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風幼蓉就被周大嫂的大嗓門吵醒了,風幼蓉穿好鞋後走出屋子,就看見周大嫂在追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滿院子跑,邊跑邊罵:“你個小兔崽子,辛辛苦苦供你去學堂讀書,你居然跑去和別人打架,還被夫子退學,看我不抽死你。”
而那被追的男孩靈活的像只小猴子上躥下跳,愣是沒讓那婦人捱到邊,扯着嗓子喊:“是他先欺負人,我才動手的。”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誰讓你多管閒事了!你再給我跑試試!”
男孩站定,抿着嘴昂着頭始終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婦人看男孩不知悔改的樣子,氣的就要抄起掃帚打,風幼蓉站在一旁覺得雖然插手別人家教育孩子不禮貌,但是還是不想看到男孩被打。上前一步,“大嫂,我餓了,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弄口吃的?”
婦人轉頭看見風幼蓉,緩了緩氣笑道:“被我家這小兔崽子氣的都忘了大妹子你了,我這就給你熱粥去,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回頭瞪了男孩一眼往竈上走去。
風幼蓉看着院子裡臉都憋紅了的男孩,覺得自己只能幫他到這了,轉身打算回屋子,卻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我並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但是……謝謝你。”
風幼蓉挑挑眉,“我只是餓了而已,你想多了。”徑直回了屋子。
快到中午的時候顧北辰和這家的男主人回來了,聽周大嫂說兩人是去鎮上的集市賣魚了,順便買點生活用品回來。風幼蓉無法想象那個一臉冷酷的人會賣魚,他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怕是會把客人都嚇跑的吧。
顧北辰在賣魚的時候藉着去給風幼蓉買藥的機會找到了鎮上的暗樁,得到了一些消息。丞相在玉溪鎮有間宅子,每年都會在這住一段時間,看來,樓主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那間宅子裡。但是聽暗樁說,那間宅子的守衛極其森嚴,平日裡根本不讓陌生人靠近,也從未見過裡面的人出來過,生活用品都是一個月送一次放到門口就走,十分古怪。
顧北辰還讓暗樁代傳一封給溫若南的信,信上問的便是那風小小的來歷。
顧北辰在想如何靠近那座宅子,風幼蓉此時卻在想着怎麼待在顧北辰身邊,這裡十分偏僻,自己又身無分文,出去肯定很危險,只能跟着顧北辰保全自己的小命,走一步看一步。
風幼蓉既然醒了,顧北辰便不好再將飯端進屋子裡吃,風幼蓉和顧北辰走進廚房,看見周大嫂在竈上炒菜,一個小男孩蹲在那裡燒火。
看見風幼蓉和顧北辰走進來,周大嫂笑道:“這個菜炒完就好了,大兄弟你快帶着你娘子坐下。”說着,手底下速度更快了兩分。
“猴崽子,去把碗筷擺好。”
“不要叫我猴崽子!”小男孩飛快的瞅了風幼蓉一眼,紅着臉向周大嫂低喊道。
風幼蓉想到了早上在院子裡看到的場景,覺得猴崽子這個稱呼還真挺形象的,抿了抿嘴,忍着笑意。
“我來吧。”風幼蓉覺得自己和顧北辰乾站着等飯吃不好,主動接過男孩手中的碗筷,看到男主人揹着一大捆柴火往廚房這邊走,用胳膊肘搗了搗顧北辰:“阿北,你去幫幫大哥。”
顧北辰劍眉微蹙,阿北?這麼難聽的名字這小女人也叫的出來,但是看小女人急切的目光,顧北辰眼神暗了暗,走出廚房門將周大哥的身上揹着的柴火接過單手拎進來。此時的顧北辰只想到風幼蓉叫的阿北,卻對風幼蓉對他的觸碰一點都沒放在心上。若是在無影樓,那羣人怕是會問那個視女人如毒潮的北堂主去哪了?
菜都上了桌,大家也已經坐好,開始吃飯。桌上唯一一盤葷菜便是最中間的那道燒雞,風幼蓉知道一般貧苦人家是甚少吃肉的,剛剛聽大嫂說,這隻雞還是因爲今天賣魚的成果不錯所以纔買回來的。只燒了一半,另外一半留着晚上燉湯喝。
周大嫂將盤子裡僅有的一隻雞腿夾給風幼蓉:“大妹子,你身子還虛,吃只雞腿補一補。”
風幼蓉看看碗裡的雞腿,再看看對面坐着的小男孩,小男孩本來直勾勾的盯着雞腿吞口水,察覺到風幼蓉看他的時候,立馬低下頭扒飯吃。風幼蓉淡笑,將雞腿夾到男孩的碗裡對周大嫂說:“還是給孩子吃吧,我身子已經好了,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補充營養。”
周大嫂雖然聽不懂風幼蓉說的營養是什麼,但也沒有再推辭,對着男孩:“小遠,快謝謝姐姐。”
“大嫂,你這樣就讓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了,這幾天我們吃你的住你的,應該是我們謝謝你們纔對。”風幼蓉忙道。
叫小遠的男孩看着風幼蓉說:“謝謝姐姐。”
“小遠快吃吧。”風幼蓉笑眯眯的說。
一時無話。
突然,周大哥像是想起來什麼,問小遠:“今天在學堂是怎麼回事?”
