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
就在我的眼淚即將涌出的那一刻,水修他陰惻惻的,壓着憤怒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緊接着,他用縛身咒,把周圍的水汽凝結起來,變成水繩把他們捆了起來。
“丟丟,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笑着站在原地,像是怕驚動我一樣,並沒有靠近。
“老公?”我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慢慢坐起來,知道確認是他後,跳起來撲進他懷裡,抱着他放聲大哭,“你混蛋!你混蛋,你丟下我,你去哪裡,你爲什麼丟下我!”
“是,是我混蛋,不哭了啊丟丟,不哭了,”水修抱緊了我,輕輕的拍着我的背安撫我的情緒。
我哭夠了,偷偷的用他的衣襟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才說:“你到底去哪兒了?”
“快凌晨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秦中寶的氣息,就追了出去,一路追到了鬼嬰坡,那裡,飼養着這附近幾座山裡,所有成型和未成型的小鬼的怨靈,我也在那裡,被百鬼嬰靈陣困住了。”
“寶寶在裡面嗎?”我想到秦中寶很可能已經煉成小鬼,襲擊了水修,渾身就抖個不停,全身的骨頭都被抽出去一樣,一個勁的往下滑。
“寶寶沒有攻擊我,你放心。但我肯定,他現在就在這個村子裡,丟丟,咱們追上寶寶了!”
水修雖然激動,卻也發現我的異樣,他把我橫抱在懷裡,說:“我從百鬼嬰靈陣裡出來後,收到幾個短信,才知道你被抓了,幸虧,我來得及時。”
“還有人要救!”我回過神來,從他懷裡跳到地上,指着門說:“旁邊的地窖裡,關着十幾個孕婦,水修,先把她們都救出去再說!”
水修跟着我走進去,他被地窖裡的情況震撼住,許久,纔對我說:“我去找白悠然,他已經做了許多準備。”
屋裡的女人,看到我口中的丈夫出現,一個個興奮的洋溢着笑容,卻在我的要求下,等着地窖裡,沒有一個往外走半步。
“你們把這些武器拿好,路上如果遇到村民,也能保護自己,”白悠然舉着一堆柴刀、菜刀和鐮刀,遞給所有人。
他從自己拎着的塑料袋裡掏出很多甜食,遞給這些缺乏營養的女人,說:“我已經給城裡的家人打過電話,他們租了兩輛37座的大巴,就藏在五里外的下游。”
“你選的這條路,安全吧?”我扶着小夏的屍體,讓她站起來,問。
白悠然從我手裡接過小夏,愛戀的摸了摸她的臉,說:“嗯,你們跟着我走,下雨路滑不好走。但只要堅持下去,這次一定能逃走。大巴可以開出山,到省城裡去,我已經和親友說好,直接開去警察局。”
吃下甜食,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大家決定趁現在離開。
水修獨自走在最前面開路,我站在地窖門口幫助她們出去,而白悠然抱着小夏斷後,幫助所有人,安全的離開這個地窖。
“你們跑不掉的!我們村子,就沒有能跑出去的女人!”剛剛那個打頭的黑臉男人,從隔壁的地窖裡,跌跌撞撞的,掙扎着,走到門口。
他看着我們所有人,狂妄地笑着,說:“老子勸你們現在就放了我,否則,我一嗓子,就能把村裡人都喊來,要了你們的命!”
他身上被水束縛着,但腳卻很自由,原本,水修是準備讓他們帶路,不引起村民的懷疑,但現在,他這樣出現在這羣女人面前,無疑是送死。
“是他!”
“你這個禽獸!”
果然,看到他的女人,立刻就露出猙獰的神色,衝向他,揮着手裡的武器,砍在他身上。
“大家不要這樣,逃出去要緊!”我擠不進去,這些女人虛弱的身體裡,爆發出的仇恨,竟然能讓走路都需要扶着牆的她們,力大如牛,拉都拉不開。
她們中有些人,因爲揮不動手裡的武器,乾脆用牙去咬,用指甲去撓,恨不得撕碎了這個男人才好。
“這裡,這裡還有幾個人!!”
不知道是誰,發現了另外一個地窖裡,被束縛着的其他幾個男人。她們涌進去,連拖帶拽的,把他們都拉了出來,丟在過道里。
這一羣人,都撲過去,毆打、啃咬、揮砍,完全是不殺了他們,就不會停手的勢頭。一個又一個,都已經瘋了一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處境如何了。
“不要殺人!不要因爲這幾個人,弄髒了你們的手!”我着急的喊着,希望能勸說他們停下這種瘋狂的行爲,“殺了人,死後是要遭報應的,爲了他們受報應不值得!”
