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初絕望得快要暈厥,這個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現實中來,她茫然而哀求地看着凌陽。
眼前這張面容,與她印像中那張臉完全一模一樣,只是,從他身上又找不出半絲熟悉的影子。
“坤海,你什麼意思?”冒頓鬼帥有些惱怒,但更多的還是驚惶。
自上回一戰後,他對凌陽就恨之入骨,只是顧忌凌陽上頭還有個厲害的師父,只好忍下這口惡氣,面上依然與凌陽稱兄遞弟,實際上,他對凌陽既有顧忌,也有懼意,生怕凌陽發現了什麼。
凌陽施施然一笑,並朝衆位神職抱拳道:“剛纔也要怪我,是我對這位伶鬼做鬼臉,這才嚇着了她,攪了大家的雅興,深感歉疚,要不,由在下親自彈奏一曲,給大家賠罪如何?”
鬼帥們就哈哈一笑,冒頓鬼帥鬆了口氣說:“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我這伶鬼可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如何會漏我的場子呢?原來是坤海暗中搞鬼。”
閆羅王就說:“大護法多才多藝,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身爲大護法的親傳弟子,坤海想必也是不差的。”
楚江王看了面無表情的元陽子一眼,說:“大護法的親傳弟子當衆給咱們表演,也是咱們的福氣了,諸位以爲何?”
“好,能親自聆聽大護法親傳弟子的仙音,我等此生無憾矣。”大殿內就響來幾道附和之聲。
當然也有反對之聲,其中一位季布鬼帥說:“那怎麼成?坤海好歹也是地府高階神職,豈能操這種供人娛樂的賤業?不妥不妥。”
向來以楚江王馬首是瞻的鬼帥楊再興就反駁說:“坤海自己都說了,親自奏曲以示賠罪,這與賤不賤業又有何關?咱們可是從未說過奏曲就是賤業呀。”
“哼,堂堂地府高階神職,豈能做這種低賤的活兒,我看你分明是不懷好心。”
凌陽擺擺手說:“老哥,音樂乃藝術,不分貴賤,你呀,着相了。”他起身,對不吭聲的酆都大帝道:“擾了大帝及諸位的雅興,坤海深感不安,坤海親自奏樂一曲,以示賠罪,還請大帝及諸位王爺恩准。”
酆都大帝笑呵呵地說:“好,元陽子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身爲元陽子的親傳弟子,想必你也不到哪兒去,準了。”
“不過,本座可是醜話說到前頭,彈得好,本座有賞,彈得不好,本座可就要罰你了。”五方鬼帝與元陽子也略有交情,紛紛哈哈大笑起來,附和道:“對,罰得好,咱們都有賞,彈不好,就要打屁股了。元陽子,你可別心疼哦。”
元陽子淡淡地道:“若是彈得不好,我就先揍他一頓。”
五方鬼帝笑道:“聽到了吧?可千萬別給你師父丟臉,否則捱了打可不要來找我們哭鼻子。”
凌陽笑了笑,對着酆都大帝,元陽子,以及五方鬼帝躬身道:“自當盡力,爭取不讓師父打我屁股。”
衆人哈哈大笑,大殿內原本沉悶的氣氛又熱鬧了起來,衆人興致勃勃地看着凌陽,下了臺階,來到已經傻掉的劉靜初身邊。
凌陽對劉靜初道:“起來吧,移到一旁去。”他盤腿坐於團莆上,看着已經斷了一根弦的古箏,說:“弦已斷,再拿一把古琴來。”
凌陽身爲高階神職,有監察衆神之權,自是沒有人敢得罪他,負責大殿節目排彩的鬼職趕緊搬來一把古琴,並諂笑着說:“大人,這把古琴名叫綠綺,是漢代著名文人司馬相如彈奏過的一張琴。此乃傳世名琴,司馬相如死後魂歸地府,親自簽字畫押,把這把綠綺贈送給地府。如今,這把綠綺已在地府有一千多年了。可是大帝的至寶。”
綠椅的由來凌陽多少還是聽說了一二,相傳,司馬相如原本家境貧寒,徒有四壁,但他的詩賦極有名氣。樑王慕名請他作賦,相如寫了一篇“如玉賦”相贈。此賦詞藻瑰麗,氣韻非凡。樑王極爲高興,就以自己收藏的“綠綺”琴回贈。“綠綺”是一張傳世名琴,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即桐木、鋅木結合的精華。相如得“綠綺”,如獲珍寶。他精湛的琴藝配上“綠綺”絕妙的音色,使“綠綺”琴名噪一時。後來,“綠綺”就成了古琴的別稱。
一次,司馬相如訪友,豪富卓王孫慕名設宴款待。酒興正濃時,衆人說:“聽說您‘綠綺’彈得極好,請操一曲,讓我輩一飽耳福。”相如早就聽說卓王孫的女兒文君,才華出衆,精通琴藝,而且對他極爲仰慕。司馬相如就彈起琴歌《鳳求凰》向她求愛。文君聽琴後,理解了琴曲的含意,不由臉紅耳熱,心馳神往。她傾心相如的文才,爲酬“知音之遇”,便夜奔相如住所,締結良緣。從此,司馬相如以琴追求文君,被傳爲千古佳話。
而司馬相如的這把綠綺,也成爲古代十大名琴之一。
