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薇第二天來考試的時候，臉上的紅痕已經消失了，這要是擱在平時恐怕第二天會浮腫，但是萬幸她體內的白色霧氣雖然不能治癒別人，治療本身還是足夠的。
秦白薇放學的時候就給自己治療好了，就這樣還被李錦然捏着下巴看了半天，李錦然那模樣比自己捱了一巴掌還要生氣。李少爺真正生氣的時候反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了，他表情陰沉沉的，一雙眼睛裡格外幽深，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三年級七班的教室暫時被清了出來，原本下午的體育課挪到了上午，班裡的同學們去了外面的大操場上課，教室則提供給了李錦然他們考試用。
秦白薇到了教室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課桌被搬動到角落裡去了，而且書桌抽屜裡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桌面上亂糟糟的寫了字跡。
秦白薇用手指抹了一下，五顏六色的油彩筆，寫的字跡粗大，大部分是罵人的話，幼稚的字一瞧就是小孩子寫的。
她剛要坐下，卻被李錦然拽住了胳膊，一路拖到最前面的老師講臺那裡。
李錦然把秦白薇按着坐下來，冷冷看着來監考的班主任老師道：“老師，秦白薇那張桌子上寫滿了字，我怕別人再說她在課桌上寫了小抄，還是在這裡答試卷吧。”
七班的班主任老師一臉的尷尬，秦白薇那張課桌一瞧就是被班裡其他頑皮的學生給故意弄成那樣的，這明明是學校和老師沒有照顧好學生，沒能及時調節學生的矛盾，如今被李錦然這麼說了一通，正好將了一軍，被堵得啞口無言。
七班的班主任老師也只能紅着臉皮答應了李錦然的請求，期期艾艾道：“那就讓秦白薇坐在這裡寫吧，其實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今天來監考的老師是從不同年級抽調來的，一共有四個老師一同監考，甚至連難得一見的校長也親自來巡考了。
校長聽說昨天的事兒之後，就擔心了一夜，如今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瞧見秦白薇那個班主任的時候還瞪了她一眼。女老師慌忙低下頭，忍不住心裡還是有些委屈，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冤枉秦白薇。
密封裝着的試題確保沒有被泄露過，拆開之後分發到教室裡坐着的兩個小孩手裡。
秦白薇坐在老師講臺上，泰定自若，從一開始就全神貫注的答題，絲毫沒有因爲早上桌子被人塗花了而有影響。
牆壁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在走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
李錦然第一個交了試卷，緊接着秦白薇也交了上去。
因爲試卷一共只有兩份，由校長監督，幾個老師當場批閱起來。
秦白薇答對了所有的題目，滿分通過。
李錦然也答對了試題，一樣的滿分，其中一道五年級的數學問答題上，他還寫出了三種公式的解答方法，兩種是老師講過的，第三種則完全可以視作初中部分的知識了。
李錦然淡淡的看着幾個老師，問道：“我們通過了麼？”
校長看的喜出望外，親自宣佈了成績，連聲道：“通過！通過！你們簡直太優秀了！李錦然你和你班上的這個小同學都做的非常好……”
李錦然打斷他的吹捧，只看向七班的班主任老師道：“那就把同學都喊來，把事情說清楚吧。也把一班的石老師和那個丟了試卷的同學找來，有些事，必須得用事實說話。”
七班的班主任老師臉色尷尬，而校長在愣了一下之後，立刻也想起來了。昨天的時候，秦白薇還被冤枉抄襲了試卷，其中一個理由就是——秦白薇怕自己考試成績太差，偷了別人的試卷寫了名字。
而現在，得了滿分，連跳兩級，簡直堪稱天才兒童了！這樣的同學，怎麼會因爲怕成績低，而去換了別人的試卷冒名頂替呢？
原本在外面大操場上體育課的同學們很快就回來了，他們瞧見校長在都有點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又要有什麼勁爆的消息傳出。
七班的班主任在校長的示意下，赤紅着臉，拿着手裡的試卷宣佈了李錦然和秦白薇的跳級考試的成績。
