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心一意找寶物,早已經不見蹤影的易天泉。
周胥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打着幫我們查看邪氣的旗號,常住在了鬼山鎮。
但他幾乎是時刻都賴在紙紮鋪裡,除了我有急事去找他,基本從早上開門,賴到晚上打烊。
連趙老闆都看不過眼,問他到底有沒有去找東西。
他守着喬嫣,過的算是心滿意足,我和水修,卻因爲這莫名其妙的邪氣,焦頭爛額。
如果想要更加仔細的,去把這個案子的每一個細節都查出來。
就只有住進那些受邪氣侵擾的村民家裡去,不分晝夜的監視着他們的一切。
但是沒有一個名頭,根本就不好下手。
總不能一直隱身,偷偷摸摸的行事吧?治標不治本。
於是這天,我直接把周胥請到了水鬼廟門口,想和他細細商討。
周胥圍着水鬼廟轉了一圈,目光盯在,堆滿香灰的香爐上,說:“你這廟,受的煙火還挺多。”
的確。
秦水灣和秦家莊的鄉親們,本來就清楚,這廟是爲了給水修增修爲,才設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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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心裡,水修是個有修爲的善鬼,甚至很多人,把水修當作了鬼仙。
一來二去的,傳的整個鬼山鎮都知道。
不少人,坐着車,從隔壁縣裡過來許願。
這廟,原本也是拖本地水鬼照看,共享供奉,所以他們也都盡心盡力的,幫助鄉親們辦事。
誰家丟了牛啊,誰家跑了鵝啊,他們都能幫忙找到。
所以這個廟的香火,如今鼎盛的,已經比本地的土地廟更甚。
“你們有這麼好一個工具,怎麼就不想着好好的利用一下?”
周胥敲敲水鬼廟的牆,說:“你們跟出馬仙學學,以鬼仙的身份幫助他們。
不就能混進他們家裡,長期監視了?”
“你要讓丟丟跳大神?”水修狐疑地看我一眼,明顯的,憋着笑。
我想了一下,自己跟師傅一樣,穿一身道袍,手持桃木劍,一邊跳,一邊唸咒的畫面……
馬上就擺手,急吼吼地說:“我不會,怎麼走步,怎麼念,我都不會。”
周胥不說話,笑眯眯地看着我。
水修也沒說話,憋着笑看着我。
他們背後是秦水灣。
風吹過水麪,是一陣陣的漣漪,波光粼粼,那些閃光反射在水修漆黑的秀髮上。
微風吹起他的髮絲掃過他精緻的五官,絕色出塵。
“丟丟,你可以不跳,只需要……”
他太好看,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以陰陽眼靈媒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參與調查村民之中去。
現在我們需要找的,是一個我們自己熟悉的,還能和死者家屬和那邊村民,搭的上話的人。
這樣的一個熟人,才能幫我們推薦水鬼廟,把那些人受害者,引到我們這裡來。
該說我們命好呢,還是說,做好事的人,總有好報。
在交通樞紐附近開過旅館的剛子,正好,就認識一個做銷售的死者家屬。
就是這麼恰好,這家人裡,除了亡者還有人暈倒。
他拎着果籃過去慰問,拿出自己所有的忽悠的功夫,誇得水鬼廟舉世無雙。
這事兒本來就邪門,毫無外傷的死亡,死亡之前的慘叫,以及不少人見到的黑影。
雖然沒有公開,但村子裡,早就已經傳着鬧鬼的傳聞。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水鬼廟的門口,竟然聚集了十幾個人。
他們拿着香燭、紙錢,跪在水鬼廟門口的空地上,雙膝跪在地上,捧着手裡點燃的香。
一次次的,求着水修的庇佑和保護。
忽然之間,他們背後的河水翻起大浪,天空暗了下來,四周一陣陣陰風吹過。
一個發着藍色幽光的巨大水球,從水裡慢慢升起。
水球的中間,是穿着墨綠色長褂、衣襟上繡着深綠色蘭花,一頭長髮飄散在身後的,這個水鬼廟裡供奉着的水鬼。
村民們驚呆了。
有的放聲尖叫,有的癱坐在地上,有的淚流滿面一言不發。
還有的衝着水修,瘋狂的叩頭,嘴裡不住的重複着,水鬼大人顯靈。
“我聽到了,你們的懇求。
但我,卻不能跟隨你們前往。
秦家莊裡,有一名叫秦丟丟的女巫,你們去找她。
讓她幫助你們,與我他溝通,替我傳達,你們要知道的一切。”
我躲在水鬼廟裡,看着外面發生的一切,忍不住的想笑。
雖然我知道我老公是個鬼,可是他裝神弄鬼的功夫,實在是太像那麼一回事了。
而那些原本半信半疑的村民,在看完水修顯靈這一幕之後,都徹底的信服了。
過了兩個小時,他們就在大家的指引下,出現在我師傅神叨子那裡。
拿着錢,要我幫忙請水修,解決他們的難題。
既然我老公已經完全負擔了“裝神弄鬼”的部分,我只需要,傳達他的話就好了。
“你們需要準備香、紙錢、水果,和其他祭品。
把這些燒給水鬼大人,以及水鬼大人麾下,幫助你們的鬼物們。”
我看着身邊隱形的水修,裝模作樣地指着桌上的紅紙,說:“水鬼大人,會寫出名單來。
等到起祭壇燒香的時候,你們要念出這些名字,請他們出來幫忙。”
我恭敬的拿出筆墨,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拖長了音,說:“水鬼大人,請寫~~”
水修笑着瞄我一眼,拿起毛筆,把大家的名字,都寫了出來。
而那些村民看不到隱身的水修,他們看到的,是一隻毛筆自己動着,一筆一劃的寫着字。
他們的眼中滿是欽佩,以及敬畏。
“那個,龍王大人……”
布老黑站在門口,他無法進入師傅的結界,但是,他卻一臉渴求地說:“那個,我們的名字,能不能也寫上去?”
