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少年也一直做着康復的治療,現在他的雙腳已經灰復到正常的知覺了,可以隨意地去挪動它了,但還不能正常地去支配它,因爲他的這雙小腿還是沒有支撐起他身體重量的力。所以每次當他嘗試站立起來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小腿軟弱無力的,從而使他還沒站立就已經跌倒了。然而每當男孩看見少年這個樣子時他都會趕緊地跑過來把他抱回輪車上,然後都會心疼地對少年說:“不急,咱們慢慢來。”
可別人又怎麼能真正懂得一個失而復得的人的那種心情,就好像少年那樣,就算髮現腳上飛來了一隻蚊子,他都不會去打死它,隨它扒在自己的小腿上,靜靜地看着它把那長長的吸嘴從一個毛孔中鑽進去,從少年的毛細血管中吸取他的血液來填飽它的肚子。你可知道,蚊子在吸血的過程中會留下它的唾液,可那是一種抗凝血劑,裡面含有一種甲酸,就是讓你感到奇癢難忍的重要成分,可少年居然細細地感受着從腿上傳來的癢意,然後說到:“這種感覺真好!”
這個時候的男孩都只能一臉無法理解的樣子看着少年,每次男孩看到蚊子都已經貪婪地吸的它那肚子紅通通脹鼓鼓的了可還是不肯離去,都忍不住一巴撐打下去,最後弄得男孩手上一團血漬的,隨後又教導地對少年說到:“蚊子也是傳播病毒的一種媒介。”
然後男孩又挑抖着他的眉毛,賊笑地對着少年說到:“你不是想要那種癢癢的感覺嗎,其實我也可以幫到你。”
少年感覺到男孩又要開始變態了,一種寒意不由的從背部蔓延開來,他不想理會他,他想離開,可被男孩重重地壓倒在牀上了,隨後對他發動起了猛烈的攻擊,害的少年在淚水中不停地對着男孩求饒着。
沒錯,少年是笑出淚水來了,他最敏感的就是被人抓癢癢了,然而男孩總是會拿他的弱點來娛樂他,把他弄得大笑不止的。
雖然少年的雙腿有了好轉,但現在的生活還是要依靠着他的輪車,然而少年的那臺代步輪椅也用了好幾年了。爲了更好地方便他的出行,少年他爸幫他買了臺電動的,這回男孩就不用在他的背後推着他走了,改成陪在他的左右與他並肩而行。
有一天的下午,師姐單獨約了少年來到學校旁邊的咖啡館裡去,但是少年最喜歡的不是咖啡,他不是很喜愛咖啡的那一種單一的苦澀味道,只是她說想找他出來聊聊天,他才答應她來咖啡館坐坐的。當她知道少年最愛的是茶的時候,她就好奇地問到少年:
“你怎麼就愛喝上茶了,在我的思想裡那可都是那些老爺爺愛做的事情,像現在的年輕人就應該與時代接軌,多品嚐一些世界名流的飲食,比如這咖啡什麼的。”
面對她這一翻話,少年一時不知道怎麼來回答她,這品茶還有年輩劃分的嗎,他起先只是淡淡地對她說到:“習慣了!”
但少年看不慣她那一幅崇洋的樣子,然後評擊地對她說到:
“這茶可是咱們華夏文明的一種文化代表,也是古代絲綢之路時期的一種重要的商品之一,‘波士頓傾茶事件’更使得美國的崛起,這麼好的東西爲什麼不愛之呢!再說了這茶可也是當今世界三大飲料之一吧!”
最後說的她也無話可說了,少年意識到這語氣有些偏激了,感覺這個評價自己也添加了不少個人的情感色彩,畢竟每個人的愛好都有所不同。
可能這又是受到了男孩的影響了吧,這件事情讓少年自然而然地又聯繫到了男孩,因爲男孩喜歡的就是這茶,少年的這一愛好也就是來源於男孩的,這可能就是一種愛屋及烏的體現了吧。
然而少年最喜歡就是與男孩和他的爺爺一起坐在前院的石臺上喝喝茶,聊聊天,聽爺爺說說這村子裡以前過去的事情。
男孩的這些茶藝也是爺爺教導下來了,如果不是聽爺爺說,少年還真不知道這村子在以前搞生產隊的時候種植過茶葉呢,而且那時候還出產過一種很有名氣的小葉茶;只是改革開放後,攢錢的出路多了,這種揹着太陽上山下山的苦勞工就沒多少年輕人願意去接手了,這茶道也自然就衰落了下來。
這後山上的茶樹有些在沒人照料之下還是存活了下來,他們喝着的這些茶葉就是男孩從那些被人遺棄的茶樹上採摘回來的,清洗,炒茶,揉茶,風乾,每一道工序男孩都按照爺爺傳下來的手工方式製造出來的,包括最後的那一道工序必須按照一定的水溫去泡製,只有確保每一道工序才能讓這些葉子發揮到極致,成爲一杯甘淳的好茶。
少年這才知道完成一道茶是有這麼多的學問的,這些對於少年來說實在是太深奧了,能喝上一口好茶真的不容易,因爲他從來都沒有成功地泡製出一杯好茶來,只有喝男孩泡製的茶,才能喝到他喜歡的那種自然清新而且清澀甘甜的味道,還有的就是他感覺與男孩和爺爺一起品茶是件幸福的事情,這也是他剛纔聽到她說茶不好後衝動回擊她的原因之一吧。
當少年冷靜下來後就抱歉地對她說到:“不好意思,剛纔我的語氣重了點。”
“沒事,咱們不聊這些了。”
隨後她也在尷尬中把這話題給翻過去了。
今天她找少年出來不是爲了單純地來喝一杯咖啡的,而是有一些事情想弄個清楚,可一時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在內心排徊了一會兒後選擇了用一種輕鬆的語氣去問到少年:
“你覺得家豪怎麼樣了!?”
