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那首歌,歌名我已經記不得了,歌詞是這樣的:從來不怨,命運曲折,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夢中的地方去,錯了,我也不悔過!
恍恍惚惚中,彷彿有一隻手,將我從無邊的黑暗中拉回來。身體漸漸地竟然有了感覺,只是雙腿還是不聽使喚。也漸漸地感覺到了疼痛,鑽心的疼痛。
不疼痛還好,一疼痛起來,便產生了擺脫疼痛的念頭。然後,愛恨情仇,一股腦兒全都涌進來了,彷彿決了堤似的,想擋也擋不住!
愛能給人力量,恨也能給人力量!給我愛的人,依然水深火熱。使我恨的人,依然在猙獰地狂笑!
不,我不能就這麼死去!我要把雙倍的愛給給我愛的人,我要把雙倍的恨給使我恨的人!
像狗一樣,拖着殘了的雙腿爬出來,向路邊爬去。
一米!
兩米!
三米!
常人幾步就能完成的路程,在我這裡卻成了無比艱鉅的任務。每爬行一步,渾身都劇烈地疼痛,彷彿被千刀萬剮似的。
終於爬到人行道上了,有幾名路人看到我這般模樣,嚇得加快了腳步,轉瞬便消失!
疼痛在加劇,眼前的一切漸漸地模糊起來。
恍恍惚惚中,有個身影在我眼前晃動,耳邊似有似無地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小夥子,你怎麼了?小夥子!”
即便我費力地睜着眼,眼前的人面孔仍然像大霧般模糊。我使勁地張嘴,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然後,腦袋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往旁邊一歪,四周的一切瞬間就黑暗了下來,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感覺得到。
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眼前出現一張慈祥的中年婦女面容,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股。
意識有點模糊,恍如夢裡!
應該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了吧?!從小就沒有母親,眼前的人是一名中年婦女,目光如此善良、溫暖。難道是上天可憐我,將我帶到這另外的一個世界,讓我見到了我母親?
“媽……”太渴望母愛了,真的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真的相信眼前的中年婦女是我的親生母親,不禁淚雨滂沱,喃喃地呼喊着。
聲音很小!
但中年婦女眼裡流露出了無比的驚喜,眼裡有淚花在閃動。她嘴巴翕動,顫聲說:“孩子,你喊我什麼?”
“媽……”我又喊了一聲。
“孩子!”
“媽!”
“孩子!”
“媽!”
中年婦女淚水終於滾落,她朝我張開了雙手。那是我渴望了十多年的懷抱啊!一下撲到了中年婦女的懷抱裡,雖然感到渾身沒勁,但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大喊了一聲:“媽!”
“孩子!”中年婦女泣不成聲。
我也痛哭流淚,剛一放聲,便感到全身疼痛,然後像是被關掉的電燈似的,一下緩不過氣似的,突然沒了知覺,沒了意識,四周一切的一切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混沌之中。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張開了眼睛。
這次,感覺體力很充沛,彷彿睡了一個十分充足的大覺似的。眼前沒有人,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席夢思牀上,身上蓋着繡有精美圖案的杯子,房間寬大,約摸有三十多平米,裝修豪華,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香味。轉頭往窗口看,方知香味來自窗外的幾株開得正熱烈的*。
這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在這兒?
費力地想了想,記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嗖地坐起來,十分驚訝地看着四周的環境。
依稀記得,昏迷之前,有人喊我小夥子。
依稀記得,曾經昏昏沉沉地醒來,看到了一張中年婦女的慈愛面孔,我喊了她媽媽,她喊我孩子,然後,兩人相擁痛哭。
雖然意識很清醒,卻仍然懷疑,中年婦女是我的母親,否則,爲何我喊她母親的時候,爲何如此深情?而她又爲何像一個母親一樣迴應我?
她真的是我母親嗎?我真的找到我母親了嗎?媽,是您嗎?真的是您嗎?
鼻子又酸溜溜的!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身影走進來,竟然是那中年婦女!她身穿深藍色繡有精美圖案的連衣裙,雪白的脖子上掛着珍珠項鍊,打扮看上去很富態。
定睛仔細了看看,面孔很熟悉。皺眉想了想,突然記起來了,那天,走在街上看到一中年婦女被人搶了包,我幫她把包搶回。
原來不是我母親,深深地失望!
“小夥子,你醒了?”中年婦女慈愛地看着我。
她的目光如此溫暖,讓我有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她要是我母親該多好!
“阿姨,是您啊?這兒是您的家吧?我怎麼會在這兒?”
“沒錯!這兒是我家!”中年婦女臉上掛上了友善的笑容:“阿姨昨晚逛街回來,看到你爬在街上,傷得很重,就把你接回家裡,找來醫生給你治療。”
“原來是這樣!”心裡一陣感動:“阿姨,非常感謝您!”
“謝什麼?阿姨被人搶包的時候,你不也幫過阿姨嗎?”中年婦女微笑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這會兒肯定餓壞了吧?阿姨給你拿吃的去!”
