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孫皇后065章 秦王妃4
這裡稱得上是一座石頭城。昨晚間不覺得,如今一路行來,到處是石頭磊就的房屋、戰壕、走道,即便是接待我們大廳中的那些桌椅板凳皆是石頭築成。
再見李世民,蕭瑀吃了一驚,指着李世民的臉再度說不出話來。
“姑父,別吃驚,二郎混在突厥大軍中,爲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將自己的容貌做了些改變。”
“哦”了一聲,蕭瑀笑着示意我們一一入坐,最後指着周遭的一切問道:“二郎,我這裡簡陋得狠,就怕你住不慣?”
李世民一一拍着那些石桌、石椅,笑道:“軍營太過講究是勞民傷財的事兒。”
語畢,他和蕭瑀雙雙大笑起來。只聽蕭瑀欣慰說道:“想當初,只當你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只知走馬玩鷹的世家子弟,卻不想是深藏不露的大將之才……大敗歷山飛、解雁門之圍,表兄後繼有人,可喜可賀啊。”
因李淵比蕭瑀年長几歲,蕭瑀口中的‘表兄’指的是李淵。
“姑父大人謬讚了,二郎只是運氣好而已。”
一邊和李世民說着話,蕭瑀一邊示意我們用餐,還笑道:“在軍營可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如果矜持講客氣的話,只有餓肚子的份。觀音婢,多吃些。”
“是,姑父。”
從二人的交談中,我終於知道李世民方纔爲什麼說‘軍營太過講究是勞民傷財的事兒’的話了。原來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長期面臨着打仗、淪陷、收復的事,不是火燒就是炮轟。如果是亭臺樓閣的建築,不但危險,而且戰後還得花巨資重建。是以,在長期的作戰中,這裡的總兵、將軍們總結出一套經驗,就地取材,用那些建築長城的廢棄料搭建軍營,即節約作戰資金,又保證了戰後重建不廢太多的人力、物力、財力。
“二郎,昨晚爲了忙布兵防禦的事一直不得空,有些話一直沒有問,你不是在雁門關護駕的麼?怎地突然來到了賀蘭關?要知道,我也纔剛上任幾天啊。”
不慌不忙,李世民含笑回道:“雁門之圍雖解,可陛下擔心突厥狼子野心不死,是以命我暗地前往突厥跟蹤。果不其然,那突厥的頡利王子想趁着我大隋兵力皆在雁門關之機出兵圍攻賀蘭關。得知這一消息,二郎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這番解釋,說得我都有些臉紅。
“原來是這樣。不想你不但膽大,而且心細。這若是被突厥的人發現了你的行蹤,這可得了。下次我若有機會面聖,一定要啓奏聖上,這以後啊,打探的事兒還得另派他人的好,你可是難得的棟樑之材,還得愛惜纔是。”
“大丈夫建功立業何惜拋頭顱、撒熱血?未經磨礪又如何成材?陛下命我前往查探,自有他的道理。”
他說得這般理直氣壯,我更汗顏了。
聽着二人的閒扯,說了些這裡的布兵,我大體上知道這賀蘭關的三個關口每個關口守兵一萬人,共三萬人。加上雄關當道的地理優勢,應對五萬突厥兵不在話下。而昨天,蕭瑀、李世民、李靖等人早將這裡布控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唯一遺憾的是,當聽我說及頡利至少有大量糧草的時候,蕭瑀吃驚的說道:“萬不想頡利王子居然能夠偷天換日,硬生生吞了咄吉的十萬糧草。觀音婢,你是怎麼知道的?”
斜睨了我一眼,李世民不慌不忙的回道:“還不是打探到的?”語畢,爲免蕭瑀打破沙鍋問到底,他很快轉移着話題,“姑父,賀蘭關的糧草還能維持多長時間?”
“目前只剩下不到十天的糧草,不過……如果不出意外,這幾天朝庭應該會有軍糧送達。所以,就算他突厥有半年輜重,我們也不必擔心。”
眼中波雲詭譎,李世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淺淺的喝着酒盞中的酒。半晌才說道:“冰天雪地的,有可能會在途中耽擱。”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按慣例,每每大雪封山的日子,朝庭送來的軍糧十有八九會被風雪阻攔在路上,每年……或多或少,這裡就會發生斷糧現象。”
我不禁驚聲問道:“若真如此,賀蘭關不就堪危了嗎?突厥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不就可以趁機打過來嗎?”