“挺不錯的一個人吧!”
少年在腦海裡也回想了一下他的形象。
“他應該很受女孩子的喜愛吧!”
“那是,有誰不喜歡這樣的一位帥哥呢。”
“那你呢!?你和家豪又是一種什麼關係了!?”
這一刻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四周的一切好像都被冰凍了起來,只有少年的內心在顫抖着,真沒想到她會這麼一問,還好這一切少年都沒有表露出來,他一直讓自己保持着從容的樣子,其後不驚不乍地回她的話 :
“兄弟關係啊。”
這時候的少年簡直就像一位做錯了事情,然後努力地去掩蓋住不想被別人發現真相的孩子那樣,表面看上去鎮定如山,讓人相信事情就是這樣子的,可內心其實謊的很。
“應該沒這麼簡單吧,我看的出來你喜歡他。”
原來自己在她面前其實就是一個掩耳盜鈴的人,她的這句話更像一顆千斤巨石重重地砸進了少年內心的海洋裡,讓他的內心裡頭翻起了波濤巨浪,少年這回終於明白她今天約他出來的用意了。對,沒錯,他就是喜歡他,可是他知道這種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如果說出來可能還會爲彼此帶來不少負面的影響,他不想困擾到他,也不想他受到傷害,既然都已經與她說過一次謊了,也不在乎對她說多一次謊:
“你想多了,我們倆就是兄弟!”
在之前這句話是一個謊言,可是在這一刻之後它就要成爲一個事實了。
她也讀懂了他話裡頭的那層含意,隨後除了她拿着手中的勺子不停地在攪拌着她的那杯咖啡之外,就再也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了。
“如果沒什麼事了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話後,少年轉身就離開了。
今天的這杯咖啡,就算少年已經安放了六顆方糖,但他還是感覺這是他喝過最苦的一杯。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就像她那樣,她喜歡他,但她還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想着把他據爲己有,容不得其他人得到他;或者愛情又是無私的,就像少年這樣的,他在乎他,但他都還沒有與他商量就已經把他置之死地了,因爲他怕把他傷的最深………
“我怎麼感覺你這幾天怪怪的!”
男孩發現少年這幾天的行爲與往時有些異常的,平時一回到宿舍就像一隻樹懶的他,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親力親爲了,好多事情都不用男孩去幫忙;而且這些都不算上什麼,最讓男孩最爲困解的事,就是每次男孩想靠近他的時候,他都好像有意地在疏遠着他,感覺少年對他的態度冷淡了許多。
“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男孩害怕再次刺激到他,然後就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去試探性地詢問到他;其後又不停地在海腦裡倒放回這幾天來所有的畫面,希望能夠在那些片段裡尋找出自己做的不對的地方,能趕緊的向他道歉,可發現這一切都很正常。
“沒有!”少年先是冷冷地回覆到男孩這兩個字,然後又淡淡地與男孩說到:“我只想自己的生活能夠自理一下。”
“傻瓜,有我在,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做!”
男孩只想溫柔地與少年說到,可沒想到這句話才真正地激怒了他,使他突然對着男孩大聲地吆喝了起來:
“可當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了呢!”
“………”
少年的語氣突然變的極端了起來,這讓男孩猝不及防的,一下子也不知所措了,因爲男孩也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今天你不用送我去教學樓了,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隨後少年就自己收拾好書包,然後按動起了他的電動輪椅提前離開了,丟下了男孩一個人坐在宿舍裡頭髮着呆。
男孩沉思了好久,最後才讓他想起來了,自從那天少年被師姐約出去後,回來時少年的行爲就開始發生變化了,只是那時候的男孩覺得沒什麼;要不是爆發出今天的這一幕,男孩還是被他們倆的事情矇在鼓裡了,可那天他們倆的事情是什麼,男孩現在還是對其一無所知。
這事情當中肯定是與她和自己都有關係的,要想知道個所以然來,男孩只能把她約出來了,隨後他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其後他們倆就在學校的小禮堂裡頭拼排而坐着,可他們之間相隔開了五六個座位,但此刻除了小禮堂的正幕下方有人在排練着舞臺劇之外,觀衆席上就只有他們倆了。然而他們倆從進來到現在眼神也從未有過交集,彼此都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雙眼一直正視着前方,神情似乎都很用心地觀看着臺上的排練。但是他倆此刻都各有所思着,要是現在問他倆臺上都在演些什麼呢來着,他們只會回答到你說‘不知道’,因爲眼前的這些事物絲毫都沒有傳送回他們的大腦裡。
不知道爲何,男孩此刻坐在那兒一點火氣都不想發,他的心鏡反而平靜的就跟早晨時期的湖似的,湖面上還在飄浮着一層霧氣,那一層霧氣使人感覺到鎮靜,但同時還使人感覺到有些寒冷,最後他只是默默地問到她:“你是不是找昱淳說什麼了!?”
