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英目送着他們一婆一孫離去, 站在樓下觀望了許久,見他們不再出來,才依依不捨地轉身裡去。那背影……看起來格外落寞。
許倩看着早已關掉的門, 無奈地笑了笑, “雪盈, 看來不久就有喜酒喝了。”瑞雪盈和許倩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雪盈, 奶奶讓我把這個送過來。”殷志放下手中的保溫瓶,溫柔的笑着,“過些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吧?身體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殷大哥, ”瑞雪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要以爲我哪哪都是病好不好?毓向楠天天問, 已經把我問煩了, 你好不容易來一定能不能說點別的?”
殷志笑笑不語。許倩看了一眼毓向楠, 見他一臉不高興,便道:“蔣慎, 我們老同學好不容易有時間出來晃盪,不如……我們去敘敘舊?”說着,朝蔣慎眨了眨眼。
蔣慎會意,贊同地點點頭,看向殷志說:“我們一起過去吧。雖然不太瞭解, 但也不是陌生人了。”說完看着瑞雪盈, 不懷好意地說:“至於盈盈嘛, 只能獨守空房了。是吧?阿楠。”
瑞雪盈一聽, 頓頓時拉長了一張臉, 在她吼叫出來時,毓向楠先一步表明態度, 說:“你們去就好,我留下來陪盈盈。”成功地讓瑞雪盈閉了嘴。
衆人好笑地看了看他們,魚貫而出。
前一段時間趙雅惠和樑莫研來看過瑞雪盈,見她不會死,便安心回到她們的生活圈裡。不過一天少不了五六個電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讓瑞雪盈危在旦夕。不過,這次她們看到毓向楠,顯然比上次滿意的很多,有點沙豬男主的味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誰也沒有提過管鳳和管英的事,也沒有人過問。可是這並不代表瑞雪盈不知道毓向楠心裡牽掛着管英,她是他的枕邊人,他想什麼她不會不知道。可是……瑞雪盈看着收拾行李的毓向楠,逃避了這麼久的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她不想再妥協下去,可是想到剛出生的兒子即將面對離異的父母,她的心隱隱作痛。
“毓向楠,我們……”瑞雪盈搖了搖懷裡的寶寶,猶豫着說:“是不是該談一談了?”
毓向楠身體一僵,沒有回頭,“等回了家再說吧。”
家?哪個家?瑞雪盈很想問出口,說實話她不想回有管英的家,那個家……是她的家嗎?瑞雪盈懷裡抱着孩子,跟在毓向楠身後上了計程車,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瑞雪盈甚至不想問去哪裡。可就在毓向楠報出地址時瑞雪盈一怔,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或者說他早已有了決定?
常靜怡自從獻血以後身體大不如前,怎麼補也補不回來,看在瑞嘉富眼裡,心痛得難以忍受。不過常靜怡倒樂在其中,至少保住了女兒的命不是?今天,毓向楠即將帶着女兒回來跟他們一起住,常靜怡更是拖着柔弱的身體把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
常靜怡一想到他們就要回來了,開心得眉開眼笑。
“嘉富,嬰兒牀要放哪裡?盈盈的屋子是不是太小了?我們要不要跟盈盈換一下房間?這樣盈盈他們三口子才能住進去呀!”常靜怡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從瑞雪盈房裡拿出來的報紙,問道。
“等他們來了再問問吧。”瑞嘉富性疼地看着勞累的老婆,說。
“哦,”常靜怡應了一聲,看了看鐘表,“怎麼還不回來呢?快到了呀!路上是不是堵車?什麼時候才能到?”
“老婆,你別忙了,家裡已經很乾淨了。來,”瑞嘉富輕輕嘆了一口氣,拉過常靜怡做到一旁,說:“我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還有多長時間到好不好?”說完,在常靜怡期待的眼神下撥打毓向楠的電話。
“叩——叩——”
電話還沒有接通,便聽到敲門聲。毓向楠把行李搬了進來,身後跟着抱着孩子的瑞雪盈。瑞雪盈的氣色好了很多,在醫院養的也不錯,白白胖胖的,神采恢復的也不錯,就是需要休養一段。等收拾好了,瑞雪盈把熟睡的兒子放在嬰兒牀上,看着毓向楠欲言又止。
“盈盈,”毓向楠微微嘆了一口氣,從身後抱住瑞雪盈,“不要亂想些有的沒的,在我心裡你和孩子都很重要。”
“毓向楠,那你媽呢?”
