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玲第二天就安排了好了約見,將龐勁東帶到了程鶴初的家裡。
在路上的時候,金玲玲問龐勁東:“你找程伯伯到底什麼事?”
“去了就知道了!”
金玲玲乜斜着龐勁東,冷冷的問:“你不會是去竊密的吧?”
龐勁東“嘿嘿”一笑,回答說:“我是去送秘密的!”
金玲玲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有什麼不良企圖!”
龐勁東突然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我倒是更想知道,程鶴初這個人是否可靠!”
聽到這個問題,金玲玲當時便愣住了,許久才點了點頭,回答說:“絕對可靠!”
“那就好!”
金玲玲被這幾句話說得好奇心更勝,但是既然龐勁東不肯說,她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索性等到了程鶴初的家裡再弄個明白。
程鶴初享有諸多榮譽頭銜,諸如工程院院士、國家級專家之類。可以想見的是,與榮譽上的尊崇相對應,物質上的收入也必然頗爲豐厚,但是這一點從老頭子的家裡根本就體現不出來。
程鶴初家的居住面積倒是比較大,裝修卻極爲普通,除了生活必須之外,看不到任何奢侈的東西。倒是被汗牛充棟的各類書籍,以及陳列的一些古玩,渲染出一股濃濃的書卷氣。
老人家將龐勁東和金玲玲請進客廳,笑眯眯的看着兩人,卻不主動開口說話。
龐勁東唯恐昨天的一幕重演,主動說道:“程伯伯,我聽玲玲說,您是我國最優秀的艦艇專家,所以有些事情想向您請教!”
比起龐勁東想要請教的事情,程鶴初更在意的是自己被賦予的頭銜,急忙擺擺手說:“最優秀絕對不敢當,只是最出名罷了。真正優秀的專家,都在默默無聞的工作着,不屑於拋頭露面的。”
“程伯伯高風亮節,值得我們這些晚輩學習!”龐勁東說着拿出筆記本,然後放入中心的資料光碟。“我有一張軍艦的設計圖,請程伯伯指點一下!”
“好!”程鶴初點點頭,捧起筆記本認真的看起來。
國內軍事愛好者的數量恐怕要超出任何國家,其中精英者的水平,即便比起國的軍事發燒友們也不逞多讓,缺的只是將自己的設想付諸實施的機會和能力。他們藉助當今發達的信息技術、大量公開的資料和個人的才華,經常做出一些有見地的分析和設計,水平甚至不見得比某些所謂的專家低。
經常有認識程鶴初的軍迷,捧着自己設計的圖紙來請教或交流。在不設計到泄密的前提下,程鶴初也願意對他們進行一番指點。多數設計都很幼稚,存在致命的缺陷,或者考慮不周全。但也有極少一部分,不乏可圈可點之處,甚至相當具有使用價值,然而卻因爲體系原因,最終無法得到有效地採納。
對於這種情況,程鶴初既失望又惋惜,但又不願打擊這些人的熱情,因此從不拒之門外。
剛開始的時候,程鶴初把龐勁東也當作這一類人,但是當他把設計藍圖細細看下去的時候,笑容就僵在臉上了。到後來更是換上一副極爲專注的神情,眉頭深深皺起,還找出了老花鏡戴上。
金玲玲注意到了程鶴初的表情變化,向龐勁東投去質詢的目光,而龐勁東則只是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過了良久,程鶴初才放下筆記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問龐勁東:“這是國的DD嗎?”
龐勁東微微一笑:“程伯伯果然好眼力!”
程鶴初看着龐勁東,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了:“你……你是從哪搞來的?……你……你難道是間諜嗎?”
金玲玲聽到這句話,立即拿過筆記本看了起來。作爲一個準軍迷,她也分辨出了國這型儘管仍處在設計階段,卻早已有了鼎鼎大名的戰艦。其上的詳細構造和數據,顯然不可能是網上的公開資料,也絕不是龐勁東能自己搞出來的。
“你……從哪來的?”金玲玲的感覺與程鶴初類似,差一點就問龐勁東是不是轉行當間諜了。
龐勁東看了看兩個人,回答道:“你們可以放心,這圖紙雖然來得不合法,但是也稱不上違法!”
程鶴初從筆記本里退出光盤,看了看光盤表面上,果然在上面發現了一串數字和字母組成的代碼,明顯是資料的編號。他指着這串代碼,告訴龐勁東:“這是原本資料,不是拷貝的!”
“當然是原本了,拷貝的我還不要呢!”龐勁東承認的很坦然,但心中卻驚歎於程鶴初心思縝密。
“是嗎……”在程鶴初看來,龐勁東的這句話帶了些無賴的色彩,使得他先前對龐勁東的好印象大打折扣。這就像是一個採花賊,滿不在乎的對別人說:“我只採黃花大閨女,結了婚的下小媳婦不要!”
但是另一方面,程鶴初突然想到,龐勁東的這種做法未嘗不對,甚至可能還會幫助自己。
“程伯伯,我有幾句話,不知道是否可以直言不諱!”龐勁東琢磨出了程鶴初內心的矛盾,一方面敬仰於程鶴初的耿直的人格,另一方面卻也有些不屑。
程鶴初微微頷首:“但說無妨!”
“這份資料就算是我偷出來的,損失的也是國——我們國家最大的對手之一,這對我們這些國人來說是一件好事。而且這份資料,我即便不是用於我們國家,也會用於我們的民族,幫助我們用更短的時間走過更長的路。”默然了片刻,龐勁東繼續說:“或許會有人對這種行爲感到不屑,但是我對這種不屑是不以爲然的。”
程鶴初深沉的看着龐勁東,緩緩的問:“怎麼講?”
