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章 紙老虎5
因了某位同志現在是王爺的身份,在衣物的顏色上有了講究,無論是官服還是便服都得以紫色調爲主。除卻官服有官服的講究外,便衣上沒有太大的講究,圓領衫、直裰、道袍皆可,窄袖、寬袖大裾亦可。
接連在王府趕了幾天功,成功的替某些人趕製出三件衣物,這些衣物可以派上大用場,再度出席某些宴會場合的他無需穿着官袍,而是可以穿着這些隨意的便服了。
將三件衣袍用木碳熨斗熨好後,首先展開木槿紫的圓領衫,上繡有紫藤色的竹,領口、袖口、衣襬處我用紫藤色的繡線滾上了蟒騰祥雲圖案,再加上寬袖大裾的款式,穿上這件衣物的某人定然玉樹臨風卻不失瀟灑華貴。
命如雲將這件衣物掛好後,我又展開第二件,是一件鐵線蓮紫的直裰,上繡有紫丁香色的蘭,領口、袖口、衣襬處我亦用紫丁香色的繡線滾上了蟒騰祥雲圖案,再加上窄緊直袖樣式,“嗯,又一個遺世獨立的翩翩少年郎。”
依舊要如雲掛好這件衣物後,展開最後一件,是一件纈草紫的道袍,上繡有礦紫色的鬆。正在遙想着某位同志穿上這件衣物將是如何的凜然英銳之氣,屋外傳來侯君集的聲音,“王妃娘娘,王爺請長孫參軍去講武堂。”
咦,去講武堂,而且是以長孫參軍的身份?詫異中我回道:“知道了。”
講武堂,格外的安靜,沒有以往的跑馬、練武、格鬥之聲。
在侯君集的帶領下,我來到議事廳。
李世民面相相當嚴肅的坐在王座之上,房玄齡、李靖站立兩旁,杜如晦、虞世南、褚遂良、劉弘基、段志玄等人亦是安靜的站着,靜靜的看着我進來。
這麼隆重……看來是出大事兒了。
禮不可廢,再說我現在的身份是參軍,是以作揖而拜,“參見秦王爺。”
擺手示意我免禮,李世民對着一衆人說道:“本王介紹一下,她是講武堂的長孫參軍,專門負責斷案的事。”
斷案?
腦袋一轟,我有些迷茫的看着王座上的人。模模糊糊的,王座上的人似乎笑了,而且似乎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我懷疑是這幾天太過趕工製衣而花了眼睛。
“如晦,你將方纔發生的事給長孫參軍講述一遍。”
大體上是一樁失竅案,案發練武場,段志玄和侯君集比武,由於天太熱,段志玄將衣物脫了交到劉弘基手中保管,只是比武結束的時候,段志玄的錢囊不翼而飛,但劉弘基卻賭咒發誓沒有拿錢囊。
要麼是劉弘基撒謊。
要麼是段志玄栽贓。
因爲都是年青氣盛之齡,都自認比對方略勝一籌,是以他們二人素來有些不對盤。
李世民的800勇士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就算不是他親自挑選,也是他信得過的人引薦的,如今出現這番狀況令李世民十分惱火,更何況是他的兩個校尉。
“長孫參軍,你怎麼看這件事?”
聽着李世民的問話,我摩挲着下頜,一一看過劉弘基和段志玄,然後作揖回道:“王爺即然將這天大的斷案之職交予屬下,那屬下想到事發現場去看看。”
“準。”
一衆人來到練武場,我仔細觀察了練武場的地形,足有一個足球場般大小。四周圍以花圃,很好的將練武場和周邊景物區隔開來,可謂剛柔相濟。
只是這花圃,土壤溼潤,明明是方澆過水。擡頭看了眼天上的烈日……我心中一動,又看向花圃,蹲下伸手撥了撥花草。
“長孫參軍,看出什麼來了?”
不知他是什麼時候湊近我身邊的,嚇了我一跳,顯些跌倒在地。
眼明手快伸手將我抓住,扶着我站了起來,李世民又問:“怎麼了?”
回過神,我拍了拍泥濘的手,“如果屬下沒記錯的話,段校尉和侯爺比武的時辰是未時?”
“不錯,正是未時。因午時的日頭太過毒烈,本王命衆人用餐之後都休息了會子纔出來。本來衆人興致勃勃,不想卻鬧出這麼一樁事。”說話間,李世民的神態不無懊惱。
我指着花圃問道:“請問,是誰替這花圃澆的水?”
詫異的看着我,李世民不答反問,“這和案子有關嗎?”
我笑着搖了搖頭,“不過是問問而已。”
“這些事我不清楚,得問如晦。”
杜如晦‘哦’了一聲,來到我面前,“是我請來的花草匠。這位花草匠是自薦前來的,他說他曾在沈府做過工……想着他經驗豐富,是以我決定試用一段日子再說。”
“沈府?就是那個敗落了的沈府?”
“不錯,有事嗎?”
蹩眉看着如晦,我又問:“你確定他經驗豐富?”
