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已經被生活同化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過去的靈氣和陰鷙都一掃而光,反而容易相處。
我也不想繞彎子,直接問起何平家裡的事情。
他說:“我知道,那裡面確實有一張地圖,我自己也看了很久,因爲想從上面找到準確的位置。”
“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
“那何平呢,他對這地圖的態度怎麼樣?”
馬連輝想了想才說:“應該很重要,你也瞭解他那個人,平時話不多,出去辦事也是單獨行動,但幾乎每次出去回來後都會站在地圖面前停一會兒,短則一兩分鐘,長則十幾分鍾。”
“你沒問過他?”
馬連輝立刻笑了:“他那樣的人,問了也不會說吧,況且那個時候我最會看人臉色,沒事招惹他幹什麼?”
這句話裡竟然帶着一些心酸,讓我不禁又看馬連輝一眼。
原來不是隻有女人進入繁雜的生活後,會從仙女成爲大媽,就連男人,如果他真的擔起了家庭的重擔,也沒有那麼多風度翩翩和魅力四射。
“你現在真的變了很多。”我對他說。
馬連輝點頭:“總要去適應生活嘛,不過如果陰五不在了,我可能就會離開大昌市。”
“要去哪兒?”
“去南方看看吧,總要換個地方,換個環境和心情,找過去的自己談談心。”
我擡眼看他,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說,反而是馬連輝自己又開口問:“我聽說最近城南的火葬場出事了,你應該知道吧。”
我點頭說:“我現在問你何平的事情就跟那兒有關。”
馬連輝說:“記得以前大學時,班裡有個同學,說他家裡誰在那裡上班,而且聽他的意思好像那個人還不是咱們這兒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火葬場裡新去的保安,抓着他話頭問:“他還說什麼?”
馬連輝說:“那個人不太愛說話,我那個時候也孤獨慣了,所以關於他都是聽說,並不準確。”
我沒說話,等着他後面的話。
“他們家是戰時來到大昌的,至於什麼原因,也沒人知道,解放後,他們也沒回去,但在這邊過的不好,連基本的生活都是難題,在大昌上學的時候,還是靠他一個二爺爺收廢品纔給交的學費。”
我已經等不及他後面的話了,拉着馬連輝出來,直接打了一輛車往火葬場裡去。
大門雖然開了,但裡面和外面都沒一個人。
馬連輝下車後往四邊看看問:“大早上的來這裡幹什麼?”
他一句話剛說完,那個小保安就跑了出來,一看到我,臉就又紅了一塊,嘴裡嘟囔着說:“你怎麼又來了,說了這裡現在不工作。”
“是不是他?”我問馬連輝。
他也是一愣,但很快點頭說:“對,就是他。”
那個男生卻並沒有認出馬連輝,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懶得管了,重新回到保安室裡看書。
我走過去問他:“田濤,你在這裡工作就不害怕嗎?”
他立刻擡頭看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沒理他,接着問:“你沒聽說過這裡之前鬧鬼嗎?一個看門的老頭死了二十年了,骨頭卻被埋在燒死人的火爐下。”
田濤的臉色一下子成了灰白色,看着我半天才結巴出來一句話:“你胡說什麼?不過就是火爐房壞了,現在正在修而已。”
“那修火爐是多簡單的事,一天就能完工,你們這裡爲什麼一直沒有人上班,還只留你一個人在,你真的不害怕。”
他很配合的打了個哆嗦,最後又擡起頭說:“以前我爺爺也在這裡上班,他會保佑我的。”
“哈哈哈,虧你還是一個讀過書的大學生,這種事情都相信,說不定你爺爺就是那個鬼呢,他不但不會保護你,還會把你害了。”
田濤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眼睛都瞪圓了,咬了好幾次牙才又開口:“那個,我並不認識你,你說我就算了,但是你說我爺爺幹什麼,你認識他嗎?”
“我見過他。”
這下田濤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我把隨身帶的檢修廠老頭的照片拿出來給他看。
田濤這次不光臉色變了,連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朝我嚷嚷着說:“這不是我爺爺,他是我二爺,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你哪兒來的?”
這些東西都是小雪他們提供的,當時沒想到還有這個作用,我也就是收了一張,卻沒想到明明已經不在的人,田濤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反而弄的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馬連輝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你緊張什麼?不就是一張照片嗎?”
田濤一聽這話就猛地擡頭看他,嘴已經張開了,可是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眼睛瞪的很大,長時間地看着馬連輝。
我也忍不住地去看他,卻並沒發現什麼異常。
“你們走吧,我不認識你們。”
重新反應過來的田濤,力氣大的驚人,幾下子就把我們兩人上推出保安室,然後“呯”的一聲關上門。
隔着那面大門的窗戶,可以看到他爬在桌子上,臉都埋在自己的臂彎裡。
“這小子也太奇怪了吧?就算是他二爺爺的照片,他至於這樣嗎?”我鬱悶地說。
馬連輝卻站着沒動,眼睛還看着裡面,表情古怪。
他以前也是出過意外的,雖然現在成了一個正常人,但就如同我一樣,我們都認爲自己是正常的,但是否真的如此,誰也不知道。
而且從田濤的反應上來看,他好像有點怕馬連輝,一開始還梗着脖子跟我吼,一看到他就軟了下去,他要不是已經認出他,並且以前在他手裡吃過虧,要不就是馬連輝也有問題了。
“你還有事嗎?”我正在發愣,聽到馬連輝問了一句。
回神過來連忙搖頭,他接着說:“沒事就先走吧,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什麼,你不如從別的方面再查,他既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且在大昌市又生活了幾十年,應該不難找到相關的資料。”
我點頭,跟他一起順着火葬場的路往外走。
可是我們來的時候是坐出租,現在回去,這條路偏的要命平時外面的車都不願進來,此時更難找車出去了,兩個人步行了好遠連一輛順路車都沒看到,反而是一人走出一身的汗。
馬路兩邊連根樹苗都沒有,太陽現在已經升起來老高,直烤着大地,還有大地上的我們。
馬連輝擡頭看了看天上說;“這要走市內得中午去了,弄不好還得中暑,可真夠嗆的,我們想辦法叫輛車來吧。”
我愣了一下神,擡手看錶,已經是上午九點多,再過幾十分鐘就到了我跟石誠他們約定的時間,可是現在他們怎麼樣我卻一點也不知道。
“找車可以,但是我得先去一趟檢修廠。”我急着說。
馬連輝看我一眼,沒有多話,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我並沒跟他說石誠和東哥的行動,以他之前的心眼,我突然去那樣的地方肯定要起疑,想來想去,還是簡單地說:“田濤的二爺爺之前就是在那裡工作,而且他死的時候我還看到了。”
馬連輝點頭說:“你說的時候我已經猜到了,石總應該也在那個地方吧?”
我忍不住轉頭看他。
他卻把頭轉向一邊,過了幾分鐘才說:“我叫了兩輛車,一會兒你自己過去吧,陰五還在家裡等我,他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
好像沒什麼問題,但是他這樣的說的時候,我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車子二十幾分鍾後纔到,果然是兩輛,我們分開坐進兩輛車裡,馬連輝一下都沒猶豫就向市區去。
而我也只能往檢修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