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車發着嗡嗡的聲音,輕快地鑽出小區,衝上公路。傍晚的風很勁,涼涼地激盪着兩人,劉憬揪了揪衣領,重新環上郭蟈的小腰。
“最近工作忙嗎?”郭蟈問。
“還那樣。”
郭蟈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你什麼時候請我吃飯?”
“你老催什麼,早晚會請你的。”劉憬有些過意不去了。當初找工作,東興電子沒試用期的消息,就是郭蟈告訴他的,他答應請人吃頓飯,可老想不起來。
“都快一年了,你老是這麼說?”郭蟈回了下頭,扁着嘴說。
劉憬不耐煩道:“郭蟈,你大小是個記者,又是省長千金,還差我這一頓飯?”
“那不一樣啊,你早答應了嘛?”
“哎呀,我肯定會請你的,你別老是磨嘰了,一見面就這點事兒。”
“哼。”郭蟈輕哼了一聲,委屈地歪了歪頭,一打眼,看到前面的天空,似意識到了什麼,又回過道,“劉憬,這兩天天氣不好,你傷口疼了嗎?”
“誰有傷口?你別詛咒我好不?”
“我是說你的傷疤?”郭蟈氣激地道。
“你不能不提這個?我做好事不願意留名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關心你嘛!”
劉憬笑了笑:“你關心不要緊,可你一提這個我就以爲你要以身相許,你是省長千金,我會有壓力的,記住以後別再提了!”
“劉憬你……”郭蟈紅了下臉,窘道,“呸!誰惜得嫁你!有什麼了不起?我恨不得……恨不得你當場就被砂輪劈兩半!”
“什麼砂輪?沒砂輪我才被劈兩半?”
“不跟你說了。”郭蟈扁着嘴,悶頭不理他。
“好了好了,說說你吧,最近怎麼樣?”劉憬順手拍了一下。
“喂,你幹嘛!”郭蟈大窘,一張小臉當時紅透了。
劉憬這才意識到,他正摟着郭蟈,一不小心,拍到小丫頭胸脯上了。
“不好意思,嘿嘿。”劉憬道了個歉,又探頭問道,“郭蟈,看不出來,你還不小呢,跟我說說,幾號杯罩的?”
“你……臭流氓!”郭蟈羞得不行了,氣哼哼道,“劉憬,這回真不理你了!”
“哈哈!開個玩笑嘛,咱倆誰跟誰!”劉憬摟着她的腰,努力從她肩上探過頭,“郭蟈,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郭蟈緊紅着俏臉,牽動着兩個酒窩:“討厭鬼!”
說說笑笑,小車載着兩人,在晚風中一通奔馳,到了魯秋陽家樓下。
郭蟈停穩車,劉憬站到一旁等。
劉憬看着她,忽然愣了愣道:“郭蟈,你今天怎麼沒帶眼鏡?”
郭蟈正在鎖車,聞言猛地擡起頭,一張臉委屈得比哭還難看:“不是你說讓我換隱型的嗎?你……你你,你不會現在才發現吧?”
劉憬這才明白,小丫頭一見他就直直地盯着,原來是因爲這個,當下啼笑皆非:“我的意思是說,你平時採訪啊,工作啊,換個隱型比較方便,看起來也比較順眼,並不是說在我面前,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早就習慣了,我看你還是戴眼鏡順眼點兒!”
“你……”郭蟈臉色不停變幻,最終一板道,“劉憬,我生氣了!這回真生氣了!”
“行了,別鬧了,仨月兩月見一回面,鬧什麼鬧?要不是我們老同學,換了別人,還以爲我們談戀愛呢?”劉憬扔下一句話,扭頭向樓梯口走去。
“你……氣死我了!”郭蟈氣極了,把隱型眼鏡摳出來重重一扔,然後翻出一付小黑眼鏡,憤憤然地架到鼻樑上。
“哎,幹嘛呢?還真生氣了?”劉憬忙返身回來。
郭蟈重重哼了一聲,板着身子不理不睬。劉憬把隱型眼鏡撿起,吹了吹後,掏出手絹包好遞給她:“好了好了,算我錯了,快收起來?”
“不要了!”郭蟈緊扁着嘴,轉了轉身,依舊保持背對姿態。劉憬沒理她,直接把東西塞進她口袋裡:“你說你,生氣也不能亂扔東西呀?挺老貴的!”
“誰讓你那麼說了?”郭蟈臉色迅速緩和了。
“那不開玩笑嗎?”劉憬拉了他一把,“快走吧,看看我們大詩人怎麼樣了?”
“壞蛋,一見面就氣人家。”郭蟈扁了扁嘴,悶頭跟上了。
兩人進樓,只餘晚風空空地吹蕩着。
魯秋陽家是所老樓,連聲控燈都沒有,樓道又窄又黑,劉憬抓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上摸。郭蟈無言地跟在後面,掌心傳遞的暖意,一直流到心底。
兩人默默行走,郭蟈時而擡頭看劉憬,時而又惶恐地低下,恍恍惚惚,沒走幾層,腳下一拌,“哎呀”一聲就向前栽去。劉憬猛扯了一把,將她整個人拖了起來。
郭蟈拍着胸脯,怯怯地望着他,一雙大眼睛在鏡片後晶晶閃亮。
劉憬看了看,沒好臉地道:“我說郭大小姐,不是我說你,你做什麼事兒就不能集中點兒注意力?你二十多歲人了,還整天迷迷糊糊的!”
郭蟈委屈不已,可憐兮兮道:“幹嘛呀,老這麼說人家!不就害你受回傷嗎?”
“我不是說這個,是說你做事情!”劉憬扯過她的手,繼續領頭走,“你一天到晚騎個破電動車,東跑西顛的,老是馬馬虎虎,那不早晚得出事兒!”
“纔不是。”郭蟈看了一眼,扁嘴道,“都是你老說我,我現在做什麼事都覺得沒信心了?”
“我不說你也這樣。”
郭蟈緊閉着嘴巴,不吭聲了。
兩人繼續前行,郭蟈在後邊瞪了一眼,心裡大罵不休:“死劉憬,臭劉憬,壞劉憬,咒你摔一跤,快摔,快摔呀!”
郭蟈不是上帝,所以以劉憬也沒有摔跤,兩人很快到了七樓。
劉憬喘了口氣,歪頭笑道:“你信不,我敢打賭,秋陽現在正在家裡悲憤呢?”郭蟈不平地道:“秋陽怎麼了?你老說他,S市這麼多同學,就你說話最難聽!”
“哪麼多同學了?不就咱仨,我說話難聽是因爲只有我是正常人。”劉憬斜了她一眼,按響了門鈴。
“不跟你說話了。”郭蟈又生氣了。
門開了,露出小欣纖如弱柳的身形和憂心忡忡的眼睛:“郭洋、劉憬,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