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西子城三十里處,有一飯館,說是飯館,其實有些勉強,不過是一趟殘破不堪的小平房罷了。
遠離鐵皮茅廁的一個房間上,掛着一塊老化的木板,上面寫着,“農家小菜”四個黑漆大字。
一個女子,風塵僕僕的從遠處走來,雖是行走,腳步卻是奇快無比,似乎生出風聲。
幾分鐘過後,女子站在平房面前,俏臉上毫無感情可言,一雙杏眼透出薄涼之感,她雙手擡起,揉了揉瓜子小臉,臉龐上這才浮現出柔弱可憐的模樣,眼眶中霧氣濛濛,似乎下一刻便要梨花帶雨,實在惹人憐惜。
她是陸飛兒,從日不落酒店中獨自逃出的陸飛兒。
“大娘,有什麼吃的嗎?我是從甲股城逃出來的學生,跑了幾天幾夜,終於看到活人了,您不知道,他們都死了,徐媚兒死了,張青三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我好怕啊……”
陸飛兒兩行清淚湫湫低落在胸前,踉蹌着走進平房之內,兩隻腳一深一淺的挪動着纖細飽滿的大腿,明明剛剛健步如飛,此時卻好像腿上有疾一樣。
她奔着屋內穿着樸素的老婦人而去,還未走到身前,兩眼突然一翻,眼看着就要倒地而躺,老婦人趕忙起身,伸出兩隻滿是繭子的粗糙大手,一把將陸飛兒扶起,這纔沒有讓陸飛兒躺在地上。
她看着陸飛兒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本應該倩麗的小臉上沾滿了灰印,不自覺的臉上浮現出心疼的神色,聲音有些混濁的說道。
“可憐的女娃子,這一路上得吃了多少苦啊!阿大,快來,櫃子裡有新的被褥,趕緊把我的牀上那些換掉!讓這個女娃子好好睡一覺。”
……
日不落酒店,五百米外的一處小樹林中。
夏季賽和蔣不凡氣喘吁吁,好不容易纔將熊壩給架着弄到這裡。
“撲通!”
熊壩結實的身體倒在了草地上,胸口處微微起伏,嘴角有細弱的氣流涌出,說明他還活着。
那條可見白骨血肉的手臂被紅色的絲綢桌布緊緊包裹着,像是一個大大圓圓的腦袋,是蔣不凡隨意抽掉一張桌布爲熊壩纏上的,一是他實在是不忍牘視,二是他見熊壩疼得冷汗直流,應該是疼痛難耐。
蔣不凡和夏季賽一屁股坐了下來,兩個人的腿肚子都轉筋了,雙腿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動着。
臉上皆是泥土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兩個人如同花臉的貓咪一般。
“夏師兄,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啊,也不知道前方是不是還有惡鬼羣潮,夏師兄,你說咱們不會死在這裡吧!”
