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曼谷相比,s市的夏夜總是輕快而溫柔,暖風徐徐吹拂,絲毫不會沾染離別的情緒。某酒店門前,兩對人熱情道別。
“小海呀,天挺晚了,快送你媽回家吧,我和小芳走走就行。”陳琳客氣地說。
“鄭嬸你這是何必?車現成的!”趙通海拉着車門說。
“就是,車又不是坐不下!”趙媽媽不依。
“真不用,不是客氣,就想走走。”陳琳無奈地推辭着。
芳襲不無歉意地道:“趙大媽,海哥,真不用送,我們不是見外,我媽要走了,想我陪她好好走走,到處看看,沒別的意思。”
“那好,趙嬸,我就不送了。”趙通海說。
陳琳母女微笑點頭,相攜而去。趙媽媽搖了搖頭,又喊道:“小芳,你媽走了,以後有事吱聲,沒事記得到家裡玩啊?”
“我會的,趙大媽。”芳襲回頭揮了下手,隨媽媽去遠。
趙通海將母親扶上車,奧迪車駛上夜色中的街道。
車子平穩行駛,兩側路燈依次向後掠過。趙媽媽爲惜別宴的氣氛感染,看着兒子說:“小海呀,連小芳都要結婚了,你和白歌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媽還等着抱孫子呢!”
“呵呵,趕趟。”
“還趕趟?人家小芳二十三都要結婚了,你都三十二了!”趙媽媽不滿地叱着兒子。
趙通海看了母親一眼,笑着道,“媽,你先別急,其實也快了,嗯,也就一年吧。”
“爲什麼是一年?”趙媽媽不解地問。
趙通海想了想道:“因爲我們想在國外結婚。”
“國外!爲什麼在國外?”趙媽媽更迷糊了。
趙通海呵呵一笑,沉吟着說:“公司準備在國外成立分公司,到時候我去任職,順便在國外結婚,然後接您過去享福。”
“哦。”趙媽媽想了下,又道,“你現在不就在分公司,怎麼還能成立分公司?”
“嗯,也是可以的。”趙通海隨意應了句,又笑說道,“媽,鄭嬸出國了,你就不想到國外養老?”
趙媽媽笑着搖頭,攏了攏鬢邊的白髮:“你鄭嬸性子多活躍,又比我年輕那麼多,媽呀,還是在家裡呆着舒坦。”
“那怎麼能行?我們全家得在一起!”趙通海看了母親一眼,呵呵笑道,“再說了,你不還想抱孫子嗎?我們在國外,你留在國內,怎麼幫我們帶孩子?”
“行,媽依你就是。”趙媽媽看着兒子,從眼裡到心底,都是說不出的驕傲和欣慰。
“呵呵,媽,你就等好吧。”
趙通海酬躇滿志,奧迪車意氣風發,在夏夜的街道上越駛越遠。
另一個方向,芳襲挽着媽媽的手臂,母女兩人在清涼的夏夜款步而行,街燈溫柔地灑在她們身上,路旁是尋常而相似的人羣。
兩人說了會話,陳琳看了女兒一眼,若有所思地問:“小芳,聽說劉憬現在和一個女警察住一起,有這回事嗎?”
“你怎麼知道?海哥告訴你的嗎?”芳襲尷尬了下,忙解釋道,“媽,你別誤會,他們就是朋友,就是上次吃飯提過那個,她家動遷,孤兒寡母挺不容易的,劉憬給她女兒當乾爹,就讓她們住一段。”
陳琳點了下頭,想想又道,“那警察是不是上回街上碰見那個?孩子好象叫周多多?”
“嗯,對。”芳襲點着頭,興奮地說,“媽,秦姐人可好了,幫我們很多忙呢!對了,我還沒告訴你呢,我們商量好了,要一起投資一百萬,開家大修車行,秦姐負責攬活和幕後照應,我們負責經營。”
“是嗎。”陳琳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驚奇,只是意外,“一百萬?劉憬哪來那麼多錢?”