聞言,蕭瑀笑得和藹可親,擺手說道:“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冰天雪地的他突厥不也斷糧斷炊了,若真兵圍賀蘭關的話,還得忍受那三九嚴寒,權衡輕重之下可謂多方不利。是以這些年來,他們明知我賀蘭關有此現象,也不會冒險出兵。”
原來如此。可今天就不一樣了,頡利手中有糧草。
放下手中的酒盞,李世民微微坐正身子,問:“如果說賀蘭關每年春冬都有斷糧現象發生,那前幾任總兵是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呢?”
“剛開始的時候是將一日三餐變做兩餐,最後將兩餐改爲一餐……唉……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倒是前任總兵想出一個絕好的法子,可以說這幾年很好的解決了賀蘭關一到冬天就斷糧的情形。”
聽李世民‘哦’了一聲,蕭瑀繼續說道:“前任總兵見那賀蘭關外有着大片的土地,很是肥沃,於是他籌得了一批種糧,每每趁着開春之時,他就命這裡的將士播種,到秋天的時候就收割,這些收割的糧食正好可以應付缺糧的日子。所以,這幾年賀蘭關的將士再也沒有餓肚子的情形發生,我們現在吃的糧食就是去歲的收成……”
原來是利用賀蘭關外的那片土地解決糧草問題。如今正值開春之際,馬上就到了播種糧草的大好時節,可如今因了頡利在那片土地上駐軍,這春耕的事只怕得延後,不想我帶來的不只是賀蘭關現在的問題,還關係到今冬、明春賀蘭關這些守兵如何解決糧草的問題。
真是罪孽啊!
思緒間,只聽李世民問道:“如今正值開春,如果頡利的大軍圍關不退,就會對這裡的春耕造成影響,是不?”
“可以這麼說。不過……二郎不必擔心,哨兵已打探回消息,那頡利王子手下不過一萬人,如果過兩日他仍舊不退兵,我會主動襲擊,逼得他退兵。”
一萬?
頡利這麼短時間就聚積一萬人馬圍關。可他手中現在掌握着不下五萬的兵馬,依他勢在必得……這賀蘭關形勢不容樂觀。
又簡單的寒暄了一些話題後,蕭瑀要忙別的軍務,說是不能陪同了。告辭後,李世民領着我們一行人前往各處關口察看。
雖然已是開春季節,但這裡仍舊寒風凜冽,大雪紛飛。看着守城的士兵瑟縮發抖的站在城牆上值守,我心中升起十足的罪惡感。
用力摟了摟我的腰,李世民說道:“無論是不是你引來頡利,突厥和中原的戰爭不可避免。這個時候打和以後他們兵強馬壯的打相比而言,這個時候打對中原有利而無弊。”
突厥本在雁門兵敗,如今在勞筋動骨的情形下又攻打賀蘭關,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李世民的話無形中就給了我一股定力。也許這個時候真的是中原解決突厥的最佳時機,只是可惜了方方掌有一定權利的頡利了,無形中心中對他又生一股憐惜。
風很大,遠近所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煙墩、土堡、鋒火臺一一劃過我的眼簾。
靜靜的看着遠處突厥大軍綿延的帳篷和燃燒取暖的篝火,我嘆聲說道:“一萬大軍呢?”
“你嘆什麼氣?萬事有利有弊,我大隋雁門大捷,正好可以在士氣高漲之機在賀蘭關再來一個勝仗,給突厥迎頭痛擊,看他還敢不敢來中原搶我的女人。”
明知他話中帶着玩笑成分,我低頭說道:“都怨我。”
輕吻一下我的頭頂,李世民柔聲說道:“我方纔是說着玩的,你自責個什麼?再說,你成功的將突厥兵權一分爲二,這對中原而言可是莫大的功勞。從此突厥內部將爭鬥不斷,哪有閒情再分心神來對付我中原?”
