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間，衆多矮人議員時不時向宴會的角落投去視線。
那裡坐着一個皮膚黝黑的柯努人。
最初，這樣別緻的膚色受到的盡是白眼與嘲諷。
但現在，他收穫的只有敬佩。
沒過多久，巴斯克端着酒杯醉醺醺地來到了多多面前，彷彿一下子卸去了僞裝，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你怎——怎麼不喝一杯——嗝兒？”
“酒精會使人麻痹大意，這種事最好等到我們完全勝利後。”
“完全勝利——嗝兒？”
巴斯克的酒意似乎醒了不少，他四下環顧，然後壓低聲音。
“我們現在在民選議院有21個席位，按照你的說法，只要我們牢牢抱成團，在這200人的投票中總能超過十分之一，所以就不會有人被踢出局，這還不夠嗎？”
“自保是夠了，但也夠嗆。”
多多推給對方一杯放到現在溫度剛剛好的醒酒茶。
維利塔斯的每一座島嶼都是一座中小型城市的規模，而且基本遵循數字越大人口越多的規律。
比如2、3、4號區除開日常行政辦公的區域，寬敞的住宅區有着不超過十萬的常住人口。
而29號區的人口就已經達到了68萬，越往後越擁擠。
但在這個超凡世界，更多的人口並不代表更多的選票。
票數也與個體的超凡實力掛鉤。
上一次修訂的規則大概是：一個五級超凡者的選票權重約等於100個普通人，50個二級職業者，25個三級職業者，以及10個四級等等，越往上權重越高。
而超凡者又不會被嚴格束縛在某座島嶼。
於是僅僅出於拉選票、增強本島話語權的目的，維利塔斯的高階超凡者也能過得相當不錯。
這部分人被戲稱爲“流動的選票”。
因此，她幫助巴斯克商會推出以社區爲基本單位，強調島嶼歸屬感的飛行俱樂部並不是完全爲了救市，更多的是爲了將“流動的選票”真正留在某個島嶼。
到目前爲止，“巴斯克天空體育集團”並沒有賺到多少錢，大部分利潤都被返還給了當地民衆和參賽選手。
有了金錢的溫養，人與人的感情才更容易聯結。
所以，它纔有着無與倫比的社羣文化氛圍，能牢牢束縛住這些高級飛行士。
儘管他們只精通一個飛行術，其他法術稀鬆平常，但因爲特殊的職業執照，這也是重量級選票。
所以，這些矮人議員都是從數字靠後的海島選出來的。
她毫無疑問鑽了個空子。
但隨着魔網恢復，有些事是可以預見的——
稅務部門會插手，站在民衆的角度要求個人待遇提升，大大提高天空體育舉辦賽事的成本。
附靈工廠恢復運作，手工生產體育周邊的工人將會失業，周邊這種溢價嚴重的東西也會迎來盜版的侵蝕。
——以前之所以沒有，是因爲正版的成本更低。
以及更重要的，自己鑽的空子很快就可能被堵上。
多多估計那羣法務（法師的法）人員已經在修訂新的考覈標準，要把飛行士踢出高級職業者的圈子了。
諸如此類她隨隨便便就能想出來十幾條搞垮天空體育的路數，那羣npc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根本沒有到慶祝的時候。
喝完醒酒茶，巴斯克似乎清醒多了。
見對方久久不語，他乖巧的就像個學徒，等待多多開口。
過去半年時間，這個柯努人已經用自己的頭腦和遠見征服了巴斯克，就連後者周圍的人也不得不服。
畢竟雷德連“魔網會在一年內被修復”這種事都能預測。
他們不禁懷疑對方是受到了什麼賜福才這麼離譜。
“未來所有人都會漲薪，我們的避稅手段會被堵死，那些籠絡下來的飛行士也可能變得不值錢，又或者被人以更高的價格挖走。”多多緩緩開口道：“所以我們麻煩會一個接着一個來。”
巴斯克頓時有些急切：“可你不是說，他們對島嶼有很強的歸屬感，不會那麼容易離開嗎？”
“忠誠只是背叛的價碼不夠，迷茫的人才會依賴歸屬感，魔網修復了，他們也會擡頭看遠方的，我的巴斯克老爺。”多多輕快地說道：“就比如您的這些盟友，他們也一樣，您覺得他們對‘矮人’這個集體有多少歸屬感，多少錢就能叛逃，然後讓我們的努力功虧一簣？”
巴斯克的額頭沁出汗珠，臉色都變了。
“這……我、我以爲可以慶祝了，怎麼聽上去現在反而比虛空災難更危險？”
“別慌，有我呢。”多多安慰道：“現在您明白我爲什麼讓你收購那麼多造船廠了吧？”
“造船廠？”
巴斯克一下子回想起來，表情也變得欣喜：
“對了，造船廠！我們的飛行比賽太紅火了，那些造船廠比之前價格更低，然後我一口氣買了三家！再加上原本就有的沃爾維奇造船廠，我們現在有四家廠子了！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
多多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塗了四個點，然後把它們塗成了一團。
“然後成立一家新的控股公司，把它們組合起來。”
巴斯克傻眼了：“可充能石的價格不是……”
“放心吧，它會回落的，可能會比過去貴上七八倍，但比起四十倍已經好很多了不是麼？”
多多道：“況且我們用不到那麼多充能石，這刀子就算要割，也割不到我們身上。”
生產充能石的公司和企業至今都是真理院的“私有產業”，維利塔斯的絕大多數中小企業都是從真理院進石料，然後分割裝貨、貼牌出售。
所以控制充能石價格的是誰就一目瞭然了。
多多也理解這是出於政策上的考量——防止不知死活的人開着飛艇一頭撞進島嶼外的裂隙裡，同時避免污染沿着充能石傳染。
但永遠不要低估一顆想要當首富的心。
法爺們宰起自己人來可比誰都狠。
多多：“成立新的公司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們還要擴張。”
巴斯克撓了撓頭：“雷德啊……我很信任你，但是這一點我真的不理解。我們想要合併公司也好，想要擴張也罷，都得需要訂單吧？可現在充能石這麼貴，以前的物流和貿易公司都破產了，獅王的人又不可能主動聯繫我們，我們上哪兒去找這麼一大筆訂單？”
還沒等多多回答他，一個管家模樣的矮人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完全沒有避開多多的意思，直接開口道：
“老爺，獅王貿易行的人來了，說是要見您。”
“這……”
巴斯克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幕僚。
多多微笑道：“您看，訂單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