幾分鐘之後,中年婦女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了進來。
“來,喝粥!”中年婦女走到牀前坐下。
“謝謝阿姨!”此刻看到吃的,我真覺得肚子餓得慌,這個時候也顧不上矜持什麼的了。
伸手去接中年婦女手中的碗,中年婦女卻擋住我的手,說:“你傷還沒好,別動,讓阿姨來餵你!”
說罷,中年婦女用湯匙舀了粥,遞到我嘴邊。
張開嘴的時候,我的眼淚禁不住刷刷地噴涌而出。從小到大,從來沒人如此疼愛過我。小時候,我身體不舒服,養父是給我熬過粥的,但是,他都只是把粥放到我跟前,讓我自己吃。中年婦女如此寵愛我,使我受寵若驚,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見我落淚,中年婦女怔住了,她放下碗,十分關切地問道:“小夥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咬咬牙,忍住眼淚,搖搖頭,說:“我沒事,阿姨我沒事!”
“那你哭什麼呀?”
“我、我,阿姨,我和您未曾謀面,初次相識,您對我這麼好,我很感動!”
“嗨,我還以爲你出了事兒呢?你是阿姨的恩人,你幫過阿姨,阿姨幫你是應該的,別往心裡去!”說罷,中年婦女又端起碗,給我喂粥。
因爲粥有點燙,中年婦女舀了粥之後,都是先放到她嘴邊吹涼再餵給我吃。從小到大,我都沒受到過這種待遇,好幾次還想落淚,但都忍住了。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兒呀?”中年婦女邊給我喂粥,邊問道。
“我家在天北市,名叫李毅!阿姨您呢,怎麼稱呼您?”
“我叫胡雪蕾,你叫我胡姨好了!對了,小李,看你傷得不輕,是不是見義勇爲被人打傷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打黑拳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如實告訴胡雪蕾,她會怎麼看我?
見我吞吞吐吐,胡雪蕾微微一笑,說:“你不願說,阿姨也不強求!你面相善良,阿姨相信你不是壞人!”
我朝胡雪蕾投去感激的目光,說:“謝謝胡姨的理解!”
喝完粥,胡雪蕾將碗放到桌子上,以極其感傷的目光仔仔細細地看着我,那樣子好像不認識我似的,然後問道:“小李,你爸媽是做什麼的呀?”
從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別人問我爸媽,不過,今天還好,胡雪蕾慈眉善目的,能看得出,她對我只有善意和關懷,不像別人輕視、鄙視。
儘管如此,我心裡還是一陣感傷,沉吟片刻,說:“胡姨,我是被別人*,在別人家長大的,我只有養父,不知道親生父母在哪兒!”
中年婦女彷彿被電擊到似的,渾身顫抖了一下,眼裡涌起了淚花,激動地問道:“你、你說什麼,你從小被人*?”
“是啊!”我把我的身世簡要地告訴胡雪蕾。
胡雪蕾的眼淚竟然滴落下來,激動得語無倫次地說:“孩子,胡姨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問題,胡姨您說!”胡雪蕾的反應使我甚是驚訝,而她喊我“孩子”,讓我想起第一甦醒錯把她當成親身母親的情景,心裡竟然生出些許留戀來,多希望她真的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胡雪蕾擦了擦眼睛,說:“孩子,阿姨問你,你屁GU上是不是有一個紅痣?”
我一下怔住了,胡雪蕾爲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見我發呆的樣子,胡雪蕾深深嘆息了一聲,說:“孩子,不瞞你說,多年前,阿姨生了個兒子,但由於種種原因,被人抱走。從此和兒子失去聯繫,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現在到底怎麼樣。他如果還在人世的話,應該像你這麼大。唉!”
我先是十分震驚,繼而像胡雪蕾剛纔那樣激動起來。難不成胡雪蕾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母親?
“胡姨,您剛纔的問題,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爲,我屁股GU長沒長痣,我自己看不到。”
“長沒長痣,你的親戚朋友沒告訴過你?”胡雪蕾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
胡雪蕾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我明白她的意思,趕緊說:“阿姨,我有個辦法,等下,我自己拿手機給自己的屁GU拍個照片,不就知道了?”
胡雪蕾眼睛一亮,說:“這個辦法不錯!你現在就拍吧!”
“嗯!”我點點頭。
我轉身尋找手機,卻找不到。仔細想了想,才記憶打黑拳之前,手機被沒收,還沒還給我。
“小李,怎麼了?手機沒找着?”胡雪蕾問道。
我點點頭,說:“手機弄丟了!”
胡雪蕾說:“別怕!阿姨這就給你拿一部能拍照的手機。”
說完,胡雪蕾轉身出去了。
看着胡雪蕾的背影,我心潮起伏,如果她真的是我母親那該多好!那樣,我就有可以喊爲媽媽的人了,我就可以體會到母愛了,雖然來得晚了點!
一激動起來,就恨不得立刻扒下自己的褲子,把脖子扭到背後去看看自己的屁GU是否長有紅痣。
“難道是否極泰來,苦盡甘來,我的好日子到了嗎?胡雪蕾她會是我的親生母親嗎?哦,我多希望她就是!”
伴隨着一陣腳步聲,胡雪蕾拿着手機急匆匆地走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