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鎮事件一經發布到網上,立即引來龐大數量的網友追擊,短短的一天時間,點擊量高達五百萬,而新鎮的事件也被廣大網友們議論紛紛,緊接着,電視臺的後序報道讓網友們對政府的公信力和廉潔程度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這直接導致了省府裡的一場內部會議。
偌大的會議室裡,水城的各個高官悶聲不響的坐着,或抽菸,或低着頭,沒有人願意槍打出頭鳥,當那個倒黴蛋兒。
最先開口的是省委書記姜方圓,他威嚴的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開口道:“新鎮的事情,誰能給我一個解釋,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對權力機構的挑釁。”
“我同意姜書記的看法兒。”見衆人沒有說話,組織部長何培英主動的開口了。
“我也同意姜書記的看法兒。”隨着何培英的開口,財政廳廳長金有善也隨口附和着。
這兩大巨頭表態之後,緊接着又有兩個人也開口了。
這時,所有的壓力都聚集到了冷雲天的身上,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幫人和秦徵有關,而他與秦徵的關係讓他處在了很被動的地位。
不過,此時的冷雲天眉頭緊鎖着,悶聲不發。
在外人看來,這也從側面證明書了這件事情中,因爲秦徵的關係,冷雲天處在絕對的不利,而姜方圓也藉着這件事情打壓着愈發強勢的冷雲天。
此時,任誰也知道,如果冷雲天不反駁,這一局,就是姜方圓勝了,他在省府的權威將被迫下降。
見冷雲天避而不戰,姜方圓的嘴角輕輕的動了動,良好的涵養終是讓他沒有將得意的笑容浮現在臉上,稍微平靜之後,他再次開口,打蛇打七寸道:“我個人覺得,水城的治安有待加強,特別是對那些不法分子,不能寬容。”
“我來說兩句。”姜方圓說完之後,組織部長看了眼政法委書記,然後道,“視頻裡的五百人應該是水無賴的手下,他們是爲了一名叫做向南的少年前去圍堵派出所的,而這個向南之前打暈了鎮政府的保安人員。”
財政廳長金有善點點頭,道:“對這種帶有黑色會性質的團體,絕對不能估息。”
三個人一臺戲,隨着焦點的深處,秦徵等人已經成了十惡不赦,嚴重影響社會穩定的蛀蟲了,已然到了該清除的時候了。
看着精神不震的冷雲天,姜方圓以勝利者的姿態道:“冷省長,您覺得呢?”
“我認爲姜書記說得極是。”這時,冷雲天淡淡的開口了,輕輕的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與他站在對立面的那幾位看到他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嘲諷的目光,不禁頓感不適,難道說這件事情還有變化嗎。
“既然冷省長也覺得這件事情要嚴肅處理,那就通知下面,立案偵察。”姜方圓主動道。
再次,冷雲天少有的打斷了姜方圓的話,道:“姜書記,我覺得要從根本上分析原因,爲什麼羣衆會聚衆,爲什麼會鬧事。”
衆人一聽,心裡均感覺一突,冷雲天竟然把帶有黑色會性質的團體說成了羣衆,也就是說他站在了秦徵這一邊,也就站在了姜方圓的對立面了,這更是宣戰的開始。
“噢……”姜方圓的眉頭輕輕的一皺,臉上卻泛起淡淡的笑意,道,“冷省長掌握了第一手資料了嗎?”
姜方圓一提,冷雲天拿出一個賬本,儼然是秦徵送給他的那本,他雙手交給了姜方圓。
姜方圓心臟漏跳一拍,本能的感覺事情正在往他控制不住的方向發展,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沒有辦法控制,淡定自如的接過冷雲天遞過來的賬本,放在桌子上,當着衆人的面一頁頁的翻看,別看他表情很平靜,心裡卻十分凝重,當他翻到第三頁的時候,已然將賬本合上了,並且深深的出了口氣,道:“冷省長有好的計劃嗎?”
姜方圓話氣明顯變得綿軟了,這讓他的陣營莫名其妙,而他又沒有點明的意思,這禁讓在場的氣氛變得不明朗了。
冷雲天咳嗽一聲,道:“黨組的事情歸您管,我就不插手了。”
姜方圓吃了一個啞巴虧,從這個賬本上能看得出來,裡面爛掉的人不在小數,從鎮上到區裡再到市裡,牽扯的人數太過龐大,一旦動真格的,對齊水城來說就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沒有理會姜方圓,冷雲天主動提議道:“第一個議題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談談咱們省的經濟建設問題。”
提到經濟建設,農業廳的廳長道:“我最近收到了很多來自於新鎮的舉報,那裡的農民說玉彩動力佔用耕地,嚴重影響國家法律。”
這話一落,表面上在影射冷紫凝儀仗冷雲天的關係,實際上是將問題提到了關鍵點上。
藉着這個話題,政法委書記道:“是啊,那裡的鬥毆事件也呈直線上升狀態,聽說水無賴被打進了博愛醫院。”說到這裡,他輕輕的一頓,然後若有所指道,“也奇怪了,堂堂的水無賴,竟然沒有還手……”
姜方圓算是明白了,兩個人唱雙簧,是給他聽的,既然冷雲天賣了他一個面子,這個禮必須要還,於是,藉機道:“下一階段,重點發展省城的經濟,而新鎮的工業基地建設,就是重中之重,這是咱們已經通過的案子,之前也已經定性了,之後十年,二十年,這都是咱們水城的重點發展對象,現在,下面有個別同志,爲了一己私慾,竟然不顧人民的利益,煽動人民的情緒,做出了對發展不利的事情,我看這種同志,可以酌情處理。”
冷雲天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同意姜書記的意見。”給足了姜方圓面子的同時,他又道,“我們除了在政策上的讓步之外,在其他方面,是不是也可以提供幫助?”