“我媽……我也不知道,我或許是逃避現實吧。我現在無法面對我媽,我只要一想到她就生氣,哎,都是我不好,我不離開就好了。本來我是想給你和付袁翼一點時間,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我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
瑞雪盈靜靜地聽着,並不說話。毓向楠輕輕地扳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自己,才接着說:“盈盈,不要提跟我離婚的事,我不能沒有你。那時我以爲我再也不能像現在抱着你了,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好怕……不過,你並沒有離開我,這是上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珍惜你,加倍的疼你。盈盈,我們跟你爸媽住在一起,如果爸媽不方便我們可以再買一個房子,我不會再讓我媽跟你有正面接觸。我再也不能忍受你受傷了。”說罷,毓向楠把頭埋在瑞雪盈的頸間,
常靜怡和瑞嘉富看在眼裡,只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過了一段日子,他們把小房子賣了,買了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正好瑞嘉富夫婦一間,毓向楠夫婦一間,一間當書房,日子過的平安而安詳。每天,瑞雪盈陪母親出去買菜回來做早餐,待毓向楠和瑞嘉富各自上了班,再逗逗兒子後去診所蹲守。
這次買房,瑞雪盈特意挑了有電梯的房子,母親身體大不如前,兒子也漸漸重了起來,再過一段時間母親根本就抱不動他。本來,她是想請家庭保姆,不料被母親一下子扛回,說保姆哪能照顧好孩子?自己孩子還是要自家照顧的好。瑞雪盈笑笑,也就隨了母親。她最後在兒子的臉上亂親一通才依依不捨地走出家門。
待瑞雪盈一走出家門,常靜怡也準備着出門。這個小區看起來挺冷淡,卻有很多老年人和小孩,她待外孫出去正好可以跟那些阿公阿婆聊聊自己的孫子女。
“呦,小軒軒來了!”李阿婆看到常靜怡和嬰兒車上的毓仁軒笑着握起她懷裡的小東西的手腕搖了搖,打個美麗的招呼。
“你好呀,小安子。”常靜怡握了握李阿婆的孫子,曾子安的手,笑着回禮。
“呵呵,瑞嫂,今天孩子乖不乖?我們小安子今天早上哭了一上午,我的心都要碎了。”李阿婆坐在花園裡的石凳上,逗弄着懷裡的孫子說道。
“小軒軒還好,很乖。”常靜怡微笑着說,然後轉頭看着曾子安問,“小安子怎麼了?病了嗎?感覺沒有昨天活潑了。”
“哎,我也不知道鬧什麼脾氣,可能是他爸媽今天早上開始吵架,嚇到孩子了。”說到這,李阿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說兩個人感情不和了,鬧離婚,可憐的卻是孩子呀!你看,小安子現在多大就要面對即將離異的父母……可憐吶!”
“他們真的要離婚了?感情再不好,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說離就離呀。”
“是啊,可是他們都……哎,不說了、不說了。”李阿婆說着抱着曾子安讓他站在自己的腿上,然後開始練跳高,“是不是?小安子,我們不說咯!”
“呦,曾嫂、瑞嫂,出來的這麼早啊?我說我家妞妞怎麼吵着鬧着要出來,原來是小軒軒和小安子這兩個帥哥早已經出來了呀?哎,女大不中留,我這孫女才幾個月就開始要往外跑了。”張阿婆哭喪着一張臉,煞有其事般說着,惹得三個人哈哈大笑,就連三個小孩也感染了她們的喜悅傻兮兮地笑出聲來。
“妞妞是越來越可愛了。”常靜怡說着抹了一把妞妞的臉蛋,惹得妞妞咯咯笑個不停。
“呵呵,”李阿婆笑着剛要說話,卻突然止住笑聲,低聲說:“她又來了?”然後轉向常靜怡,“你不讓她看看孫子?”