“你不知道的啦!”芳襲驕傲得不行,喋喋不休地把愛人親自設計製造鏈鎖,並賣了大錢的事說了一遍,隨即又道,“還有啊,劉憬不想辭職,如果找不到合適人選,我可能會辭職去當經理呢!”
“你?”陳琳白了女兒一眼,“你那麼衝動,能當經理嗎?”
“我怎麼不行?”芳襲噘着嘴,不服氣地說,“我又不是去修車,只是去照顧鋪子,是管理,再說了,以後家裡的事都是我說了算,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呵呵,是嗎。”陳琳笑了笑,攏了攏被晚風吹亂的鬢髮,“那警察,你跟她很熟嗎?”
“是啊,我們常在一起。”芳襲應了一句,又開心地說,“劉憬的轎車,就是她幫忙聯繫的,還給墊了錢,哦,這兩天她還一直教我學開車呢,等劉憬回來,我就親自開車去接他,給他個驚喜!”
小老虎喝了酒,臉蛋紅撲撲的,還有那綻着幸福的眼睛,在夏日的夜晚裡格外迷人。陳琳看了看女兒,猶豫着道:“小芳,你……真相信她和劉憬之間什麼都沒有?”
“當然信了!”小老虎愣了下,還有些不樂意,“媽,不是你告訴我,說劉憬這輩子都會對我好嗎?怎麼又不相信他了?”
“媽不是不相信,就是……”陳琳不知怎麼說,停身望着女兒道,“小芳,媽問你,如果他們真發生了不應該的事,你怎麼辦?”
“怎麼可能?”小老虎不滿了。
“媽是說如果,如果真發生了,你怎麼辦?”陳琳望着女兒,語氣安祥而堅定,“分手、離婚,還是原諒他們?”
芳襲不說話了,半張着嘴,驚惶而恐懼,無助又不安。
陳琳嘆了一聲,拉住女兒的手:“小芳,媽不是不相信劉憬,也相信他會對你好,可男女有別,他們這麼好,有些事並非完全沒有可能,你信任他沒錯,但有點心理準備也沒什麼不對,所以媽才問你?”
小老虎眼珠骨骨一通轉,咬牙切齒道:“他要是敢,那我就……我就嘎唄一刀切了他!”
陳琳這回驚奇了,睜大眼睛打量着女兒,訝異道:“小芳,難道你們……你們都已經……”
“啊不是!”小老虎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脹紅着臉道,“不是的,媽,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們還沒……”
陳琳呵呵笑道:“沒關係,這不很正常嗎?媽不早告訴你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願意怎麼瘋就怎麼瘋,幹嘛不承認?”
“哎呀真不是的!媽你好壞!”小老虎羞極,又不知道怎麼說,只得慌慌張張往前走。
看着女兒青春健美的身型,晚風中搖盪的髮辮,陳琳欣慰而幸福,由衷地感到了做母親的驕傲。“小芳,你慢點,媽不問了!”陳琳哭笑不得,忙把女兒叫住。
小老虎轉過身,又羞又窘地嗔了一眼,低頭挪回媽媽身邊。
陳琳暗暗搖頭,母女兩人繼續前行,路燈照着她們溫暖的身影。
芳襲神色稍復,陳琳道:“小芳,人是有感情的,尤其常在一起,媽剛跟你說的話,你應該有心理準備。”
陳琳語氣溫和,但很嚴肅,芳襲有些怕了,發呆地望着媽媽。
陳琳望着前面的夜空,平靜地說:“兩個人生活一輩子,會遇到很多事,有些事難免會對愛情、婚姻,還有家庭,造成一定傷害,這些你必須學會應對。”
芳襲沒說話,心境平靜了許多,等着媽媽繼續。
陳琳接着說:“媽這輩子做人就一個原則,就是讓自己隨性快樂。如果某些事真發生了,又接受不了,一定要當機立斷,千萬不要勉強;如果不能,就放低心態,哪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看見。”
陳琳停住,轉身看着女兒的眼睛:“小芳,做人,尤其是女人,有時候不能太認真。媽要說的就是這些,你有空想想吧。”
“媽你可別嚇我?”芳襲惴惴不安。
陳琳笑了:“傻孩子,媽怎麼會嚇你?媽是想你早點長大!”
