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悄悄從身後拉我,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只輕微搖了下頭。
到我們從家裡出來,他才輕描淡寫地說:“有些事情不用多解釋的,爸媽是聰明人,什麼事看不出來呢?再說了,別看姑姑吵的厲害,其實她心裡應該也什麼都知道的,只所以吵不過是發泄一下心裡的氣而已,沒那麼大誤會。”
我對他這種態度還是不滿的,怪不得以前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他自己的這一套理論還真是奇葩。
我們下午剛回到大昌市,孟浪那邊就打來電話,叫石誠快些去大昌大學。
他來不及送我回家,開車往學校的方向拐。
學校早已經恢復正常上課,若大的校園,男女同學匆匆穿梭而過,年輕帶有朝氣的臉上根本看不出這所學校背後的事情。
孟浪在學校一側的小賣部,我們到的時候,他手裡正拿着一瓶白酒,過一會兒抿一口,已經喝下去三分之一。
石誠走過去問他:“不是來請我喝酒的吧?”
孟浪看他一眼說:“從不請比我有錢的大佬喝酒。”
說完這句,話鋒一轉道:“昨晚你走以後,我在這裡盯了一夜,還真發現了東西。”
石誠沒說話,眼睛看着他。
孟浪把酒瓶拎在手裡,帶着我們開始往校園裡面走。
這個時節的天氣,已經很冷了,並不是校園漫步的季節,所以我們三人這麼閒庭信步的,看上去像神經病,尤其是孟浪,手裡還拿着酒瓶,更不像正常男人,從身邊經過的同學都會朝他看一眼。
他也不在意,領着我們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樓的下面,那裡被風吹掉的幾件女性內衣,怪怪地躺在地上,鮮豔的顏色很是扎眼。
孟浪撿起一件說:“小杯才能刮下來,大杯的都出不了網眼?”
石誠一腳就踹到他屁股上,並且及時瞪他一眼。
孟浪好像這纔想起身邊還跟着我,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乾咳一聲,把內衣丟在地上說:“昨晚就出現在這裡,有點詭異,我覺得可能還會出事。”
“有什麼根據?”石誠問。
孟浪喝了口手裡的酒說:“目標看上去比較明確,在每層掛四的房間後窗停留。”
石誠擡頭看着樓上掛成風景的女生衣服,隔了幾秒鐘才又問他:“找易老師,查查這些房間裡都住的是什麼人?”
孟浪點頭,又喝了一口手裡的酒。
石誠卻已經拿出手機開始給李勇打電話,叫他晚上跟小雪來這邊盯着。
我們從宿舍樓後轉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一拔學生下課,嘰嘰喳喳的一羣女生從樓前走過,有幾個回頭看石誠和孟浪,並低聲說着什麼。
從她們的笑聲和臉上,我看到了這個年紀對未知男人的好奇和帥臉的仰慕。
從學校出來,我們回了小區的家裡,大概是昨晚石誠就已經安排好了,所以現在裡面已經非常乾淨,東西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條。
我把自己先前收起來的衣服和棉被都拿出來,重新掛到衣櫃裡,放回牀上。
石誠跟在我身後,不時會幫一點小忙,但他心裡應該有事,眼神捉摸不定。
“怎麼了?從學校回來,就看你怪怪的。”我問。
他看了看手裡的衣服,一邊往櫃子裡掛一邊說:“我要去見三月桃花一面,你要一起去嗎?”
我看着他問:“我去合適嗎?”
石誠馬上說:“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去問顧世安的情況。”
大概是我心裡一直對顧世安有心結,所以石誠每次提起他,我都覺得特別難受,想了想還是說:“不去了,你有什麼事再給我電話吧。”
他也沒有勉強,往廚房看了一圈說:“如果餓了先叫個外賣吧,如果我回來的早就再幫你帶點。”
說完這些就拿着車鑰匙出門。
他走以後,我在屋裡坐了很長時間,出去一趟其實這裡什麼事都沒有改變,我們要面對的一切仍然都在,而石誠依然有他的事情要忙。
晚上沒有等到石誠的電話,倒是等到了我爸的,他語氣裡有一點歉疚,並且詳細問起表哥在大昌市的情況。
我雖然沒有合盤托出,但對於姑姑家的情況還是大概跟他說了一遍。
我爸停頓很久才語重心長的地說:“我說這兩年他們家是怎麼了?原來早就出了這麼大事,還都瞞着我們。”
接着又勸我說:“盈盈,那時候我跟你媽也不知道情況,還勸你去大昌市,現在看你每次回來都不開心,如果在那裡生活的不好,就回家裡來,就算是不上學了,我們也還養得起你。”
“爸,我沒事,不是還有石誠嗎?”我安慰他。
但我爸沒再提石誠一句。
掛了電話後,我自己心裡也很難受,晚飯也沒吃,本來是想等石誠帶飯回來呢,結果自己在客廳等着竟然睡着了。
再醒已經是在臥室的牀上,而石誠也已經回來。
“幾點了?”我問他。
他看了一眼手機說:“凌晨兩點多,怎麼在外面睡着了,這天多冷,再凍着你。”
“你是幾點回來的?”我又問。
石誠想了想才說:“十二點左右。”
他沒有主動跟我說三月桃花的事,我也沒追着問,大概是太困了,說了這幾句話就又睡了過去。
但感覺像剛合上眼睛,石誠的手機就響了。
他調的是震動,而且手機是拿在手裡的,所以聲音並不大,但我還是聽到了,睜着眼睛看他接起。
應該是李勇他們打來的,所以他只“嗯”了一聲後,就翻身從牀上起來,一邊穿上外衣一邊說:“馬上到。”
我也一骨碌爬起來,跟着他出門說:“我跟你一起去。”
他愣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幫我快速把羽絨服穿到身上,然後圈着一起出門。
外面真的已經很冷了,尤其是從相對暖和的屋裡出來,感覺吹起的風像刀片,石誠乾脆把衣服敞開,連頭把我包了進去,一直到車裡才放出來。
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車開的飛快,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我們學校門口。
大門這會兒肯定是進不去,所以兩人下車就往一側的圍牆跑去,我還沒做好準備,他的手就往我腰上一緊,直接躍到了牆頭,又從那裡落到校園之內。
我們快步往女生宿舍方向跑,人剛到那裡就看到幾束黑影從裡面出來,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接着是劉勇追出來的身影。
石誠向他做了個手勢,兩人分開向兩條黑影追過去,還剩的就只能任其跑掉。
我被石誠一路帶着,連問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而且真心覺得他帶着我很礙事兒啊,早知道是這個樣子,我應該不來纔對。
前面的黑影跑的非常快,雖然石誠用盡全力在追,但還是跟他保持相當長的距離,而且我們的方向好像是在往山裡去。
好幾次我都想跟他說放下我,但看到他冷硬的臉在夜色裡緊緊盯着前面,剛鼓起的勇氣就又放下了,也許他現在要的不是我的聒噪,而是安靜吧。
到黑影放慢速度以後,我們已經到了山林的深處,石誠的眼睛眯成了縫,臉上的咬肌崩的很緊,竟然沒有直接追過去,而是也放慢了速度。
我完全不懂他在幹什麼,但不敢打擾他。
兩人又追着黑影跑了幾十米,對方突然就停了下來。
石誠也沒有急着靠近,反而停下來檢查了一下我的情況,這才輕聲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不要管我,先保住自己,如果實在不行,就一個人跑掉。”
我被他的話整的心裡一陣亂,忙着問:“怎麼了?是不是這個鬼很厲害?”
石誠扯動了一下嘴角說:“可能不是最厲害的,但絕對是很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