常靜怡身體一僵,本能地拉着嬰兒車就要走,看都沒看管英一眼。
“瑞嫂,家和萬事興,有事好好說。你看她這幾個月來風雨無阻地來看她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你外孫是她親孫吶!”李阿婆拽了拽轉身就要走的常靜怡,嘆了一口氣,“你看她也夠可憐的,你就讓她看看她孫子吧。”
“曾嫂,”常靜怡轉身,臉色很難看地盯着李阿婆,有氣有些不悅,“你這是得了什麼好處要替她說話?如果你不知情就算了,你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來勸?”
“哎呀,瑞嫂,看你說的,就因爲我知道我才說啊!你們總是避而不見,總有一天會出問題的,拖着也不是個事呀!”
“怎麼了?怎麼回事?你們在說什麼?”張阿婆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我怕多待會兒,會讓小軒着涼了,你們聊。”說完,常靜怡頭也不回地回了家。
“着涼?”張阿婆納悶地嘀咕了一聲說:“今天天氣很好呀,既不熱也不冷。”
“哎,我也回去了,真是的。”李阿婆說着抱着曾子安回了家。
“欸?欸!你們……”見她們都離開,張阿婆望着她們的背影嘀咕,“怎麼都走了?”
回到家的常靜怡煩躁不已,這個管英真的是陰魂不散,他們搬家前、搬家後,一天也沒有放過來看看孫子的機會。想想真是可惡,她在乎兒子孫子就不在乎兒媳,這叫什麼人吶!真是。
毓仁軒已經會爬了,他被外婆一放下來,就努力爬呀爬,爬了一會兒看一會兒外婆,咿呀咿呀胡亂叫了一通,然後再繼續爬呀爬。他爬到父母的臥房門口,伸手一推,推不開,又推了一下,還是推不開,便使出他的絕技……
“哇——”頓時,洪亮的哭聲響徹九重天,足以嚇出正常人的心臟病。
來回在客廳踱步的常靜怡,聽到外孫的哭聲,心臟猛然狂跳了好幾下,才緩緩穩住心跳,跑過去抱住哭聲不止的外孫,開始哄起來。
“乖,小軒不哭,小軒最乖了。”
可是毓仁軒哪裡肯?他伸出他那粗短的胳膊指着父母臥室的門嗚嗚哭着,哭得好不可憐。常靜怡一邊哄,一邊又開始陷入剛纔的困擾中。毓仁軒見外婆不理自己,再次展開第二波哭功。常靜怡這才把注意力轉向自己的乖孫,看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一邊哭一邊指着父母臥室的門,嘆了一口氣,任命般走向臥室的門,“小軒,你爲什麼那麼鍾情於你爸媽的臥室呢?現在裡面既沒有你親愛的媽,又沒有你親愛的爸,有的只有你親愛的外婆,而且還在客廳。”
毓仁軒纔不管那些,見外婆抱着自己走向他想去的臥室,頓時咯咯笑着,把臉貼近外婆的胸膛蹭了蹭。
樓下,管英目送着他們一婆一孫離去,站在樓下觀望了許久,見他們不再出來,才依依不捨地裡去。
“旭佃,我知道錯了,你幫我說說情好不好?盈盈不會不見你的,我想見我們的孫子,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管英一邊往家走,一邊掏出手機給毓旭佃打電話。
“你……”毓旭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幾個月過去了,她怎麼就明白不過來?怎麼心裡還是隻有孫子?“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旭佃,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我哪有臉奢望盈盈原諒我?只要能讓我偶爾看看孫子就好。”
“你呀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用你誠心去感動盈盈,得到她的同意後再去看小軒吧。”
“原來……”管英突然哽咽起來,她說:“原來我們的孫子叫小軒,名字真好聽。”
“恩,是盈盈起的,他叫毓仁軒。”
“毓仁軒……仁軒……小軒……”管英默唸着孫子的名字,往家一步一步走回去,背影看起來格外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