“不不不……知……道道……聽……天天天天天…由由……”
剛剛夏季賽和蔣不凡一通忙碌,兩個人先是把伍念之從日不落酒店中擡了出來,一人擡腳,一人架着伍念之的兩個腋窩。
本來夏季賽想獨自扶着伍念之先到這片樹林的,可是才架起來,兩個人剛起身,伍念之就如同麪條一般,癱軟在地。
整個將本就文質彬彬,書生模樣的夏季賽壓在了身體,搞得夏季賽一陣臉紅,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發現根本就整不動伍念之,看着身上同自己差不多瘦弱的少年,夏季賽百思不解,他可遠比看上去要沉多了。
他只能喊過來蔣不凡,兩個人才堪堪搬得動伍念之,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纔將伍念之擡到了小樹林中。
給伍念之先找了一顆小樹靠着,蔣不凡取出腰間的鐵皮水壺,餵了伍念之幾口後,他和夏季賽又回去將古天也擡了出來,最後纔是塊頭最龐大的熊壩。
夏季賽早就確認過了,古天和熊壩都還活着,雖說脖頸處的大動脈跳得不是十分有力,但還是能感覺出二人強烈的求生慾望。
伍念之一個人靠着樹上的時候,眼前畫面出現。
【大師姐:等待其餘幾人過來,然後將他們捆在樹上,餵養惡鬼羣潮。獎勵小師弟:引物術,意念系,紅珠五星級】
【二師兄:獨自離開,不管其他幾人,暗自尋找十五的下落,將其扒皮抽筋。獎勵小師弟:生機槐木杖,木系,紅珠八星級】
【三師姐:靜靜的等待着其他幾人出來,一起逃向西子城。獎勵小師弟:意念系資質+4】
不過他顯然是沒有恢復過來,艱難的擡起沉重無比的眼皮,從上往下撇了一眼,隨意的選了第三個。
身上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神志好像是清醒了一點,體內的無色小蛇還在努力的沿着任我逍遙異能功運轉線路不停的遊動着。
已經從髮絲粗細漸漸的變成了毛線粗細,感受着體內的能量流淌,伍念之知道自己現在可以用出來兩次的火球術。
伍念之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自言自語的輕輕說道。
“二師兄真是個狠人啊,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讓我獨自去追殺十五,拿什麼殺,用眼睛瞪死那個怪物嗎?要是真有二師兄存在,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你,該如何殺!”
“看來十五走了?那夜幕和初一呢?怎麼一覺醒來酒店空空蕩蕩,難道是這三個怪物並不屑於殺掉我們幾個,也不是貪圖我身上的絕學,那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呢?總不能是家裡突然着了大火吧!”
“還有大師姐,你之前對我是不做人,現在還讓我也同你一樣不做人啊!我伍念之可不是這種薄情寡義之輩。”
“還是三師姐好啊,麼麼噠!任務給的真簡單,終於不再犯病了,難不成收集癖痊癒了?”
……
三個人坐在地上,兩個人躺在地上。
伍念之望着日不落酒店處濃煙滾滾,火焰滔天的燃燒着。
他慢慢將身子向上拔了一下,給自己的後背挪動一下,換了一個地方重新依靠在小樹上。
“蔣師兄,夏師兄,咱們三個還是先趕緊給古師兄和熊師兄包紮一下傷口吧,我記得古師兄身上似乎有治療傷口的白色藥粉。”
伍念之恢復了一些力氣,勉強能夠支撐身體朝向古天躺着的地方爬着,雖然磕磕絆絆的,手臂和雙腿還是有些顫動。
“儘快讓他倆醒過來,這片樹林雖然暫時看沒有惡鬼出現,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很可能隨時出現惡鬼!還有,夏師兄,你的雙手也得重新包紮一下,剛剛你擡我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惡臭的味道,許是你傷口滲出來的。”
伍念之哆哆嗦嗦的從古天身上翻出來一個小瓶,打開一看,裡面還有半瓶的白色藥粉,他示意夏季賽過來。
“夏師兄,會有點疼啊,但是你必須得忍住,再疼都不能喊叫,萬一把惡鬼引過來,咱們幾個就都完了!”
伍念之這時心思活絡起來,再也沒有了恍惚的感覺,似乎那意念系的加點起了作用。
夏季賽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頭,他知道現在時間尤其寶貴,自己那個語速還是不張嘴爲妙。
他緩慢的將夏季賽手上的布條輕輕的剝落下來,然後從兜裡取出一個木盒子,同裝眼鏡的盒子差不多大小。
伍念之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來之前在甲股學院時用的那柄雕紋刀,捏在三指指尖,並將小黑子遞給了夏季賽,嘴中說道。
“夏師兄,咬住這個吧,會很疼得!你這個手上的腐肉都必須去除掉,讓新鮮的血肉露出,不然可能還沒有走到西子城,便會感染而死。你也不想死的吧?”
伍念之擡頭認真的看了夏季賽一眼,語氣堅定有力,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夏季賽狠狠咬住木盒子,想都沒有想,飛快的點了點頭,示意伍念之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