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看着太姥爺身上的火越少越大,空氣中有一種焦糊的味道,聽着柴火燒出來的噼裡啪啦的聲音,在漫天的火光中,眼睛一番,我直接暈了過去。
等我再睜開眼睛,我已經在醫院了,胳膊上包着層層的繃帶,我一臉迷茫的看着醫院白色的棚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見坐在牀邊的姥姥,我張嘴的第一句話是“姥姥,我有些餓了。”
姥姥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丹啊,想吃什麼,姥姥去給你買。”
後來我才知道,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太姥爺已經重新下葬了,在我來醫院之前,姥姥在姨姥家按照給三姥姥弄臉的那個方法已經給我處理過胳膊了,當時我的慘叫聲招來了不少村裡的人,但是我自己都沒有印象,我就感覺自己睡了好長一覺,醒來後就是全身的發虛。
但是太姥爺的事情卻真的把我嚇到了,我在那時候忽然轉變了想法,不是那麼的喜歡去農村了,尤其是他在我面前張着大嘴的樣子,那嘴裡發出的腥臭味道,時隔多年我還是能想起來。
我醒來後姥姥就把我帶回家去打吊瓶什麼的了,但是我相當長一段時間全身無力,所以只能在家養着,也沒有去上學,姥姥說我是嚇破膽子了,再加上被陰氣重的東西給咬了,身體需要慢慢的恢復元氣。
但是三姥姥就沒有我這麼幸運了,在我跟姥姥回家兩個月後,她就去世了,去世前也是一直在家裡躺着,睡着睡着就走了,姥姥說三姥姥是年紀大的人,所以這次就沒有扛過去。
後來姨姥特意從家裡來看我,這件事給村裡造成了挺大的影響,她說現在村裡的人都不敢土葬了,尤其是年輕一點的人,都是全力支持火葬的,說太姥爺這樣的事情一生經歷一次就夠了,誰也沒有那個命在經歷兩次,還有那個胖嬸,她比我還邪乎,在炕上足足躺了一年,後來聽說能下地了也一直幹不了活,整個人都發飄,他們家也請先生去看了,但是沒有用,後來還託人來找姥姥去給看看,姥姥直接跟來人說,這屬於嚇得魂不聚頂,就得靠時間去養,沒事兒的話就多曬曬太陽,上街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別上山之類的,慢慢的就會好了。
那次姨姥來還說了萬德事情,說萬德在村子裡待不下去了,帶着小姨出去打工了,因爲村裡人都說萬德是孬種,他自己也受不了,我也覺得萬德不像個男人,要不是他嚇得鬆的手,也許太姥爺就在網子裡就被燒完了,哪裡還會再蹦出來在咬胖嬸然後還咬我的胳膊。
但是姨姥說着說着就哭了,她說小姨命苦啊,之所以給她找個家附近的就是希望她能在自己眼巴前老老實實的待着,不求大富大貴,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就行,結果現在跟了萬德,還得出去打工,在外面三餐不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受苦,要是萬德脾氣不好在動手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吃虧。
姥姥安慰姨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不要總是跟着操心了。
我當時在旁邊聽着,心裡就一個想法,小姨嫁給萬德是絕對吃虧的,真不明白那時候姨姥他們爲什麼給小姨找了那樣的一個男人,但是這話我也就想想,也沒說出來,我一個小孩兒誰能聽我的話。
姥姥可能是看我傷的比較重,也沒有說我那次爲什麼突然間跑出去不聽她的話,其實我的措辭都想好了,要是姥姥問起來,我就說是的大鳳的原因,要不是她勾搭的我,我也不能跟她出去,而且我挨咬也完全是因爲她,要不然我早跑了,心裡越想,我對大鳳的印象便越不好,當然姥姥一直都沒有問,我也不能主動地說,我更希望姥姥忘了,所以這事兒就這麼放下了,
我雖然在家躺了一個月就好了,胳膊上的紗布也拆了,活蹦亂跳的好像是沒什麼事情了,但是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陰影的,就是胳膊上的傷好了之後有些疤痕,看上去特別的醜,當時一拆了紗布的時候我還沒什麼感覺,因爲歲數小,再加上我玩心大也沒太把這個當回事,倒是姥姥怕我愛美什麼的一個勁兒的安慰我,說長長就好了什麼的。
但事實證明,小臂上的這個疤後期的確給我造成了影響,我上大學之前有段時間特別的想要去當兵,結果因爲臉上跟胳膊上的疤,直接就被告訴沒有希望了,所以有一段時間我還是很失落的。
因爲姥姥算出來我十六歲之前每一年都有劫數,所以我把太姥爺咬得那下當成那年的劫數,也算是自我安慰吧,告訴自己當年不會再有事兒了。
因爲在家躺的久,拉下的功課比較多,所以那段時間董玲玲經常來上門給我補課,還說是呂老師也讓她經常過來,從她奶奶去了市裡的養老院之後,我跟她已經重獲了友情,本來大人的事情就跟我倆沒關係,這下子我倆更好了。
還有黃小強,他居然也跟着董玲玲來找我玩兒了兩回,他們全都問我胳膊是怎麼了,我就按照姥姥的說法,說是狗咬的,董玲玲當時還直咧嘴,跟我說丹陽你嚇壞了吧,農村的大狗特別多,我點點頭,還是會想到太姥爺綠油油的眼睛,當然嚇壞了。
董玲玲還問我,那你還去農村嗎?我當時遲疑了一下,至少在當時的那種心境下我是不愛去了,所以搖了搖頭,董玲玲一聽就樂了,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那暑假咱倆就能在一起玩兒了!
我當時也傻笑的點點頭,但事實證明,我暑假還是跟她玩不了,因爲媽媽想我,姥姥領我去瀋陽了,當然這也是後話。
因爲病好了,再去上學什麼的就特別的興奮,那時候已經是六月份了,天氣特別的暖和,我不像冬天那麼賴牀了,一起來就着急上學,吃了一口飯就奔出去了,董玲玲在門口等我,看見我出去我倆直接拉上了手,剛走出去,我就看見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在我們家的那條道上發着什麼小廣告,一看見我跟董玲玲,直接塞給我倆一人一張“小朋友,讓家長過來給你們求求學業,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啊。”
我盯着宣傳單上的幾個字,上面寫的‘王母娘娘外甥女投胎轉世,造福衆生。’我愣了一下,看向董琳玲“這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