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極生悲,這話一點不假。初爲男人,又被任命爲泰國談判專員,劉憬很爽,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情。可還不到一天,沈夢,沉夢,這個做夢都夢不到的女人,又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
他想起和沈夢初見到再見的日子。他傻逼呵呵學雷鋒,然後無恥地求玉瑕幫忙,再然後玉瑕更無恥地住進他家。兩人帶着孩子談戀愛,在雨後的小亭中打鬧嬉戲,他第一次嚐到玉瑕馨香的嘴脣,儘管是被迫的。沈夢,這個夢一樣不染凡塵的女人,沾着輕靈的雨氣從小徑深處步出,那麼輕盈,夢幻,可現在,卻成了他大姨子,掌握着他隱私秘密的大姨子。
私奔大師說,善惡有因,回報有果,神是公平的,劉憬又一次領教了這句話的深刻。大師的話,永遠都是真理。
冒着香氣的菜餚一道道上來,席上氣氛溫馨而親切,窗外的夕陽斜斜灑進,爲酒席增添了很多夢幻的色彩。這是相聚的聚會,或許也是告別的聚會,但衆人沒有傷感,這個新組成的家庭其樂融融。
鄭教授風度翩翩,談笑風生;陳琳欣慰而喜悅,不時爽朗地應和;芳襲時羞時喜,不不時向媽媽露出一絲不捨;沈夢形容得體,帶着溫婉的淺笑,依舊錶現着她特有的淡雅嫺靜;劉憬心中忐忑不安,不時向自己美麗的大姨子望一眼。整個晚上,他都覺得沈夢在盯着他,但卻從未發現沈夢正眼看他。
鄭教授彬彬有禮,再次端起酒杯,把目光投向劉憬:“小劉啊,我知道你不能喝酒,但一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你倒一杯,咱們全家第一次聚會,一起喝一杯。”
“沒問題。”劉憬痛快地答應了。
芳襲給愛人拿了只乾淨杯子,又要回身去拿酒,沈夢淺淺一笑,拿着酒瓶站起。
劉憬點了下頭表示謝意,禮貌地挪過杯子。沈夢美面靜若止水,看也不看他,把着小臂就給他倒酒,劉憬只好謹慎地扶着杯子。
沈夢倒得很緩,很平穩,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無風亦無浪。啤酒慢慢增多,直倒溢滿杯口邊沿,也沒激起一絲泡沫。
“謝謝大姐。”劉憬愈發得不安,謹慎地說。
“不客氣。”沈夢微一點頭,明眸皓齒,在背身的斜陽裡,格外地明媚韶好。
酒倒完了,鄭教授端起酒杯,激動地看了一圈:“今天全家第一次聚會,也是結成一家的第一次聚會,不僅是我和陳琳的緣分,也你們年輕人的緣分。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咱們一起幹了這杯。”
衆人互相望了望,一飲而盡。
鄭教授放下杯子,又對三個小輩道:“下個月初,我和你媽就要離開了,家裡就剩你們幾個年輕人了。小芳,小劉已經叫我岳父了,你要不嫌棄,也叫我一聲爸爸吧,相信我會盡好這份責任。”
芳襲很感動,看了看媽媽,立刻叫了聲:“爸。”
“哎,好,哈哈。”鄭鬆心懷大開,又對女兒道:“夢夢,你也該叫媽媽了。”
沈夢起身鞠了個躬:“媽。”
“好,呵呵,快坐下,一家人還客氣什麼。”陳琳兩眼彎成縫,皺紋都充滿了笑意。
鄭教授哈哈一笑,又感慨道:“好了,你們已經是兄弟姐妹了,等我和你們媽媽走後,你們要互敬互愛,互相關心,凡事多在一起商量,千萬不能爭執。”
三人齊齊點了下頭,鄭鬆轉身對沈夢道:“夢夢,小劉和小芳比你小一歲,你以後就是大姐了,一定要負起大姐的責任,有大姐的樣子,要謙讓,好好照顧他們。”
沈夢對芳襲點了下頭,微笑着說,“爸媽放心,我會把芳襲當親妹妹,絕不讓她受傷害,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這話啥意思?怎麼象衝我來的?劉憬瞥了一眼,心裡這個彆扭。
鄭鬆頻頻點頭,又對劉憬道:“小劉,我也跟你交待一句,小芳和夢夢都是女孩子,現在社會很多時候女孩子不方便出面,你是男孩子,要多費些心,多擔待些。”
劉憬看了沈夢一眼,挺起胸脯道:“岳父大人不用擔心,我不僅會照顧好芳襲,也會……把大姐當成親姐姐,以後,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義不容辭。”
沈夢玉容微變,顯出一絲不友好。
“那就好。”鄭鬆開心已極,豪興大發,“來,咱們全家再乾一杯。小劉,你還行不行?”