“李錦然滿分通過，秦白薇……也是滿分通過。”
全班同學聽了又是一陣喧譁，宋蓉蓉站在人羣裡臉上帶着一陣紅暈，氣呼呼道：“那會不會是秦白薇抄的李錦然的！哼，她怎麼可能考那麼高的分數……！”
在四個老師和校長的一同監督下，一個坐在老師講臺那，一個坐在班級最後排的座位上，隔着這麼老遠，是絕對不可能抄襲到半個字的。
石老太太在聽七班班主任宣佈秦白薇得了滿分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緊接着就是一臉的尷尬。她不是無知的小學生，秦白薇得了跳級考試的滿分，這其中的含義她是明白的。
她之前衝秦白薇說過是因爲秦白薇怕自己考不及格，才偷了別人的試卷，但是那個學生做也一塌糊塗，勉強能及格也就謝天謝地了。秦白薇可是跳級考試得了滿分啊！一個滿分的人，又怎麼可能扔了自己的試卷，去換一個剛及格的分數？
李錦然看着石老太太道：“你不道歉麼。”
石老太太愣了下，道：“什麼？”
李錦然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是您昨天說的啊，做錯了事就必須要道歉，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您連做人的道理都忘了？”
他說的直白，但是身上的架勢尚在，又句句在理，倒是嗆得石老太太老臉通紅，只得衝秦白薇道了歉。
“對不起啊，小同學，昨天是老師不多。哎，不過老師也是一心爲你好，教育的太心急了……”石老太太口是心非的說着，眼裡還是有着不甘，一副拿自己高過秦白薇許多身份的心態自居着，沒有一句話帶着真心實意的歉意。
秦白薇站在那，她看着石老太太有些恍惚，像是想起很久之前她被石老太太拖着帶出校門，被她勒令不許來學校的時候……過去的記憶和現在重疊，只是這一次，她等來了久違的一句對不起。
但是秦白薇心裡一點都無法釋懷，她看着石老太太還在那裝可憐，直視她的眼睛，道：“老師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你。”
“你……！！”石老太太差點被她氣得背過氣去，瞪着她，手指都氣得發抖。
“你不是真心在給我道歉，你沒有認爲自己做錯了。”秦白薇道：“可是你昨天打我的時候，是不對的。”
石老太太在辦公室打的秦白薇，萬萬沒想到她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她還想反駁，就忽然聽到外面廣播站的喇叭忽然發出一陣吱吱啦啦的聲響，像是信號被幹擾了一樣，忽然又播出了一段話。
“……嘻嘻！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有人告訴我的，秦白薇家裡可窮了，她媽媽每天都去菜市場賣魚，可臭啦！”
“宋蓉蓉你怎麼知道的？”
“哼，我怎麼知道的你就別管了，還有啊，秦白薇和她媽都不是好人，還爲了醫藥費故意訛詐她爸……哦，你們不知道吧，秦白薇這個學期之所以改名字，就是被她爸趕出來啦，再也不讓她姓宋了！”
“天啊，那豈不是窮光蛋啊，我最討厭窮光蛋了！”
“這樣有什麼不好，欺負她，她也不敢告老師！老師最聽我的話了，不信我去跟老師說一句秦白薇的壞話，她第二天就會被叫家長呢！”
“哇！宋蓉蓉你最厲害了！”
……
對話慢慢變得清晰，先是幾個小女孩討論陷害秦白薇。然後又是老師辦公室裡的對話，石老太太咄咄逼人的欺負了學生，那一耳光抽的清脆響亮！
還有七班的班主任所謂的賠禮求情，一味只說是秦白薇不懂事，要回去教育秦白薇……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自己沒寫好試卷，怕考不了高分，所以就去偷拿別的同學的嗎！你平時看着老實，怎麼做出這樣的事！簡直就是不要臉！！”
“哈，你這麼大個孩子，心眼還真是挺多的，自己班上同學的試卷不敢偷，偷到一班來了！真是三歲看到老，你這麼小就偷東西，簡直就是沒教養……”
“秦白薇你還不快跟石老師道歉，在這愣着幹什麼呢！”
……
廣播裡的聲音清晰大聲，恐怕全校都聽見了她的醜態，石老太太一時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難堪地想找地縫鑽進去。
校長的臉都煞白了，他瞪了教務處主任一眼，呵斥道：“還不快去廣播室把電源切斷了！這像個什麼話！”
教務處主任也聽了一腦門的冷汗，臉色都白了，生怕大喇叭裡再放出些更勁爆的對話，趕忙帶了幾個男老師去了學校廣播室。
