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在索雷斯真正的地宮中,威廉忍不住問。
在多多說出那番誅心的言論後,威廉就徹底被對方牽着鼻子走了。
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從他這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僞裝中發現一絲隱藏極深的叛逆。
這個人偏偏和他認識了還不到半個月。
他其實一直都想做個逆子——忤逆自己的母親。
這其中涉及到諸多隱秘而深邃的感情,不乏扭曲陰暗的心理,因此威廉這個人一直是同人女最喜歡剖析的角色之一。
多多雖然沒那麼喜歡看同人,但作爲商業任務線中至關重要的角色,威廉跌宕起伏最終鋃鐺入本的人生陪她走過了許多時間。
再加上他長得斯文,還戴眼鏡,骨子裡有股獸類的狂野,因此,她對這個角色的關注度遠非別人可以比。
梅爾文·卡明斯女士是個無比強勢的女人,爲達目的誓不罷休,因此她的行事作風絲毫不顧及他人。
這個“他人”包括她的兒子。
僅在家裡,威廉就不止一次目睹過她和其他男人上牀,其中不乏年紀比他還小的同輩,甚至是親人。
因而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威廉,同時具備對母親的服從、厭惡、佔有慾和畏懼。
數種感情彼此衝突但又微妙地融合——
他能順利成年就已經很難得了。
可這些東西註定不是一個人能獨自消解的,所以始終陰暗地藏在威廉心中。
多多一番話就讓他徹底卸下防備,直接咬鉤。
她告訴對方梅爾文此行的目的地十分危險,但湊巧她知道一些線索。
於是藉着酒勁,兩人踏入烏魯恩城北郊的一處礦洞,然後歪七扭八地拐進了這樣一處地宮。
這無疑是海涅他們提前開鑿出來的。
…
“你既然調查過我,就應該知道我曾是西蒙的奴隸吧?”多多問。
威廉點了點頭:“你和西蒙都爲一個叫裡克·埃斯利的人服務,他活躍於鷹銜山一帶,疑似出手過金牙的財產。”
儘管當初多多運作海涅的小號時沒有觸發秘法部的調查,但留下痕跡是無法避免的。
也正是多虧了這些痕跡,使得雷德從麥卡拉逃離的事情多出了一絲可信度。
“沒錯,裡克·埃斯利就是後來幫我擺脫困境的人,那是一個你無法想象的人。”
多多嚴肅道:“而這裡,是他的一處安全屋,是傳說中瘋王狄克塔圖拉的宮殿。”
“瘋王狄克塔圖拉?”
威廉一愣,他也算維利塔斯爲數不多懂歷史的人了,可怎麼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
“他的帝國建立於四千年前,彼時還沒有神明的概念,因此每個人都妄圖成爲神。”
多多虔誠地念着這些涌入腦海的臺詞——惠惠就隱藏在這附近,兩人已經開始了交流。
在經過龍巖城時,她和伊恩有過短暫接觸,因此完成了情報的傳遞,也得到了新的任務。
——帶着威廉來到地宮。
…
惠惠:“語氣再深邃一些,‘而我的主人裡克·埃斯利,則是試圖成爲神的古修士之一’,別去看他的眼睛,他一定會嘲笑你,你信念感不夠,容易暴露。”
多多:“你扯犢子呢,我的信念感還不強?話說你的廢話能不能少一點啊!”
惠惠:“別扯犢子了,認真念臺詞,然後帶他走左邊那條路,他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在鑑寶、建築、繪畫、紋章學等領域也有天賦,會自己說服自己的。”
多多:“不許學人家說話!”
惠惠:“咋的,我被衛殿鳶傳染了不行啊?伱別(biè)夾了,這兒除了我沒人聽!”
…
其實還是有的。
海涅在不遠處憋得很辛苦。
至於威廉,要不是出於對雷德的信任,這會兒早掉頭跑路了。
這不就一瘋子嗎?
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被酒精刺激出了什麼病症,又或者是這裡不太對勁。
他這麼想着,悄悄激活了身上的心靈防禦道具。
但隨着兩人不斷深入,他的目光逐漸被周圍的建築吸引。
這種風格……
他一時間竟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他能從其中看到諸多種族建築的不同風格,但在這裡,它們卻有機地結合了起來,彷彿生來如此。
然後,他看到了一面牆壁。
那上面有一幅斑駁的塗鴉,依稀可以看出是某種徽記。
“三箭、飄帶和羽翼,號角和聲紋……”
威廉喃喃道:“這怎麼和精靈的某個家族族徽有些像?”
“嘆息之風家族,早已湮滅於歷史中了。”
多多補充道:“怎麼樣,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我還是覺得你可能被騙了。”
威廉稍微有所改觀,但還是很嘴硬。
…
惠惠:“你就讓他嘴硬吧,我先去前面準備了,你們按照原定計劃走就好。”
多多:“去吧去吧。”
…
阿娜惠仗着出色的身體條件悄無聲息地離開,順便帶走了邊緣吃瓜的海涅。
這邊多多也帶着威廉踏入了這座要塞的核心地帶。
瘋王的行宮。
華美的外觀和裝飾都消亡在了時間裡,即使殘留也只有斑駁的外表。
如今,這裡只有只剩下了無聲的莊嚴。
威廉一言不發地收起半空中的照明水晶——以他五級的施法技巧,甚至不能照亮高聳的宮殿全貌。
宮殿中的一些設計,諸如照明用的燈,散落在地上的石質附魔書等等,無不是元素和靈性流失後的古老物件,他甚至能從中看到幾個古老的符文,即使在真理院,也只有最博學的研究員才能看懂這些。
至此,他已經信了大半。
這裡的確是某處遺蹟,而且與他了解的過往歷史都有不同,所以只可能往前追溯。
但所謂四千年、成爲神、神秘的主人等等概念依然存疑。
“雷德,你來了。”
一個頗爲年輕且空靈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做得很好,帶來了我想見的人。”
說着,海涅從黑暗中走出。
冰冷的憤怒編織出的黑色華服覆蓋全身,他手持法杖,頭戴冠冕,臉色蒼白的不像正常人——其實是某種化妝品。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來自一個正牌通靈師·憤怒形態那毫不掩飾的威壓讓一個正經的法師感到無比壓抑。
撲通一聲,威廉沒忍住跪在了地上。
這不怪他的毅力如何脆弱,而是四周的壓力過於巨大。
那些被他奴役的元靈此刻彷彿找到了青天大老爺似的喊冤,海涅甚至不得不勸說憤怒的元靈控制情緒,這才能從它們手裡救下威廉。
但僅僅是這樣還稍顯不夠。
“來領取你的獎賞吧,雷德。”
“是,大人!”
多多連忙欣喜地上前。
她倒是不用跪,只是站着就足夠高了。
海涅故意把手放在她的頭頂:
“我賜汝靈魂的堅韌,抵禦時光的侵襲……”
經驗源源不斷地匯入雷德的身體裡,進入多多的魂火。
“你看到了嗎,威廉!”
多多故意激動地大喊,聲音都在顫抖:
“快用你的感知見證這一奇蹟的時刻!大人不會怪罪你的!這可是神蹟!”
威廉雖然早就有所感知,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偷偷看向海涅。
“我允許你這麼做。”
海涅放慢了給經驗的速度,溫和地說道。
於是,在威廉瞠目結舌的感知中,他有史以來第一次觀察到了精神力“階躍式”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