“可現在終是我引來了他們。”
“正好啊。我們再一次打敗他們。他們的士氣將一蹶不振,沒個十年、八年,只怕都恢復不來。”
知他這番安慰是爲免我焦心,我嘴角微牽笑容,不再糾結戰爭是否因我而起,而是指着城牆上石頭磊就的坑,問道:“這些坑是做什麼用的?”
“這叫掩體。每到寒冷、風大的季節,守城的士兵可以就近在這裡點火、烤火取暖。不過,這也僅限於沒有敵情的時候,一旦發現敵情,再冷、再大的風,也不可偷懶……”
聽着他解釋着這長城上的一應軍事防築,我的眼光總是不自覺的瞟向頡利大軍紮營的方向。那裡離‘三關口’不遠,能夠聽得到馬兒嘶鳴的聲音,只怕,又有大批的援軍到了。
“候君集,你去探探。”
眼見候君集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李世民摟着我的腰,“走吧,今天好好的休息休息,一應事,明天再說。”
“頡利如果夜襲呢?”
“頡利不笨,定知道這賀蘭關有三萬守兵。除非他的兵馬全到了,否則他不會輕易開戰。”
數天的疲於奔波,又加上昨天未有休息,回到房中的李世民很快倒頭便睡。倒是我因了憂心而毫無睡意,只是躺在他身邊靜靜的看着他。
丑時時分,門外有了輕輕的腳步聲。
本已熟睡的人眼睛很快睜開,李世民翻身而起。
“爺,又來了一批。”
“多少?”
“三萬。”
原有一萬,如今又增三萬,我懊惱的輕‘啊’了聲,這頡利是死了心的志在必得了。
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李世民又問:“還得多長時間?”
門外傳來候君集的聲音,“六十里外,馬快的話,寅時可抵達。”
“軍力如何?”
“先鋒官5人,將軍10人。”
冷哼一聲,李世民譏諷說道:“頡利是下了血本啊。好了,你下去休息罷。”
“是。”
門外靜悄悄的,門內亦是靜悄悄的。坐在牀榻上想了許久,李世民一歪身又躺回牀上。再度閉眼睡覺。
我不放心的推了推他,“不去和蕭總兵商量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
“頡利大軍已至,很有可能趁夜偷襲啊。”
睜開好看的俊眸,李世民詫異的看着我,“你即有膽量孤身闖突厥……”說話間,他拍着我的胸口,又道:“想必這心中的見識自是與常人不一……怎麼現在倒亂了方寸。”
事事關已,當然生亂。明曉他語中盡帶打趣,我也不惱,“佈署得當,防患於未然才能夠臨陣不亂。”
輕嘆一聲,將我拉入懷中,用厚厚的被子將我們二人裹成一條蠶蛹,李世民才道:“放心,頡利不會夜襲。”
“你這麼肯定?”
“一來,那三萬軍馬長途跋涉,不經休整就開戰是兵家大忌。二來軍中的規矩是寅時搭竈生火準備早餐,哪有方到陣地連早餐都不吃就讓他們空着肚子上戰場的道理?三來還得搭建軍帳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你不必擔心,沒事的。”
就算今晚沒事,但並不代表着天亮也沒事啊。
見我瞪着他,他挑眉問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嗯?”
“偏將我的玉佩送人,送出麻煩了吧。”
擰了他的腰一下,我懊惱說道:“我哪知道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局面?再說……”眼中一澀,嘆聲說道:“若真打了起來,我就是天下的罪人。更何況,還會影響到今春的春耕。”
見我突地萬般失落,他急忙抱着我哄道:“放心放心……我保證不會打起來,而且也不會影響今春的春耕。”
仍舊提不起精神,我只是悶悶說道:“怎麼說?”
他的眼中有華光流轉,帶着萬般的算計,也帶着千般的陰戾,“我只是想看看,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頡利會做何抉擇。”
他說出這等話,就說明他心中早有了計較……我蹩眉看着他,“你有破敵之策?”
他伸手颳着我的鼻子,“放心睡罷,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岳父教我的呢。”語畢,將我的頭死死埋在他懷中,讓我發不出一個字來。
或許是有了他的肯定,也或許是堅信他是父親的閉門弟子,因有着對父親無所不信的過往,如今對他亦是極度的信賴,居然就這般被他悶在胸前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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