水修答應之後,把夜修、傲吉和其他相熟的鬼物妖怪,都寫了上去。
村民不用準備太多的供奉,但這份供奉分給大家,卻可以對他們的修行,大有裨益。
拿了名單的村民們,很快又去了趙老闆的紙紮鋪子,賣了香燭紙錢,回到水鬼廟前面燒了。
而此時,我終於有了,光明正大的,介入此事的理由。
頭一個去的,就是和剛子熟悉的,那個銷售人員的家。
他的父親過世了,而十歲的兒子,今天早上還暈倒了一次。
“秦姐,你說這惡鬼,會一直糾纏我們嗎?”他站在自己家的門口,卻遲疑着不敢進去。
我看着身邊,仍舊隱身的水修,並沒有說話,而是跟他一起,仔細的觀察這個院子。
青黑色的磚牆,塗了紅漆的鐵門,比人高出很多的圍牆上,有一排金銀花,從裡面攀爬出來。
院牆從外到裡,豎着一排花圈。
他推開門,迎着門的水泥假山上,也掛着,黑白亮色的布條和紙花。
整個院子,都沉浸在有人去世的哀傷之中。
而這個院子,就和之前省城裡被屠了滿門的人家一樣,沒有任何魂魄留下的痕跡。
更是沒有,留下一點點的邪氣。
這種作案手法,絕對又是龍爺在作惡。
我衝那位村民鄭重的點頭,說:“不會,既然水鬼大人肯來幫你們,就一定會,收服惡鬼。”
說完,我擡頭,堅定地看着水修。
水修衝我點點頭,指着他們家的堂屋,說:“去看看他兒子,問問他,都做過什麼吧。”
進門的那張單人牀上,一個微胖的小男孩,靠着靠墊和被子,偎在牀上。
即使看到自己的爸爸進屋,他也只是擡了擡眼皮,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不瘦。
可是精神很萎靡,尤其是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黑眼圈。
這絕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有的。
“兒子,這個姐姐是個醫生,是來幫你治病的。”村民坐在牀邊,拉着自己兒子的手,說。
他的神情很是緊張,臉色發白,握着自己兒子的手,微微的發着抖。
小男孩雙眼呆滯,扭頭看着我,一言不發。
“他失了兩魂三魄。”水修看了他一會兒,說:“這家的情況,的確很嚴重。”
“小弟弟,姐姐問你,你這幾天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人啊?”我站在他旁邊,按照水修說的去問。
一開始,就直接問接電話的事兒,會引起懷疑。
循序漸進比較好,何況,說不定,就真的是這個村子裡,有什麼人在作怪。
而就在我們詢問這個小男孩的時候,院子裡進來了一隊,調查這個案件的警察。
我客客氣氣的站到旁邊,給那些警察讓位置。
水修卻戳了戳我的肩膀,讓我看着那些警察裡的一個。
唷,認識啊!
居然是上次那個看着我變成了比卡丘的小警察!
我去啊!
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這位是?”一位年老,滿眼警惕的警察看着我,問那位村民。
既然能發現我是陌生人,可見,他們這不是第一次過來。
村民愣了愣,他心裡清楚,肯定不能說他找了神婆,於是就說,我們是親戚,是過來探望的。
其他幾個警察倒是沒什麼異常,讓我們先出去後,就開始問小男孩問題。
而那個小警察,卻一直看着我傻樂。
關鍵是,他的目光,還時不時的掃到,我身邊明明就隱身的水修身上。
我心裡有點兒亂,於是在跟村民說了改日再來後,就準備離開了。
而當我走過那個小警察的時候,他卻往後退了半步,擋在水修的面前。
接着,咧嘴笑着,看着我,壓低嗓子,在我耳邊說:“我記得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