“他跟你說什麼了嗎!”她也在靜靜地反問到他。
“他什麼也沒說。”
他們倆的談話都好像在與空氣在交談似的,似乎一不小心把音發重了,聲波就會把嘴邊那團看不見的空氣打散了。
“你不喜歡我的原因,大概是因爲你心中已經有人了吧,而且那個人就是昱淳!”
男孩沒有立刻回她的話,因爲她的話確實不好回答,因爲他現在心裡還是沒有底,因爲他也不清楚這種喜歡到底是那一種喜歡。但當男孩一想到少年時,他的嘴角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絲微笑,男孩思考過後,最後就對她說到:
“對,沒錯!我就是喜歡與他在一起。”
男孩沒有迴避她,而是平靜地直接面對着她的問題,這反而讓他體會到了原來坦白後的內心居然有一種舒暢的感覺。
“你不覺得這是個錯誤來的嗎!?”
這反道讓她焦慮不安了起來。
男孩沉默了下,隨後又與她說到:
“什麼叫錯誤!?是在錯的時間愛上了對的人,還是在對的時候愛上了錯的人!但我只知道,現在我只想心甘情願地去保護這個人,這就對了。”
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正面肯定過這件事情,不論將來如何,至少不要後悔。然後男孩漫着堅定的腳步離開了,留下了師姐一個人坐在那兒,坐在那發着呆。
她現在真的後悔自己不該去問他們的事情,她真的希望自己沒有去做那個捅破這層紗布的人,至少這樣還可以讓他們的這種關係一直模糊下去。
晚上,男孩一個人站在宿舍的窗臺邊,他一邊等待着一個人的歸來,一邊靜靜地欣賞起了大學裡頭那一排排亮起了燈火的宿舍樓房的夜色,看着那些小小的方格在不停地閃爍着馨黃色的燈火,感覺它們就像一個有心事的人似的,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隨後男孩期待已久的那一扇門終於被人打開了,只見他默默守候着的那個人低着頭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回來了!”還是男孩先主動開的口,但少年還是在意着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好意思去理會他,就當作沒有聽到了。
男孩見他一幅不搭理的樣子後,他就在心裡得意地盤算到:‘好啊,你不是不想理會我嗎,我看你能堅持多久,我這就讓你主動開口!’然後男孩就從口袋中拿出來了一張黃色的便籤紙,隨後就拿在手裡高舉到半空中還把它晃動了起來,感覺這算是男孩給少年開的一張黃牌,就想引起少年的注意。
就如同男孩所料,當少年看到了男孩手中的那張黃牌後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這不是球場,他不是給他壓倒了,而是他把他激怒了,少年立刻就對着男孩大發雷霆了起來:
“誰讓你亂動我的東西了!”
“誰叫你的東西亂放了!”
男孩不但不畏懼,反而一臉得瑟的樣子與少年叫起了板來。
“還給我!”
少年邊吼着邊瘋狂地想把它奪回來,他此刻都忘記了自己不能走動的,一心只想着立即站起來走到男孩的面前去。
就在他幾乎要跌倒的時候,男孩緊張地把少年給接住了,就在少年用力反抗的同時,男孩把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不管他的掙扎,只是近近地貼在他的耳根平靜地與他說到:
“別害怕!就由它隨風綻放吧,我會給它足夠的陽光,我會用盡我所有的愛,去灌溉它,讓它在玫瑰叢中綻放出一朵自信而又美麗的罌粟花,讓它結出一個不防礙社會的果實。”
少年立刻停止了所有的掙扎,他的這一句話,就好像往少年的身體裡注射了一支強力的鎮定劑,它的作用使得少年浮燥的心突然冷靜了,隨後少年也在男孩的懷裡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可是此刻的少年淚水不斷地在眼裡打滾着,因爲他還記得當時自己下到的決心,少年強忍着淚水不讓它掉下來,紅着鼻子與男孩說到:
“答應我,你是我哥,我是你弟。”
男孩最瞭解懷裡頭的這個人了,如果此刻對他說不,那就真的有可能要分開了,男孩只能順從地說到:
“嗯,只要你不會不理我,呆在我身邊,我是什麼角色都成!”
可是他們真的能做到只是兄弟情感地去對待對方嗎,那種對愛的渴望但又自我瓦解可又難以抗拒的茅盾心情只有經歷過才能體會。
但他們都知道,生活本來就多風雨,予期去抱怨雨後泥濘的路,倒不如去學會感受下雨後清新的空氣。
最終他們倆也恢復回了以前的老樣子,一起上學,一同吃飯,一齊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