“妹子,你說什麼?”大姐笑着擡起頭,她明明在笑,但臉色陰森的可怕。她的雙眼,被恨意吞噬,被血絲染紅,一個活人,竟然能比厲鬼更可怕。
她指着那幾個人,說:“他們是人嗎?是嗎!你知道,我們被關了多久嗎?這地窖,已經是地獄了,我們活着已經在地獄裡,還會在乎死後嗎?”
“對,哪怕死後下地獄,我現在也要殺了他報仇!”
“我要殺了這些禽獸,哪怕下十八層地獄,我也要殺了他們!”
女人們羣情激昂,她們扭頭瞪着我,每個人的眼睛,都和那位大姐一樣,充滿了血絲。她們的眼神讓我覺得害怕,似乎,只要我敢過去,攔着她們殺了這幾個男人,她們就會把憤怒也發泄在我身上,連我一起,活活打死。
“你去外面守着。”白悠然扶着小夏走出來,把她放在地上,讓她靠着牆坐穩後,指着通道口,說:“出去看看情況吧。”
“她們要殺人,咱們現在應該先逃出去。”現在這裡,唯一還有理智的,恐怕就是白悠然了。
水修還在外面等着,可這裡卻已經變得混亂,必須有人陪我一起,控制住局面才行。
“你去外面吧!”白悠然笑了笑,撿起地上不知道被誰扔下的柴刀,說:“小夏已經被他們弄死了,不能和其他人一樣親手報仇,可我還活着。我會替她殺了這幾個禽獸。”
“我們應該先逃出去!”我想去攔他,可他居然只是對我笑笑,指了指出口,然後就舉着柴刀,走了過去。
那些女人扭頭看着他,先是露出戒備的神色,接着,竟然挪出了一個位置給他。
“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輕易的死了。”白悠然踢着地上哀嚎的男人,說:“他們怎麼折磨那些孕婦,咱們,就怎麼折磨他們。”
一呼百應。
那些女人雀躍的看着彼此,一個個,提出讓我膽顫心驚的建議。
“對對,咱們也把他們的肚子都剖開,讓他們也看看自己血流一地是什麼樣!”
“對,要把他們活活打死,不能讓他們輕易地死了!”
“骨頭,先把骨頭都打斷!”
這些人都瘋了。
我嚇傻在原地,心裡想着要快點出去,告訴水修這裡發生了什麼,但卻因爲恐懼,寸步難行。
我不想看這些畫面,但我卻又被這畫面震撼到呆滯,連挪開眼不去看的力氣,都消失了一樣。
我耳邊,充斥着女人的咒罵,男人慘叫求饒的聲音,以及,那些血肉爆裂開,骨頭斷掉的聲音。
“丟丟,不怕,我在。”水修從外面走進來,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轉過去,讓我的臉埋在他的胸口,用雙手捂着我的耳朵,慢慢地,一步步往後退着。
退了幾步之後,水修抱着我轉身,把我打橫抱起來,快步走到了這個斜坡的半路上,那裡,原本已經要走出去的女人們,正一個個往回走,加入那瘋狂的行徑中去。
“不要攔。”水修捂住我的嘴,說:“她們所遭遇的,比你能想象到的,要可怕的多。”
“但是……”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麼。
但是她們不該殺人?那些人殺的女人和孩子也不少,沒有誰真的該死,更沒有誰,不能爲自己報仇。
但是咱們應該先逃走?但是她們的恨意這麼深重,在不殺了那些男人之前,是不可能離開這個地窖的。
“不插手。”水修雖然這樣說,卻爲整個地窖,建起了一個結界,把那些男人的淒厲的慘叫聲、那些女人的咒罵,都隔到了地下。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的落着,新鮮的空氣從入口往斜坡裡涌進來。
但同樣的,我身後那濃烈血腥味和腥臭的屎尿味,卻又從我身後,往上蔓延,把處在斜坡口的我,薰的想吐。
“沒事吧?”水修又撐起一個小一些的結界,把我拉了進去。
這裡,只有雨後溼潤的空氣,只能看到前面出口處,透進來的光亮。
聞了這麼久的黴味,這會兒聞到新鮮的空氣,我忍不住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我想到那些明明已經走到出口,卻又折回去的女人,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們要有多恨,才能走回自己被困了許久的地窖,甚至不怕被發現,冒着可能被關回去的危險,也要殺了那幾個人,爲自己報仇。
我出神的這個當口上,水修已經坐在地上,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符咒,抖了抖,就變成了一些竹條、彩紙和筆墨。
我看着他手指翻飛,把那些竹條一根根從下往上,好像按着什麼韻律一樣,有節奏的紮起來,就想到了趙老闆家裡的那些童子們。
“爲什麼要扎紙人?”我看着一個將要成型的紙人,問。
“他們死了,一定會讓村子裡的人懷疑,一會兒把這些紙人送出去,讓他們回到各自的家裡,以免惹上麻煩。”水修說着,一個紙人就已經紮好,靠在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