小遠吃飯的速度慢了幾分,“秦軒欺負人,他讓小雨向他下跪,我看不過就和他打起來了。明明是他的錯,可是夫子卻說秦軒是丞相的親戚,惹不起,就讓我回家了。爹,丞相是什麼?很厲害嗎?爲什麼夫子只讓我回家不讓秦軒回家?”
桌上的人聽了這話都沉默了。
周大嫂說:“別人被欺負了,你管那麼多閒事……幹什麼……唉……”說着,摸了摸小遠的頭:“你怎麼不告訴娘事情的起因呢?”
“娘你都不給我時間說,我一回家你聽我被夫子趕回來了就打我,娘都不聽我說。”小遠委屈道。
周大哥嘆了口氣:“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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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風幼蓉和顧北辰回了屋子,風幼蓉關上房門,躊躇了半天走到顧北辰面前。
“那個,顧大俠……”
顧北辰低下頭,靜靜地看着風幼蓉等着下文,一身黑衣站在那裡本就吸人眼球,俊朗冷酷的面龐卻讓人不敢靠近,最令人發怵的其實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明明平靜無瀾,甚至無情冷漠,彷彿什麼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波動,可是此時眼中卻只有她一個人,風幼蓉沒來由的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們還要在這待多久?”風幼蓉穩定心緒問道。
“不知道。”不知道要多久能夠進入那間宅子找到東西,剛剛吃飯時小遠提到的秦軒應該可以查到點什麼,他會盡快找到東西的。
風幼蓉睜大眼,“我……”
“我來這是有事要辦,辦成了纔會離開,但什麼時候辦成不確定。你可以自己先走。”過兩日若南的消息傳來了估計就能將小姑娘送回家了。
“我……你把我拐到這地方,說扔就扔,讓我說走就走,這世上哪有這個道理!我不管,我就賴着你了!你到哪我到哪,我跟定你了!”風幼蓉被這人氣到,索性破罐破摔耍起無賴。拉着顧北辰的領子向下,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顧北辰看着眼前色厲內荏的風幼蓉,素來毫無情緒的眼睛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但臉上卻還是那一副冷酷無情的表情,“好。”
風幼蓉覺得自己一定出現了幻覺,大冰山眼中怎麼可能會有笑意。
幾日後,顧北辰再一次陪周大哥到集市上賣魚,拿回了情報和溫若南的回信。溫若南信上寫道,風家只風嘯天一脈,並無旁支,所以並沒有風小小這個人。倒是提到了風嘯天有個小女兒叫風幼蓉,前段時間溫若南便是被請去當風家大小姐的護衛,聽樓主說,這個風幼蓉因爲不想嫁人離家出走了。溫若南還提到,若是遇到了風幼蓉,讓他好生照顧小姑娘,說小姑娘單純善良,孤身一人在外十分危險。
顧北辰看完信,風小小……風幼蓉,再想起那日在風家堡後廚的時候,顧北辰就想笑,這小姑娘說蠢吧,她知道改名字,說她聰明吧,有心人一查便知她這風小小的身份是假的了。
不過,看在若南託他好好照顧風幼蓉的面子上,他就勉強好好照顧小姑娘吧,纔不是因爲別的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風幼蓉覺得這幾天顧北辰對她的態度好像變了許多,沒有以前那麼冷淡了?還是錯覺?她知道顧北辰白日裡有事要做,所以她不打擾他。可是每當顧北辰回來的時候,風幼蓉總是像跟屁蟲一樣跟在顧北辰身後,也許是因爲無聊想膈應膈應他,也許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
可是在周大嫂的眼裡卻是另一番景象:“哎呦,大兄弟,你倆感情真好,你每次一回來,你娘子就跟着你像條小尾巴一樣,你不在家的時候她老瞅着門口,下次你出去的時候也把她帶上吧,她每次巴巴的看着門口我都心疼了。”這天,顧北辰剛從丞相宅子附近探完點回來就聽見周大嫂如是說道。
“大嫂,你別瞎說。”風幼蓉漲紅了臉,她纔沒有想這個冰山,也沒有巴巴的望着門口,她只是……只是怕顧北辰把她扔在這自己走了。對,沒錯,她只是怕顧北辰把她扔在這了。風幼蓉覺得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顧北辰看着身後自發跟過來的小尾巴,淡淡的說:“嗯,她就是愛黏人。”說罷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頭頂,風幼蓉以前的髮髻都是初柳給她梳的,她自己不會古代這些繁雜的髮型。如今,周大嫂每日都有農活要忙,況且周大嫂也不可能會那些精緻的髮型,所以風幼蓉只好自己隨意弄了個現代的蠍子辮,可是到底很久沒梳了,頭頂顯得毛茸茸的。
風幼蓉被顧北辰這記摸頭殺震得不輕,許久沒緩過來,感覺頭頂又被人摸了一下,大手的主人說道:“發什麼呆?”
只聽見周大嫂遠遠地向周大哥抱怨年輕真好,還嫌棄周大哥不解風情,周大哥只能老實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