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安靜的車廂中,淡淡的血腥之中似乎還留有一絲戎狼的氣息。坐在駕駛座上的布圖輕輕掩上了車門,慢慢打開了車內的空調。
“戎狼的事,對不起...”
“......”
在聽到布圖猛然的這句話之後,我沉默了。呆呆看着眼前這個之前給我的感覺是滿身殺氣、滿手血腥的布圖。個頭比我還要稍高一點,黝黑粗壯的四肢散發着極大的力量,而往昔滄桑的往事深深烙在了臉上。也就是這猛不丁的一個眼神,卻看到他眼神中隱隱約約的那一絲自責過後的悔恨...
“布圖...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回去吧...”
“......”
當再次坐在這輛和之前戎狼那輛完全一樣的深褐色卡宴時,我的心頓時不知怎麼了猛然就揪了一下......
呆呆坐在副駕駛位子上,不知怎麼心總是靜不下來。一股股懺悔感不知怎麼,順着車內那一道道冷氣就鑽到了肺腑之中,在裡面來來回回地碰撞,好不令人難受...
一直都是沉默的布圖,雖然將那一雙粗壯的手臂放在方向盤上,但車子卻久久都未能發動,車內的空氣這時也變得異常的寂靜了。
又過了四五分鐘,車子還是靜靜停在原地。我微微轉過頭帶着愧疚的目光看着此時靜坐在駕駛座上似乎沉入苦海無法自拔的布圖...
而也就在這時本來還十分安靜的布圖猛然間扭過了頭,滿是殺氣和怨恨的眼睛頓時便透過對視的瞳孔擊穿了我的每一寸神經。當時我只覺得腦袋一懵,而後便是一股股熱流便逆流到了頭皮深處...
“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知道,但有些事情現在你必須要知道!...戎狼和我是喝過血酒的拜把子兄弟...”
聽完這句沒有大吼語氣卻很重的話語,我頓時便驚呆了,微張的嘴巴遲遲沒能合上。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爲什麼布圖之前臉色會變得那麼差。可還未等我回過神來,布圖便將那隻粗壯並且瀰漫着
濃烈血腥味的大手伸到了我的面前。就在我的驚恐的目光中,一個密封的信封一下子從他的手中滑落了,掉在了我思愁萬千卻無處宣泄的懷中...
“不錯,我們是賣命,但我們的命也不是讓你們這麼下賤的玩弄!”
此時耳邊不斷地徘徊着這句蘊藏極大憤恨的怒吼,驚恐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殺氣外漏呼吸漸漸急促的布圖。我試圖調節着此時極近崩潰的呼吸和心跳,而後用那隻此時略微顫抖的右手輕輕地撕開了那個密封的信封。
信封打開之前,我鼓起了最後的一絲勇氣,擡起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連呼吸聲中都帶有血腥的布圖,而後又卑微的低下了頭...
信封被打開了,當翻開手中這幾張令人觸目驚心的照片時,我頓時便覺得自己就像是翻滾在一面架在大火之上卻沒有放油的鐵鍋上...
“怎麼會是這樣?爲什麼會是這樣?...他不是葬身火海了嗎?他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他的腿是怎麼斷的?...爲什麼會是這樣啊?爲什麼?...”
驚恐的眼神呆呆地翻看着眼前這幾張面色已經泛白,像是在停屍間冰凍過,上身*戎狼的屍體。頓時便覺得殺死戎狼正真的兇手,就是此時依然安穩坐在車廂中的我...
戎狼*的上身完全找不到一處的乾淨的地方,上面全是以往刀傷、槍傷烙下的痕跡。唯一一道最顯眼的就是胸前那道像是用冰錐鑿開一個口子而後用手硬生生撕開的那道裂痕,還有心臟位置上的那一個十分細小依稀可以看到血肉的彈痕。而所有的傷疤和那條撕開的裂痕相比此刻真是太微乎其微了...
戎狼下身穿着的還是臨死前那件灰褐色的西褲,可這時這條褲子上那幾道被砍刀劃破的幾處裂口卻怎麼也縫補不上了。而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戎狼兩條腿從膝蓋處往下便都是空蕩蕩的了,僅有兩隻皮鞋平整的擺到了那兩條褲腿前面......
“爲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埋葬在火海里了嗎,可爲什麼他...”
這時已經從驚恐走
到絕望的我,當翻看到下一張俯身拍攝的照片時,我猛然間便覺得我的心臟在這一刻停止了...
“他...他...他的內臟...哪裡...去了?...”
對於我所有的問題,布圖一個都沒回答...
情緒漸漸失控了的布圖,死死地將手抓在方向盤上,面部繃緊的肌肉帶起了嘴脣的抖動,依稀可見嘴脣外面那兩顆像是野獸尖長的獠牙......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不知內心激盪了多少次,也不知眼前這個在我看來血氣、殺氣都十分*人的布圖,趴在方向盤上微微發出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響多少次之後,他終於打破了車裡凝結了的空氣...
“現在你可以下車了...那些照片要是看完了,就燒了吧,不然它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的...在這條街沒有人敢犯事,你自己坐車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
看着眼前這個此時已經卸下層層殺氣,完全沉溺於悲痛之中的布圖,我深吸了一下瀰漫在鼻尖周圍的冷氣,繃緊的神經回想着在這裡發生的每一個瞬間,而後再用那道紗網過濾着所有的信息,想要給戎狼一個公平的交代。可是最後,還是無法解答剛纔布圖沒有作答的那幾個問題...
我也無法正確的推理出眼前這個極具殺傷力的布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一條路上的。當時我是多麼的想要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可是這句話開口說出,就代表着這場戰爭拉開序幕了。
這次小型戰役,如果我取得了勝利,贏得的是一枚極具殺傷力的棋子;而如果要是輸了的話,我將會和戎狼一樣,或許我的遭遇比他還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最終在所有疑問沒有合理推斷出來的情況下,還是選擇了妥協的順從......
緩緩解下安全帶,輕輕放到右腿邊。下車之後,又看了一眼此時還趴在方向盤上,已經可以清晰聽到哽咽聲的布圖,而後輕輕地合上了車門,徒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