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將令的一幫驕兵悍將們,大步走出府衙公堂,看了一眼雲瑱侯父子,還有湯懷元,便徑直離開。
躲在旁邊的三人見到蘇辰最後一個出來,雲瑱侯從這幫悍勇的將領氣勢回過神,上前邀蘇辰到他府上下榻。
一旁的兒子吳子勳也連連點頭,那眼中全是崇拜的眼神,用他的話說,當年他還跟這位大將軍一起踏青,一起遭受過刺殺,關係可不一般。
“不用了,眼下大軍開拔在即,我得回一趟定安,籌集糧草的事。”
長途跋涉返回容州,蘇辰巴不得能好好歇息一晚,眼下西戎剛剛虐境,回去路面給定安城吃一顆定心丸是必做的。
然後,就是將領調防、糧草、屯田,處理這些,就要馬不停蹄與西涼軍和幷州狼騎匯合。
“剛纔聽賢侄與諸位將領談及出兵,我也聽得熱血沸騰,原本還想跟賢侄一道出兵,可雲瑱郡剛被蠻夷肆虐,糧秣也不多,難以支持軍隊北上,若是賢侄不棄,我從府庫勻出一批糧秣,一併予賢侄北伐!”
送到府衙門口,五百盾戟士將這裡擠得滿滿當當,雲瑱侯吳會之看着這些兵將,他滿眼都是羨慕,“順道,讓我這不成器的兒子跟在賢侄身旁,做一個使喚人。”
蘇辰大抵明白這位侯爺爲何要這麼做了,“吳兄貴爲侯府公子,隨軍辛苦,他可……”目光看向雲瑱侯身旁,話纔到一半,吳子勳小雞啄米似得狂點腦袋。
“不辛苦,不辛苦,大將軍你是知道我才華的,這小小云瑱郡難以讓我施展拳腳了,好男兒志在四方,跟着大將軍才能威風八面嘛!”
大軍需要糧秣,就當是收錢塞一個人進來,充當隨行好了。
蘇辰也沒過多糾結,說不定這種侯府二世祖也能別的地方能用上呢?隨即,朝對方笑了一下:“吳兄既然不怕行軍之苦,那就先在我身邊,做一個隨行!待立了功勳,撥一營兵馬給你帶帶。”
這時,府衙這條街盡頭,響起車馬聲音,五百甲士拖着沉重的甲冑,‘譁’的整齊動靜裡調轉方向。
那邊行駛過來的馬車在車伕‘籲’的吆喝裡緩緩停下,兩側幾個步行的身影先一步過來,都是房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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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雪君也在裡面,她臉上還有淚痕,周圍都是大房、二房的人,房進學在後面攙扶房文燁從車上下來。
一大幫子人,看到靜候的甲士有些膽戰心驚,不過還是老人帶頭走到前面,他們才一起跟着過來。
見到府衙門口,一身甲冑的蘇辰,老人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他還是緩緩擡起手,然後躬身拜了下去。
“龍騰閣大學士房文燁感謝大將軍搭救我房家子嗣!”
他身後的大房、二房的人也一一跟着拜下。
今日房雪君帶着房陵回去,才知道家裡在這次西戎蠻夷入境死了不少人,家僕、旁親就死了十多個,僥倖活下來的,也大多帶傷或致殘。
房陵是大房那邊的,平日雖然有些紈絝,但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回到家裡,他將定安郡的騎兵救援雲瑱,驅趕蠻夷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家裡人聽。
老人當即就帶了大房和二房趕來府衙,又怕對方還記着之前與房家的不愉快,便讓三兒房進學和孫女房雪君一起過來,這纔有了眼下的一幕。
“大將軍,老夫雖不喜歡叛軍,可你救了房家子嗣,特領了家中三房向你道謝,也備了一些薄禮。”
他讓雪君將禮品單子遞給蘇辰,
顫顫巍巍的上前拱起手:“聽雪君說,大將軍要揮兵北上,懲戒蠻夷,老朽沒什麼可送的,之前拉回成裡的一批糧秣,就權當禮物送給大將軍。”
房文燁將柺杖拄響,他神色有些激動:“……蠻夷欺我燕人,殺我雲瑱百姓,還望大將軍麾下兵將能給蠻夷還以顏色。”
“還有延塘關的齊家!”大房長子房進遊咬牙切齒的說道,房陵是他兒子,一條腿被箭矢射穿,看在眼裡,疼在他心裡,都是成年人,活到這般歲數,如何看不出西戎人能這般輕易進到容州,延塘關齊家‘功不可沒’。
而齊家幾代鎮守邊關,可謂朝廷忠臣,若無朝廷旨意,他們豈能會放蠻夷入關?