“因爲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本就是自私的,很多情況下還是需要獨佔,也是需要排他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合作或者分享。無論政府還是人民,都應該維護自己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併爲此不擇手段。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或者總想着和別人分享自己的蛋糕的國際活雷鋒,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最終的結果只是做了國家大傻逼而已!”
聽到龐勁東最後使用的名詞,金玲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在程鶴初這樣的人面前,使用如此粗俗的字眼,實在有些唐突,也有些搞笑的感覺。但是程鶴初並沒有感到自己就像秀才遇到兵,更沒有金玲玲這樣輕鬆。他站起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良久之後感嘆道:“有道理!不應該等別人來分享我們的蛋糕,而是我們應該去主動分享別人的蛋糕!”
“對!”
程鶴初嘆了一口氣:“我擔心的是,你把國政府的絕密資料搞到手,會對你本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脅!”
“絕對不會的,程伯伯大可以放心這一點!”
“別說你不是偷來的!”程鶴初表示懷疑的搖了搖頭,質問道:“難道還是別人送給你的?”
龐勁東淡然一笑:“還真就是別人送給我的!”
這些話不僅讓程鶴初疑惑不解,金玲玲在旁邊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催促龐勁東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繞彎子了,快說吧!”
龐勁東最終揭開了謎底,不過說的很簡單:“我曾經在國外一間研究機構工作過一段時間,這個機構專門負責爲國政府選拔各類精英人才,同時進行很多領域裡的高端研究。它的一切都是高度機密的,平常工作以其他機構或者企業的名義進行,即便在國政府內部也極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對於所從事的每一項研究都保存有一份資料——包括DD戰艦——同樣是高度保密的,同樣連國政府都不知道。這個機構不久前解散了,一個高層人員帶走了這些資料,後來送給了我!”
這些話不只是爲了寬慰程鶴初,也是龐勁東基於自己對中心的瞭解才說出的。
中心保存這些資料的目的,自然是爲今後更深度的研究積累經驗和技術,不要說國政府,就連中心的內部人員,也極少有人知道這些資料的存在,瞭解內容的人就更少了。
但凡是機密資料,每份都有一個獨立的編號,而且註明相同的總共有多少份,每份的去向及保存地點都要登記在案。中心的這些資料全部是唯一的,採用獨立的編號系統,獨立於政府各部門之外,也不在國政府的記錄當中。
當然,沒有任何事可以下一個絕對的定論,也就是說不排除國政府已經、或者將來會獲知這些資料的存在,並且設法追回。但是目前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龐勁東暫時就不操心了。
龐勁東的這些解釋,程鶴初雖然相信,卻仍有疑慮:“那麼給你這份資料的人可靠嗎?”
“可靠!因爲她目前正在我手下做事,而且她不是技術人才,對這些資料一竅不通!”說到這裡,龐勁東低聲嘀咕了一句:“至少暫時是這樣!”
金玲玲盯着龐勁東,一字一頓的問:“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你還有這麼一段經歷?”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龐勁東聳了聳肩膀,轉而問程鶴初:“程伯伯認爲這些資料有價值嗎?”
“有價值,太有價值了!”程鶴初搓了搓雙手,顯得十分興奮。但是轉瞬之間,他的神色陰沉了下來,問龐勁東:“你是打算把這些資料貢獻給國家嗎?”
“如果可能的話……”龐勁東說到這裡就打住了,並沒有明確給出一個答案,而是觀察着程鶴初的反應。
程鶴初沒有注意到龐勁東語焉不詳,而是主觀得出了一個肯定的結論,但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恐怕你要失望了……”
龐勁東奇怪的問:“爲什麼這樣說?”
“首先,我們國內的科研體系過於信奉權威,這份資料如果以你的名義提交上去,只要權威說個‘不能實行’,就根本不會被採納;其次,就算以我的名義提交上去,在那些權威們面前,一個人也是孤掌難鳴。”無奈的搖了搖頭,程鶴初繼續說:“而對於那些權威們來說,這艘軍艦創新的地方太多,很多設計理念都是他們的思維無法接受的。”
程鶴初說出的這些話讓人感到很悲哀,但卻是事實,任何一個專家學者如果不被主流權威們認可,那麼就算是正確上一千次一萬次,也只能做一個處處被排斥的非主流,理論和學說也只能壓箱底睡大覺,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耿慶國。古人“卻將萬字平戍策,換得東家種樹書。”的無奈,在這個時代的到了最好的體現。
對那些資深軍迷的小方案、小建議,程鶴初都只能想辦法迂迴上報採納。想要投巨資造這樣一艘軍艦,基本是沒有可能實施的。
龐勁東對這種現狀有所瞭解,但是仍質疑道:“可這不是我個人別出心裁設計的,而是國的精英機構實實在在研究出來的!”
“問題就在這裡,這艘軍艦一旦拿出來,國馬上就會知道是剽竊了它的設計。就算我們加入自己的特色和改良,把這軍艦儘可能的改變一些,卻沒有辦法不顯露出任何痕跡。一直以來,國天天捕風捉影,說我們剽竊了他們的技術。別說這資料確實從人家那裡弄來的,就算不是……”程鶴初看着光盤,語氣中透出極端的無奈:“政策你是知道的,這樣的軍艦誰敢造?”
龐勁東平靜的問:“除了避免引發國際糾紛,還有其他不能造的原因嗎?”
“有!”程鶴初果斷的點了點頭,告訴龐勁東:“我說過,這艘軍艦的創新理念太多,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事實上,國內很多人都對國的建軍和戰略思想持有異議,儘管事實總是能夠證明人家是對的,但是這些老舊思想的影響力仍然非常大。小事情上還有做工作的可能,但這樣龐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