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3 最後的願望。
拿着診斷書,我的雙手不停的發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滿臉悲慟的季叔,啞着嗓子問:“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爲什麼?”
一直不敢看我的季叔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少爺,我對不起你,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半年前老爺被查出患病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你的……”季叔一邊哭,一邊拉住了我無力垂在兩邊的手。
我的世界突然失去了光亮,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是老爺……老爺他不讓我告訴你啊,他說不能讓你擔心,不能讓你分心啊……”看着面前老淚縱橫的季叔,我竟然欲哭無淚。
我放開了拉着我手的季叔,跌跌撞撞的走進了高危病房。雪白的牀單下,躺着昏迷的爸爸。
當醫生搖着頭告訴我面前的他因爲那年跳樓在腦子裡留下血塊並且已經危及到生命的時候,我以爲是幻覺。
“血塊發現的太晚了,而且血塊的位置太特殊,根本不可能靠任何手段取出來。”戴着無框眼睛的和我們家是世交的長平最權威的醫學教授的李叔叔眼神閃躲的看着我,吞吞吐吐的對我說。
“那請李叔儘快安排一下,我們馬上去美國。季叔,你馬上聯繫john……”我一邊回答,一邊對旁邊的季叔說。
“阿文,你先聽我說完。”李叔叔打斷了我。
我疑惑的看着他:“怎麼了?”
“是這樣的,由於裴老先生的血塊已經嚴重壓迫到了腦神經,所以最好不要出行,特別是像飛機這樣的交通工具,高空的壓力更容易造成血塊的壓迫。”
“是嗎?那把醫生請過來不就行了?”
“呃……”李叔叔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我有些着急的問。
“其實,之前查出血塊的時候,我已經聯繫過john了,他們說……”李叔叔雙手搓着,似乎很難開口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我着急的問。
“他們說目前他們也無能爲力。”
放在李叔肩上的手無力的放下,艱難的蠕動着喉嚨:“是嗎?李叔沒有騙我吧?”悵然的一笑,聲音沙啞到我都感覺不到那是我發出的聲音。
“阿文,半年前發現血塊的時候我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我和老裴這麼多年了,他的事我比任何人都上心,可是……你老怪就怪李叔吧,是李叔沒用。”李叔叔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愧疚又無奈的對我說。
“還有多少時間?”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要惹他生氣,他不能再受刺激了,知道嗎?”
“我問還有多少時間!!!”我突然火大的大吼。
李叔看了我一眼,良久,纔回答我:“最多三個月。”
牀上的昏迷的人似乎動了動,喚醒了沉思中的我。
“爸,你醒來?覺得怎麼樣了?”我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激動的問。
爸爸似乎很艱難的想睜開眼皮,眼球不斷在晃動。
我激動一邊搖晃着,一邊不停的喊:“爸爸,爸爸。”
“老爺,老爺。”季叔也在另一邊激動的跟着我喊。
終於,在滿心的期待中,老爸終於睜開了眼睛,我和幾乎季叔似乎是喜極而泣。
“爸爸……”
睜開眼的老爸對我努力的扯開嘴角想笑笑,安慰我們,可是沒有成功,腦部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停止了動作。
“我沒事……不用……擔心……。”爸爸看看我,又看看季叔,艱難的對我們說。
“爸……”我喊着終於醒過來的老爸,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握着他垂在窗邊的左手,重新坐回位置上。
“老爺,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季叔激動的一邊擦着自己的眼淚,一邊對牀上的爸爸說。
爸爸左右搖動了一下自己的頭。
“伯父,你沒事吧?你還好嗎?”在我們說話之際,焦急的聲音突然傳進耳朵。
我轉頭一看,是一臉焦急的小月,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撲到了爸爸的身上,哭着說:“伯父,你怎麼生病了也不給小月講呢,你不知道小月知道消息的時候有多擔心。”
看着面前的一幕,我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從小到大,爸爸媽媽都把小月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甚至比對我這個親身兒子還要偏愛。那個時候,是覺得欣慰,幸福,可是,現在,卻覺得無比的負擔。
“呵呵,是我的小月來了啊,別哭鼻子哦,不然伯父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病情會更加重哦。”爸爸颳了刮小月的鼻子,愛憐的說。
“噗哧……”小月破涕爲笑,擦了擦自己的眼,嗔怒的說:“伯父真是的,這個時候還開小月的玩笑。”
“小月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是我從小就當女兒看的,我怎麼捨得不呢?”
“伯父……”小月似乎又開始哭了。
“小月,別傷心了,伯父沒事,伯父還捨不得小月呢。”爸爸的手從我的手裡掙脫出去,替小月揩了揩眼淚,安慰着說。
“小月不要離開伯父,我要和伯父永遠在一起。”小月有些撒嬌的對爸爸說。
“是咯,你個小調皮鬼喲,從小就喜歡黏在我們家甩都甩不掉。”
“我就喜歡黏着伯父,伯父別想甩開小月。”
“小月是我們的家人,我們怎麼會甩開小月呢,阿文,你說是吧?”爸爸突然轉向我,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啊……”沒反應過來的我,茫然的問了一聲,隨即點點頭答應道:“嗯,對。”
爸爸的目光在我和小月的身上掃了一遍,突然,爸爸拉過小月的手放進我的手裡,希冀的看着我倆,開口道:“我沒有其他的願望,你們就是我最後的願望。”
“爸……”
“伯父……”
“訂婚吧,把婚定了,我就放心了,就真的放心了。”爸爸的手放在我和小月的手上,虛弱卻眼神希冀的看着我們。
“爸……”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小月則低下了頭。
“訂婚吧,儘快,完成爸爸的心願,好嗎?”有生以來,第一次,爸爸第一次用徵求的口氣的對我說。
突然,心裡難過的無以復加。
我本能的點了點頭,對面的虛弱的爸爸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