“行,我就再喝一杯,嗯,不過只能一杯了。”劉憬把杯子一頓,笑嘻嘻地向沈夢望去。反正不會被當衆揭穿,不如先氣氣她,省得她老一個勁得瑟。
沈夢彷彿沒看見,低着螓首,拿紙巾輕輕沾着嘴脣。
芳襲幫他把酒倒好,衆人共飲了第二杯。好事成雙,酒宴達到高潮,衆人邊吃邊聊,氣氛熱烈而融洽。
飲料加啤酒,劉憬微有尿意,點了個頭,出去上衛生間。
酒店廁所只兩間,門口貼着標誌男女的小牌,男的有人,女衛生間空着,劉憬很正常地進去了。他很不解,很多酒店都不錯,爲什麼衛生間特別吝嗇?
正釋放中,外面傳來動靜,男廁那人走了。
劉憬衝了沖水出來,到水池洗手,外面再度傳來動靜,沈夢來了,一身得體的裙裝顯着窈窕的身材,依舊如夢似幻。
“喲,沈醫生。”劉憬故做驚詫,又賠笑道,“對不起,我現在應該叫你大姐了。”
沈夢沒說話,美眸一翻,不客氣地盯向他。可惜衛生間照明不太好,她原本淡雅的臉透着酒後的紅暈,在燈光下異常曖昧,曖昧而妖嬈,與眼神根本不相配。
沈夢這時候出現,肯定想私下跟他說什麼,劉憬正色道:“沈醫生,上次在醫院謝謝你了,真沒想到,我們現在成親戚了。”
沈夢薄脣微動,閃出一絲冷笑:“原來你記得,我當你忘了呢。”
“怎麼會?現在好醫生不多,沈醫生那麼敬業,又有愛心,我印象很深。”劉憬說得很真誠,並不完全是恭維。
“是嗎?”沈夢淡淡一笑,“既然這麼深刻,這些話你爲什麼不在酒桌上跟我說?”
劉憬愣了愣,苦笑道:“這好象不能怨我吧?你上來就跟我握手,還說什麼‘初次見面’,我怎麼說呀?”
“你……”他還有理了,沈夢語結,只好白了他一眼。
劉憬沒再廢話,直接道:“沈醫生,還是先叫你沈醫生吧。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照顧了我面子,我心裡明白,也感激。上次公園的事,我解釋你也未必能信,就不解釋了,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芳襲是我女朋友,我不會傷害她,也跟你一樣,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公園的事,沈夢不僅見到,玉瑕還大咧咧承認了,根本沒得解釋,而且現在已經是事實,他只好繞過。
沈夢目光涼涼,絲毫未爲所動:“我看得一清二楚,也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認爲你跟我說這些有意義嗎?”
劉憬不爽了,皺着眉道:“那你還來跟我談什麼?直接去跟芳襲說不就得了?”
沈夢有些動氣,玉容一斂道:“私生活代表不了全部,我相信你是好人,也無意干涉你的私生活,可芳襲現在是我妹妹,我有責任保護她;秦隊長是我朋友,我也希望她能幸福。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你和秦隊長沒關係了,我會相信;如果不能,請你儘快做出抉擇,無論你選擇誰,我都會爲她們開心。當然,在此之前,我可以暫時保持沉默。”
沈夢語帶威脅,有理有據有節,說得毫不含糊,衛生間的照明都彷彿陰冷了。
劉憬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點着頭說:“那好,我告訴你,我選擇芳襲,我早選了,沒認識你之前就選了,而且會選一輩子,不管你信不信。”沒人願意被威脅,劉憬也不例外,這與道理和愛情無關。
說了半天無的放矢了,沈夢恍惚了一下,追問道:“那秦隊長呢?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跟她什麼事沒有吧?”
“你可以這麼認爲。”劉憬輕描淡寫,滿不在乎。
“什麼叫我認爲?”沈夢真氣了,繃着臉說,“那好,你把那天的事解釋解釋吧?”
“你現在的情緒,我沒法跟你解釋。”劉憬語氣淡然,表情堅定。
“我的情緒?”好說好話,卻換來這個態度,沈夢氣激了,“我說你這個人……”
“你要不相信,就去跟芳襲說好了,我沒什麼可怕的。”劉憬大手一揮,愈加隨意。
沈夢美靨瞬息萬變,好容易壓抑住情緒:“那好,你放心,我會跟她如實說,如果她不相信,我以後絕不會再幹涉。”言罷轉身進了女衛生間,恨恨把門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