凌陽觀賞了琴身片刻,綠綺通體黑色,隱隱泛着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不愧爲名琴,已經俱有琴魂,琴魄,只要功力足夠,彈出來的琴聲,絕對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凌陽輕輕拔弄了琴絃,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指尖泄出,再以神識與之交流,靈臺一片空明,內心感嘆不已,果然這把琴已修煉出琴魂和琴魄,有一定音樂功底的人彈奏它,好生珍惜它,必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於是凌陽又吩咐道:“那還等什麼?趕緊焚香去。”
撫琴也需要焚香的。
梵香有靈神、靜氣的功作,使人集中精神、洗滌心靈,有助進入操琴狀態的妄我境界。焚香、潔身、寬衣,靜心可助操琴者達修心的境界。在古時,除了操琴,弈棋、書法、寫畫和打坐等,也會焚香。
凌陽雖然在現代呆了數年時間,但骨子裡還是有着傳統的古人思維,撫琴必須焚香。
元陽子天賦極高,在琴的造詣上,也是相當高的,身爲元陽子徒弟的凌陽,自然不能沒了師父的名頭。凌陽自認自己是天才型的人物,自然要全面發展。
很快,就有鬼職們焚好香,凌陽深吸口氣,平靜內心,對在一旁茫然緊張的李雯雯道:“我彈,你跳。”
李雯雯呆呆地看着凌陽,她剛纔緊張的快要暈厥了,凌陽年輕得過分的面容,他那不容置疑的語氣,卻給了她一顆定心丸。她狠狠點了頭,她天生就愛舞,經過數位著名舞蹈家的指點,已能做到隨音而舞的境界。原想憑藉自己的本事闖蕩演藝界,可後來才發現,她想得太天真了。
舞蹈雖是神聖的藝術,耐何把持藝術的那些所謂的大師,有的也是披着羊皮的禽獸。想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各類潛規則還真不少,這也是李雯雯心灰意冷的原因。
不過好在,她憑藉自身努力,依然堅持到了現在。
拋開一切思維,李雯雯深吸口氣,開始進入舞蹈境界。
凌陽彈的仍然是剛纔劉靜初彈的《唱晚》。
綠綺這種已備有琴魂琴魄的千古名琴,從凌陽這種已是通玄後期顛峰境界的高手手中彈出來,境界就更是不一般了。
如水的琴聲悠然響起,時而舒緩如流泉,讓人感受着夕陽西下漁民豐收回歸的喜悅心情。琴聲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似乎在訴說漁居在外途中的種種難艱阻阻。琴聲時而低迴如呢喃細語,給人一種歲月靜好,夕陽無限美好的境界。
這是一種潔淨的琴聲,載着人的心靈駛回音樂深處,尋找精神的玫瑰。
李雯雯隨着琴聲起舞,時而優美舒緩,時而急促旋轉,她已經屏棄恐懼,拋棄了一切世俗思維,她眼裡心裡,全是滿滿的靈魂舞蹈。她這是在用靈魂起舞,超凡脫俗的背後,用舞姿觸摸生命的質感。
“遵從內心的聲音,用豐富的肢體語言表達內心的情感,讓觀者從你嫺熟的舞姿中讀懂它的節奏,這是發自內心的情感的節奏。”這是一位舞蹈名師給她的啓發。
她也一直在找尋如何用靈魂起舞。
聽着凌陽那如天音的琴聲,李雯雯發現自己似乎窺得了用靈魂起舞的殿堂……
只見大殿內,除了優美的琴聲外,就是李雯雯那綠白相間的身影,如莊周化蝶般,那已融入靈魂的舞姿,已分辨不出哪個是音樂,哪個是她本人,她似乎已幻化成一對翩翩起舞的彩蝶。
在陽光下,在青草中如影相隨,扶搖直上再沒有痛苦的折磨,也沒有狂喜的煎熬,沒有軀體的束縛,只有靈魂間的交流,只一種唯美的意境。
劉靜初跪坐在一旁,她已經知道凌陽在給她解圍。所以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凌陽俊挺的側面上,她驚訝於凌陽如此高超的琴藝,也沉醉於凌陽如仙音般的靜謐寧馨。
隨着**跌起,凌陽十指驟然頓住,琴聲悠然切住,尾聲再從指尖緩緩流出,最後的結束,出人意外又耐人尋味。
大殿內寂靜了片刻,忽然爆發出如雷的掌聲。
酆都大帝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豈能幾回聞。真沒想到坤海年紀輕輕,居然能彈出如此琴藝。本座今日倒是飽了耳福。”
其餘神職也紛紛誇讚,表示凌陽的琴藝,豔驚四座,餘音繞樑而不絕,琴聖伯牙也不過如此。
……
大殿內傳出如仙音般的琴聲,以及如雷的掌聲,使得龍美心茫然看着胡詩琴段安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題外話------
嗯哼,大家彆着急嘛,慢慢坐下來欣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