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一臉疲憊的樸安從一間辦公室裡走出來,沒人注意到他手上多了一個公文包,迅速地趕往北安公寓,剛踩進四樓便加快腳步,連奔帶竄地奔進歐陽浩的房間,他家大門原本就開着,飯菜香氣撲鼻,見到他,寧北辰打趣道:“法醫官大人的鼻子靈。”
“沒說我狗鼻子,謝謝您。”樸安興奮道:“我今天發現一樁特別離奇的事兒,只能和你們說,今天南大出現一起墜樓案,知道不?”
蘇雪和寧北辰同時回頭,樸安見狀,不悅道:“得,你們又知道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正好在對面的樓裡,蘇雪親眼看着他掉下去的。”寧北辰說道。
歐陽浩說道:“這事兒我也知道,但聽說已初步定爲意外,宿舍的欄杆螺絲釘鬆開導致事故,學校表態會負全責,原本學校也替學生們購買了保險,賠償不是問題,但是,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消失,實在令人嗟嘆。”
“什麼意外呀,你們看看這個。”樸安關上門掏出照片:“重點是眼睛。”
幾顆腦袋湊過去,照片上眼睛是特寫,能夠清晰地看到瞳孔裡有一個影子……
樸安興奮道:“看到沒有?民間傳說,死人的眼睛可以看到最後的影子,之前發生的一樁案子,兇手因爲相信這個傳說剮掉了受害人的眼珠子,殘忍至極啊。”
“事實上,這種現象的確得不到科學支持。”寧北辰說道:“眼睛和照像機在結構上的確有些相似性,據說照像機的發明就是從動物眼睛結構得到啓發,但是成像原理完全不同。”
“照像機是通過鏡頭將光線聚焦在底片上,造成底片上感光材料發生化學反應,留下潛影來實現成像;而人的視覺,並不是通過相當於照像機底片的視網膜上留下潛影來實現,而是通過視網膜上的感光細胞將所受到的光刺激轉化成神經衝動,由視神經將這些神經衝動傳向大腦中樞來實現,”寧北辰說道:“眼睛裡面留有的影像……不科學。”
樸安目瞪口呆,感覺自己被淋了整整一盆冷水,求助似地看着蘇雪,蘇雪說道:“的確,人臨死前會看到生前的種種,也有人聲稱在臨死的一刻曾經見過天堂,但眼珠子裡死後還有死影,這個頭一次在現實中發現,會不會,不是鬼影,只是……”
蘇雪打了一個寒蟬:“瞳鬼?”
“什麼意思?”樸安又一次傻眼:“瞳孔能生成鬼?”
“我是說真的有鬼影子,但不是他看到的,而是有鬼附在瞳孔上!”蘇雪想到這個可能性,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影子不會一直在,會隨時離開。”
“那我回去看一看不就得了?”樸安說道:“看看到底是驗證了非科學的民間傳說,還是蘇雪所說的鬼附瞳孔。”
“現在就去。”蘇雪來了精神,飯也不吃了,碗筷一放就要走,寧北辰無奈,歐陽浩也只有將飯菜收起來先,先去一探究竟,解剖完的屍體存放於雪櫃中,看守屍體的老頭在門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見到樸安擺擺手:“進去吧,進去吧。”
屍體是樸安親自送進雪櫃的,記準了號碼,沒費什麼勁就拉開其中一個雪櫃,拉開拉鍊,清理過的屍體有一股濃烈的藥水味兒,寧北辰從小到大對這種味兒沒啥好感,眉頭微微皺起,樸安哈哈大笑:“原來你也有不喜歡的東西。”
“我不喜歡的東西和人多了去了,但絕不包括法醫官大人。”寧北辰直接上手扳開屍體的眼睛,馬上鬆手,面色鐵青:“沒有了。”
蘇雪一怔,馬上扳開眼皮子,瞳孔裡的影子在照片裡一目瞭然,此時,瞳孔就像失去光彩的玻璃球,空,虛,一切都是虛無的,倒是邊緣部分有一圈一圈的黑線,是鬼魂殘留的痕跡,淡,淡得楊公盤沒有丁點反應,蘇雪拉上拉鍊:“不是意外。”
“可原因不足爲外人道也。”樸安早有經驗:“所以,只是給你們瞧瞧罷了。”
雪櫃合上,一條年輕的生命屈居於小小的雪櫃中央,蘇雪突然打個寒蟬,沒有了,死者的魂魄已經離體消失了,她心中悵然,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樸安看看時間,已經過了晚飯時間,“真是的,這麼晚還有人在鬧騰,出去看看。”
一行人走出去,警局的院子裡,一羣人圍住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正扯開嗓子叫道:“我要去看看他,你們讓我進去,我要去看看他!”
“現在沒有工作人員在,你要進去也是要走程序的。”一名值班的警員已經口乾舌燥:“你這小姑娘怎麼一點道理不講,現在都幾點了?再說,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是他女朋友!”那個短頭髮的女生朗聲說道:“你們讓我進去,求求你們了。”
“怎麼回事?”樸安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吵吵鬧鬧的。”
“法醫官,這個女孩說是今天墜樓受害者的女朋友,非吵着要進去看看受害者,家屬都來過了,她也不是直系家屬啊。”這名警員嗓子都快冒煙了,氣急敗壞道:“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這樣……”
樸安的一個眼色便讓這名警員閉上了嘴巴,樸安說道:“我們剛從停屍房出來,這樣吧,我私人帶她去看一眼,都是有情人,何必爲難小姑娘呢?有什麼問題,我負責。”
蘇雪大概知道這姑娘是誰了,從角色扮演活動室衝出來的戴假髮的姑娘,有人叫她小穎,她瞪大眼睛看着樸安,抽抽鼻子,眼淚嘩啦啦地落下,聲音已帶着哭腔:“謝謝。”
樸安領着兩個小姑娘往停屍房走,還沒到,那個長髮披肩的小女孩停下了腳步,“我不是不去了吧,我害怕。”
“我留下來陪你。”蘇雪主動說道:“你們去吧。”
看着他們進入停屍房,蘇雪說道:“那個短髮女孩真是死者的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