這麼不放心呢?”
“我纔沒有答應呢!”葉小筱刻意地別過了身去,“要是你這次回不來的話,我纔不會管你的閒事呢,田家愛把趙月儀怎樣就怎樣,反正我跟她有沒有什麼關係!”
林逸知道葉小筱口是心非,也不繼續逼問,大大喝了口茶水說道:“趙月儀的安全就拜託你了,我沒有能幫她保住她和她老公半輩子打拼下來的家業,只希望你能保她不要像她老公一樣死於非命!”
說罷,林逸起身走出了雅間,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又轉身說道:“哦對了,你自己也多多保重……真希望能再見到你!”
“砰!”
雅間的門關上了,葉小筱一個人傻愣愣地坐了良久。
回到百合園,林逸總覺得應該跟蘇千沫和程菲兒說點兒什麼,交代點兒什麼,囑咐點兒什麼,可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幾番欲言又罷,憋得難受。
吃過晚飯,林逸站在陽臺抽菸,透過玻璃看着蘇千沫和程菲兒兩個妮子光着腳蜷在沙發上看電視,甜美而溫馨。
此刻林逸發現他是多麼不捨得這個世界,他是多麼想活着,他是多麼想要拒絕去給田家父子送譚中孔的犯罪證據,哪怕自認當個縮頭烏龜,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也無所謂,因爲這一切和真真實實的生命比起來都顯得那般的虛無縹緲,模糊空洞,可是心底那份叫做“良知”的東西,只能讓他把這些想法停留在想一想,僅此而已。
連抽了四五支菸,林逸覺得他還是應該給蘇千沫和程菲兒留下一些什麼話,既然說不出口,難以啓齒,那就用寫的吧,於是林逸又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反鎖上房門,拿出紙筆寫着一份可以稱之爲“遺書”的東西。
兩個小時後。
林逸的面前還是一張白紙,而垃圾簍裡面卻是已經積滿了大半簍子廢紙,他寫了又撕,撕了又寫,總覺得有寫不完的話,而寫出來的又好像都是廢話,折騰了老半天,把自己的腦子都折騰成了一團漿糊!
這玩意兒特麼的比高考的作文還難寫!
林逸把筆擱在了空白的本子上,掏出煙盒點上了一支,當那支香菸在這寂靜的夜裡燃燒完之後,他再度提起筆,在本子上重重地寫下了他萬千言語最終匯成的一句話,然後合上本子,安然睡去。
……
翌日一早,林逸就趕去了譚家,李素蘭已經被譚中孔支去了小湖邊帶着譚雅晴散步,而林逸則跟着譚中孔上了二樓的書房。
譚中孔從書房的保險櫃裡取出了一個文件袋,掂量在手中苦澀笑道:“這裡面就是足以釘死我的犯罪證據……扯淡的是,這些犯罪證據竟然還是我自己羅列整理出來的,而接下來我竟然還要把它交到別人的手中作爲日後要挾我的籌碼!”
林逸無言,畢竟要從自己的親生兒子和自己奮鬥了大半輩子的仕途中選擇一個,這事兒無論擱誰身上都將是一個異常艱難的抉擇。
“今天就讓你交給田家父子吧!”譚中孔盯着那文件袋看了良久,最後決然交到了林逸手上。
“您是個好父親!”林逸接過譚中孔手中的文件袋,他知道,這個小小袋子裡面裝的東西,能夠輕易搗毀譚中孔奮鬥大半輩子得來的一切,不可謂不沉重!
“你也是個好兄弟!”譚中孔拍着林逸的肩膀說道,“你放心,這次行動將由煙海市警察總局的局長任總指揮,他曾經多次成功解救過人質,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不管是我們提前悄悄滲透進去的特警小分隊還是我們囤在外圍的大部隊,他們都會竭盡保護你和小俊的安全,爭取讓你們兩個都毫髮無損地回來!”
“我一定把小俊安全地救出來!”林逸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到警察總局和特警隊員們匯合,然後再開始執行行動,田子項之前又打過了一次電話,具體的情況我在路上再跟你細說!”譚中孔攀着林逸的肩膀走出書房,兩人驅車往煙海市警察總局趕去。
譚中孔的黑色奧迪a6飛馳在去往煙海市警察總局的路上,林逸平靜而堅毅地望着車窗外,靜靜地望着那平日裡已經看得厭煩的街景不斷向車後掠過,此時覺得多看一眼彷彿都是奢侈。
“怕嗎?”譚中孔開着車問道。
“怕!”林逸很老實地點了點頭,彎身打開了車上的廣播,想聽聽音樂舒緩自己此時緊繃的神經和複雜的心緒。
平日裡老放情歌的廣播電臺,此時卻放着鄭少秋的一首老歌。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氣壯過千關
豪情無限男兒傲氣
地獄也獨來獨往返
存心一闖虎豹穴
今朝去幾時還
奈何難盡歡千日醉
此刻相對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