姜方圓一愣,冷雲天得寸進尺啊,不過,賬本在手,他端是心驚膽顫,裡面可牽扯到許多他派系的人,不由得,他清了清嗓子,道:“對於一切阻礙人民利益的攔路虎,我們都要堅決的消滅。”
……
因爲一個賬本的關係,本該是藉機發難的姜方圓落入了完全的背動,而且,他還煸風點火的幫了冷雲天一個大忙,也更加的讓他無法插手新鎮的事情。
散會之後,回到會議室的他點了根菸,緊跟着,組織部長何培英和財政廳長金有善前後腳進了他的辦公室。
“怎麼回事?”三個人關係很好,何培英不禁尋問道。
金有善也狐疑的看着正抽菸的姜方圓。
這時,姜方圓將手裡的賬本遞給兩個人,道:“你們看看吧。”
兩個人也意識到,問題出在這個賬本的身上,當兩個人翻開第一頁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神頓時一跳,再接着往下看,端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將賬本撕了,再將這些作奸犯科的人凌遲處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連着重複了兩遍,金有善依然不敢相信。
組織部長何培英合上賬本,輕輕的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道:“有些同志的黨性覺悟有待提高。”
“擦,這個時候了,你心情說瞎話。”賬本里的記載,條條觸目驚心,金有善不滿的瞪了眼組織部長何培英。
何培英搖了搖頭,自然道:“老金,你讓我怎麼樣,讓紀檢委調查,然後一刀切?”
“這個……”雖然不是組織部的,但是,如果按照上面的人進行清點,許多系統就會癱瘓掉。
“你們兩個不要爭了。”姜方圓開口提了一句,然後抽了幾口煙,道,“這件事情要查,查得清清楚楚,抓重點……”
姜方圓也清楚法不責衆的道理,雖然裡面的數額和情節十分惡劣,但是,一個完整的蘋果雖然被蟲柱了,可他外面依然是蘋果。
如果這件事情真的揭露出來,那對他個人的榮譽,絕對是大大的抹黑,這是他人生的一大敗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冷雲天在這件事情上給足了他面子。
如果換個人,完全可以私下裡將事情查明,然後再擺他一道,可是,冷雲天並沒有這樣做,他知道,冷雲天這是從大局出發,至於對秦徵的維護,他反倒是認可了,換作是他,他也會這樣做。
“要撤了姓石的嗎?”堂堂的省組織部長,竟然提及一個小小的鎮長,何培英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必須撤,也要查清楚。”姜方圓擲地有聲道。
“冷省長那方面……”金有善試着開口。
“上面的資金不是到位了嗎,屬於工業基地的那一部分,立即劃拔過去。”姜方圓果斷道。
隨着他的話落,金有善知道,最少在近期之內,姜方圓沒有精力再和冷雲天爭權奪利了。
而且隨着他的話落,新鎮鎮長石文盲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的工作暫時由新鎮書記代勞。
至於在法庭上死不承認的石文盲,最後見到文天來的時候,徹底的心死如灰,文天來成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冷雲天在省府裡取得了相對徹底的控制權,也讓秦徵在事業上有了更好的助手。
最近幾天,秦徵一直忙於新鎮的事情,他先是保出了向南,然後見到了華語地產董事長華語,兩個人一番長談之後,華語表示,將不遺餘力的支持秦徵的建設,也將生產基地建設納入了到了華語地產未來發展的版圖中,而且是重之重。
給華語信心的就是玉彩動力加班加點的生產出來的國產車,雖然只是短短几天時間,但是,當這款車被數十名資深驢友加少爺身份的‘高人’駕駛着行駛了近千公里後,這款車的性能已然得到了‘專家’們的認可,甚至已經有不少人打電話諮詢此事,爲此,玉彩動力還專門設置了熱線諮詢。
這也是秦徵聽到的第二個消息,玉彩動力的成員在京城那幫少爺手中,儼然起到了它們應該有的作用,而他也兌現承諾,這車徹底的送他們了。
第三件事情,夏家姐妹分別打電話給他,說要到齊水城找他。
至於第四件事情,也是秦徵到現在沒有解決的,雖然石文盲被抓了,讓新鎮的民心大快,可是在土地談判上,他還是陷入了僵局。
這不,秦徵已經是第八回做水村書記的劉大概的工作了。
劉大概是名五十歲出頭的老書記了,近二十年的書記,讓他在水村的聲望很高,大有一言堂的意思,所以,在石文盲被清除之後,秦徵就從這位老書記身上打開突破口。