芳襲沒說話,依舊不安,不安而無助。陳琳暗暗一嘆,扯了一把道:“好了,別瞎想了,媽又沒說劉憬怎麼樣,就是提醒你,你現在就疑神疑鬼,那還怎麼讓自己快樂?”
“那你還說?”小老虎噘了噘嘴,晃晃跟媽媽走了。
陳琳相信劉憬對女兒的感情,但同樣相信劉憬和玉瑕發生了什麼,可女兒已經長大了,路總要自己走,作爲母親,她可以不干涉,但不能不提醒。
夏天的夜晚總是很長,這晚芳襲長大了許多。
走廊裡一片狼藉,髒水大痰滿地,陶瓷痰盂滾在一旁,光頭髒水淋漓地站在一旁,仍不停地摘甩着粘乎乎的濃痰。
張建光厭惡無比地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向路一通。路一通滿臉爲難,勸慰道:“算了,一個小孩崽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張建光喘着粗氣,氣惱不已地道:“他不你下屬嗎?你是老總,怎麼這點事都擺不平?”
“沒辦法。”路一通苦笑,“他這人就這樣,軟硬不吃,在單位就臭得厲害。”
張建光沒說話,眼中滿是不甘和怨毒。路一通語重心長地道:“建光老弟,憑你的身家地位,什麼樣的女人玩不着,何必跟個丫頭片子較真,現在大學生不有的是?”
“那能一樣嗎?”張建光橫了一眼,極爲不滿,“那些賤貨白讓我上都嫌埋汰,哪有徐燕那麼純情!”
路一通極不理解,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道:“算了算了,先進來吧,咱接着喝。”
“小逼崽子,等回去的,我讓你叫人卸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建光擰着鷹勾鼻子,恨恨罵了句,轉身進房了。
路一通搖了搖頭,對這個成事不足的傢伙無語了。他很不明白,李想怎麼會用個蠢材做總經理,難道就因爲是小舅子,抑或爲了反襯自己的出色或精明?
“那個誰,你別摘個沒完了,回去洗個澡不就得了?”光頭保鏢仍在摘着粘痰,路一通扔下一句,噁心無比地回了房。
劉憬扯着徐燕,急衝衝地走着,直到拐個彎,把那條該死的走廊拋在腦後,才停住緩了口氣。他不是懼怕,也不是不安,是厭惡和憤懣,在泰國的土地上,有些中國人做着真正人妖的勾當。
徐燕抑制住心內的激動,望着他說:“劉憬,謝謝你。”
劉憬笑了,打量着道:“謝什麼,應該的嘛,我還怕你怪我呢。”
“怪你?”徐燕一愣,“我幹嘛要怪你?”
劉憬笑道:“因爲我害你當不成經理了。”
“你別瞎說!我根本就不在乎!”徐燕紅了下臉,閃着眼道,“我們財務部跟你們不一樣,工資和獎金基本都是固定的,我就是覺得……當經理能多掙點。”
“哦。”劉憬點了下頭,一顆心倏地下沉,還有些不忍。
當年徐燕老爸治病,花了不少錢,一旦再復發,恐怕費用就要成問題了,她想多賺點,也無可厚非。另外兩人已把路一通得罪,他無所謂,可徐燕還在財務部,以前僅是駱雲,現在兩個主管都成了仇敵,以後的日子,肯定沒個好過了。
“你怎麼了?”見他良久不語,徐燕問。
劉憬道:“徐燕,副經理也多掙不了幾個,還要擔責任,你要不怕辛苦,過段日子我給你介紹兩份兼職,你看怎麼樣?”
“真的?”徐燕張大嘴巴,驚喜而不信地望着他。她想找兼職很久了,可只有最普通的會計證,又沒從業經驗,根本沒人聘她。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劉憬拍着胸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