但是房家人終究沒開口提及燕國朝堂。
府衙檐下,蘇辰看着女子遞來的清單,糧秣並不算多,僅能支撐兩萬人半月所用。加上雲瑱侯提供的軍糧,一個月不成問題,若是半月內拿下延塘關,又能支撐軍隊所需,繼續向東挺進,近逼燕州東部。
“這份大禮,我代三軍將士收下了。”
蘇辰將清單交給一旁的吳子勳,便走下石階,與房家人說幾句勉勵的話,這才道:“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和諸位多談了。”
隨即又和跟上來的房雪君叮囑。
“你家此處也遭受蠻夷肆虐,這段時日,你便在家中好好待着,我要先回一趟定安城處理公務。”
“嗯,我在家待着。”女子知道男人有很多事要忙,自然不會給他添亂,站在蘇辰跟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披風,“待伱領軍出征,我沒事就到定安陪老夫人說說話。”
待到開始有令騎過來,蘇辰又和衆人,還有云瑱侯、湯懷元說了一些話,才帶着典韋,以及五百盾戟士去往城外。
日暮昏黃,蠻夷盡滅,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裡,無數交織的視線望着這支隊伍穿行過一道道街口。
到的城外時,三千幷州狼騎整頓完畢,將一個個小袋裝的口糧系在腰間,等到蘇辰騎馬過來,他們整齊翻身上馬,呂布、馬超各持兵器,在馬背上拱起手。
“拜見大將軍!”
蘇辰促馬上前,掃過一張張或許熟悉,或許陌生的臉孔,衝他們擡起手:“此次北上,你們當中或許有人會死,或許有人建功立業,但記住,我希望你們都能旗開得勝,活着回來!”
“喏!”
三千狼騎大聲喊出,呂布一身金鎖獸面吞頭連環鎧,披錦紅披風,他轉身緩緩擡起畫戟,看向周圍兵將,目光之中蘊着金戈鐵馬的殺戮,聲音雄渾:“狼騎!隨我殺向延塘關——”
馬超沒有任何話語,沉默的一轉馬頭,率先奔行而出。下一刻,三千騎兵踏着鐵蹄,猶如洪水般翻涌起來。
呂布回頭看了眼蘇辰,朝他點了點頭。
“告辭!”
“將軍保重!”蘇辰朝他拱起手。
呂布呵呵笑了一聲,一轉馬頭,口中喝了聲:“駕!”縱馬而去。
……
目光之中,騎兵越行越遠,蘇辰收回視線,跟着說了句:“我們也走吧!”
身後,董卓、李傕、樂進、典韋促馬跟上,先去了一趟長川縣,帶上五千定安軍,以及從城中分出七千兵馬給樂進,之後便轉道朝南,返回定安城是已是第二天下午。
蘇辰返回定安的消息已傳開。
日光傾斜
城牆上士兵身姿挺拔,旌旗獵獵,名爲陷陣營的士兵,在渾身鐵甲的將領下,在城外一字擺開,呈出迎接的姿態。
一支六百人的飛熊軍風馳而來,在他們對面站定,李傕在馬背上嘶喊:“大軍回城!”
城樓上,戰鼓敲響,城頭一撥撥兵卒,拄着手中長兵。
烏泱泱的軍隊,延綿無盡般過去,幾道身影騎馬朝這邊過來。
城樓下,百姓站在左右,荀彧、郭嘉與一衆蘇家人上前迎接,老婦人蕭婥走在最前面,歲月流下的紋角已溼潤起來。
“辰兒”老婦人低低喚了一聲。
黑色的戰馬停在數步之外,昏黃中那位馳騁兩州的大將軍翻下馬背,身後董卓、李傕、樂進等將領也都下馬大步跟隨。
老婦人看着翻身下馬,領着諸將走來的小兒子,她上前摸了摸臉頰,“瘦了,黑了,但身子骨也結實了!”
“嗯,孩兒瘦了,也壯實了……”
蘇辰站在單薄的母親面前,笑的露出牙齒,隨即又看向跟來的一衆親人,父親蘇從芳、二蘇烈、蘇庭、兩位嫂子,目光最後落在荀彧、郭嘉身上,朝他倆拱起手:“定安郡完好,全賴兩位!”
“非我一人之功,定安上下奔走,每人都有功勞!”荀彧依舊溫和謙讓。
郭嘉性子放浪、跳脫:“那大將軍,可要拿出獎賞才行!”
“定會有的!”
蘇辰垂下手掌,目光掃過城下、城上城下一道道身影,隨即轉身回去,翻身上馬,聲音雄渾:“有勞諸位!”
不久之後,另一支軍隊從南面征討而回。
張遼接到快馬傳訊,已經在帶兵返回的途中,一同回來的還有古浪郡的太守,以及一干重要的官吏。
一萬幷州軍過去,幾乎是碾壓的優勢,僅僅打了一場,古浪數縣悉數打開城門投降。
眼下,他正在南廂的院子裡對蘇辰說着那邊的詳情,隨後便聽到關羽帶西涼軍北上,他眼中都有精光綻出。
“雲長,也來了?”
相比張遼的含蓄,曹操在檐下搓着手,興奮的來回走動,片刻他看向蘇辰:“這次,你帶孤靈位過去,孤要好好與雲長敘舊!”
“不,這次北伐,我要帶所有祖宗過去。”
蘇辰從檐下起身,撣了撣袍擺灰塵,走向祠堂,“之後,我要將華夏諸位列祖列宗,擺上廟堂!”
他站定在祠堂門口,望着供桌上一尊尊靈位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