不爲別的,就因爲這位老書記是唯一一位不重利的書記,他不讓華語地產的動工的原因只有一個,一旦施工,將會破壞這裡的“風水”。
秦徵也仔細看過水村的風水,這裡是一處北面靠山,三面環水的村落,名副其實的有水村之實,如若不知,還以爲進了桃源聖地呢。
“老叔,你看,我也這也不是爲了村民的發展嗎。”秦徵以老套的方式開口了,當然,坐在劉大概炕上的他,還不忘記夾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裡,嚼着,越嚼越香。
“走一個。”劉大概拿着一個盛半兩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秦徵的酒杯,然後一仰頭喝掉,然後任由秦徵給他滿上,然後才道,“你不要忽悠我,小子,就算我喝多了,也不會同意你們在這裡建基地,上次是五糧液吧,這次是茅臺,你扔給我的糖衣炮彈,糖衣我要了,炮彈我還給你。”
“爲什麼嗎?”秦徵比較鬱悶,劉大概油鹽不進,其實連他自己都承認,一旦基地落成,村民的收入將直線提高。
“我跟你說句實話。”劉大概把酒杯放下,盤腿坐在炕上,語重心常道,“這裡的山山水水,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屬於咱們子孫後代的,如果咱們爲了眼前的利益,將這裡破壞的乾乾淨淨,就算咱們死了,子孫後代會不會戳咱們的脊樑骨?”
“可是……”秦徵想要解釋。
劉大概打斷秦徵的話,直言道:“別把我跟普通的書記混爲一談,我念大學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說到這裡,劉大概得意的昂了昂下巴,道,“不用忽悠我,只要是工廠,就會有污染,看着這片美景,你忍毀壞它嗎?”
“我保證,不會毀它。”秦徵藉着酒意,直接道。
“你們的圖紙我看過。”劉大概自顧的喝一杯,打了個酒膈,然後道,“要在這裡建鑄造工廠,我不同意。”
“我現在改主意了。”反覆做工作不成,秦徵使用迂迴政策,道,“劉叔,你跟我說句實話,整個新鎮,是不是水村是最美的?”
“沒錯。”說到這裡,劉大概信心十足。
秦徵點點頭,嘴角一咧,無良道:“如果我在這裡建度假村,老叔還阻攔不?”
“發展旅遊業?”不愧是念過大學的老支書,劉大概當即道。
“不不。”秦徵否定了這個說法兒,解釋道,“這個度假村只是基地的行政人員的辦公場所以及基地工作人員的休息娛樂之地,不對外開放。”
“水村的人有什麼好處呢?”劉大概開口道。
秦徵道:“我消化這裡的所有勞動力,而且報酬絕對不會低。”
“呵呵……”劉大概滿意的點頭,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同意了,至於細節問題,還需要再行商議。”
秦徵算是領教了這個劉支書的厲害,說話滴水不漏,不過,他也喜歡這種純粹的人,道:“喝酒喝酒,今天就住了劉叔家了。”
劉大概無奈的笑了笑,眼前這個小子對付他可謂是招數用盡,撒混打潑,無所不用其極,不過,總得來說還是有禮貌的,而且他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子,畢竟,他也是個真性情的人。
“人家都說酒桌上不談生意,今天,我就破回例。”劉大概沒有舉杯,靜靜的注視着秦徵,道,“水村一千八百口人的命運全部掌握在我的手裡,我肩上的擔子不輕。”
“我知道。”秦徵覺得,這纔是純粹的人,一個合格的黨員,“劉叔有問題請說。”
“你要給水村村民安排工作,我很高興。”說到這裡,劉大概的表情變得嚴肅了,道,“但是,我要求我們水村的員工,全部是合同制的,而且要補交養老保險。”
聽到劉大概的這個要求,秦徵頓時一怔,然後苦笑着搖頭,再搖頭,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吳下阿蒙了,不禁道:“劉叔,一千八百人的保險,還要補交,這可是一個鉅額的數字。”
“我也知道。”劉大概語氣沉重道,“農民以地爲生,如今地沒了,再沒有基本保障,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這個我不能答應你。”秦徵略微思考,果斷的拒絕了。
“爲什麼?”劉大概微微一愣,在他看來,這個要求並不過分,而且也是盡着他支書的權力。
“我也要爲了整個工業基地的發展考慮。”秦徵淡淡的說着,“我理解劉叔的苦衷,可是,我也不是光棍一人,全家吃飽了不餓,這個基地尚處嬰兒期,哪裡都要用錢,一時半會兒,我去哪裡找這麼多錢補繳保險,就算讓我拆東牆補西牆,我都沒有牆可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