但是他們趕到的時候，廣播室的門卻壞了，鐵門上那個結實的防盜鎖被人融了鎖芯，就像是一塊結實的鐵疙瘩，原本防範外人的鎖，如今把他們困在了外面，進不去半分。
教務處主任在門口急的團團轉，最後一咬牙讓幾個男老師拿鐵棍把防盜門連撬帶撞地給弄開了。好不容易撞開門進去的時候，也廣播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們趕緊先去關了總電源，好歹讓廣播停了下來。
教務處主任和幾個男老師在廣播室的房間裡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貼在隱蔽地方的無線電信號干擾器，還有一個模樣古怪的小儀器，看不懂是做什麼的。
雖然上面被抹去了編號痕跡，但一個是軍迷的男老師，還是瞧出些端倪，拿着那個像臨時拼湊起來的小儀器，臉色白了下道：“這個好像是，好像是軍方的東西……”
教務處主任臉色也難看起來，“什麼？這玩意兒做什麼的？難不成放這麼一個小東西在，咱們這的廣播就全聽它的啊？！”
“對，如果說廣播室裡總電源一直開着，儀器也開着，有它在還真的能從外面控制播什麼……”男老師苦了一張臉，他也只從軍迷訂閱的雜誌上看到過一些介紹，捕風捉影的知識，又牽扯無線電和一些專業知識，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而在三年級七班的校長，聽見廣播裡石老太太自己說她體罰了學生，而且語氣囂張的時候，一下轉頭就盯着了那個往日一臉和善的老太太，表情也嚴肅起來
校長努力穩住情緒，今天的事一件接一件的太刺激了，這讓他的血壓有些升高。他對李錦然安撫道：“李錦然同學你別擔心，這些事情我們校方會處理……”他勉強笑着保證道：“這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秦白薇同學是被冤枉的，我一定還給她公道。還有，李錦然同學你和秦白薇的跳級手續，我也會加快辦理，放寒假回來你們就去讀五年級吧，好不好？這次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出任何意外了……”
李錦然看着他道：“不用了，我和秦白薇不在師大附小讀書了。”
校長眼睛頓時瞪圓了，血壓一下衝到了腦門，張嘴結舌道：“什、什麼？！”
“我們會轉學，謝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李錦然說的客氣，但是眼睛裡卻看着講臺上那兩位女老師，尤其是在看石老太太的時候，語氣裡格外嘲諷。
全班在聽到李錦然說要轉學，再次譁然起來！
李錦然拿起書包，衝旁邊的醜丫頭道：“秦白薇，你跟不跟我走？”
秦白薇一言不發的拿起書包，跟在李錦然後邊走出了教室，她身邊人聲鼎沸，但是沒有一個人讓她值得留戀。她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李錦然，腳步更快了幾分，李錦然走的身影筆直，就像是她航行的一個座標，跟着這個人自己就永遠不會走彎路。
直到離開校門，秦白薇才覺得這麼多年的一口惡氣出盡了。她回頭看了那個她記憶裡的學校，輕輕吁了口氣，像是把那些不願意再回憶起的過往也全部放下了，心口也輕鬆了許多。
李錦然站在校門口，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大哥大播了一串號碼，似乎是讓孫陽來接他，又安排了些什麼事。他講完了電話，又轉頭看向秦白薇，道：“轉學的事兒我來安排，秦白薇，你願不願意跟我去京城？”
秦白薇愣了下，京城是她一直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卻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麼突然，她實在沒有任何準備。她不是一個人去，她要帶着秦文青一起離開這裡，那就勢必先要給秦文青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秦白薇咬了咬脣，看着李錦然道：“能不能讓我考慮一下。”
李錦然笑道：“行吧，不過我可沒那麼長時間給你考慮，過完年你就得給我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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