一徑回着話,杜如晦一徑指着四處的花草樹木,“是不是經驗豐富,你看看這講武堂一衆花草的佈置就知道了。”
綠蔭成林、隨風送爽,花圃之中百花盛開、蜂蝶纏繞,沒有幾十年的經驗,整不出這般好看的景緻。我嘆道:“不錯,確實經驗豐富。”
“長孫參軍,本王要你來是斷案的,不是觀景的。”
“是,王爺。屬下心中已然明白整件事了,只是有一個問題想問一問劉校尉。”
“你這就明白了?”李世民狐疑的看着我,見我點頭,他擺手示意劉弘基上前,“你仔細回答長孫參軍的話。”
明知道我的身份,劉弘基很是恭敬的作揖,“請長孫大人詢問,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將當時的情景說給我聽聽。”
聞言,劉弘基很是激動的說道:“屬下記得當時段校尉將衣物褪下交予我保管後,他和侯爺的打鬥更激烈了,屬下看得興高采烈,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屬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侯爺和段校尉比武完了後,段校尉交予屬下保管的衣物並不在我手上,而是不知什麼時候滑到我腳下了……”
從他的講述中,我估計是他看得太過專注,然後在拍掌喝彩的過程中無意識將衣物滑落腳下不知,而錢囊應該是在那個時候不翼而飛的。
直待他說完,我問道:“當時你身邊還有誰?”
“兄弟們都在。”
這一下就麻煩了。如果800勇士都在的話,豈不是都有嫌疑?
這是要李世民將‘講武堂’所有的人洗牌麼?
一時間衆人臉色大變。
“胡說,他這明顯是想推脫責任。”
“沒有胡說,我確實看見劉校尉從地上拾起衣物來着……”
有力挺段志玄的,也有力挺劉弘基的。
眼見着將要發生一場羣毆事件,我急忙問道:“那個經驗豐富的花草匠可在?”
不明白的看着我,劉弘基想了半晌,拍着腦門說道:“在在在,當時他還將水澆了些我身上,我還喝斥他來着。”
眼睛一亮,我展開扇子看向李世民,“王爺,如果您相信屬下的話,屬下敢斷定,盜竊之人定是花草匠無疑。”
“爲什麼?”
“因爲……花草在經過了午時高溫的燒烤後,至未時正是它們自身散熱之時,如果此時澆水的話,花草的根部突地遇冷,接着冷水受熱土的影響轉而成溫水被花草吸收,一冷一熱之下,這些花草會很快死亡。經驗豐富的花草匠應該知道,這個時候給花草澆水意味着要它們的命。”
不言而喻,花草匠此時此地所爲,無疑是爲‘不可告人’之事打幌子。
李世民的神情從詫異到恍然大悟,接着怒氣衝衝的吩咐,“將那花草匠帶到議事廳。”
21世紀,小偷在盜得財物後必然會另藏它處,如果真是這花草匠盜得錢囊,那他又會將錢囊藏於何處呢?
事情發生不過一個時辰,花草匠不可能出‘講武堂’。
可這講武堂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藏贓的地方。
略一思索後,我招手示意侯君集靠近,在他耳邊低語兩句,他點頭,明白而去。
花草匠年約六旬,瘦瘦的身軀,花白的鬍子,被帶到‘講武堂’的時候有些顫顫兢兢的。經過李世民的詢問,得知他確實是沈家的花草匠,沈家敗落之後,講武堂招工,他因了經驗豐富被杜如晦看中,錄進王府試用,如今還在試用期。
眼見着他將秦王府的一衆花草樹木侍候得極好,這幾天,杜如晦正考慮着正式錄用他的事情。
前面的事情簡短的詢問完,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李世民單刀直入,“今日未時,你在何處?”
“小人在給花圃澆水,當時還看到段校尉和侯爺比武來着。”
“段校尉的錢囊不翼而飛,你可知曉?”
眼神明顯慌亂,花草匠哆哆嗦嗦的回答,“聽說過。”
“如果本王說……段校尉的錢囊是你拿的,你可認罪?”
‘冤枉’一聲後,花草匠急急磕頭,“王爺……冤枉。小人……小人當時在給花圃澆水,哪有時間去拿段校尉的錢囊。”
“頂着毒日頭,未時時分給花草澆水……不出兩天,講武堂的花草都要被你害死。”語畢,冷哼一聲,李世民大手一伸,侯君集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錢囊遞到李世民手中。
花草匠因了懼怕,頭一直帖着地面,當然沒有看到以上一幕,直到李世民將手中的錢囊丟到他面前,花草匠才‘啊’的叫了一聲,接着整個身子癱軟到了地上。
“這個錢囊是在‘瑤琪園’找到的,你還有什麼話說?段校尉,你來看看,這個錢囊是不是你的?”
段志玄上前細看了看,又拾起錢囊打開檢查一番,“不錯,正是屬下的。銀子數目一分不少。”
‘瑤琪園’專管講武堂一衆花草樹木事宜,那裡存放着各種花草樹木的種子,同時也是花草匠們臨時休息的地方。
我當時揣摩着花草匠會將錢囊藏在那裡,所以命侯君集去尋找……不想果然。
事情敗露,花草匠眼淚鼻涕一把抓的痛求,“求秦王爺饒了小人,小人也是爲了給兒子治病才幹出這等丟臉之事,求王爺饒了小人吧,如果小人有事,兒子也活不成了。”
其實,從他進議事廳時顫抖的身軀、飄移的視線我就可以斷定,這個花草匠並不是慣犯。再從他回答各項問題的時候,也可以推斷出他是一個老實忠厚之人。只是對於他一徑稱‘冤枉’我很是不理解,卻原來有這份隱情在其中━━可憐天下父母心!
看着李世民陰戾的神情,我急忙替花草匠求情:“王爺,念這位老人家初犯,請王爺饒了他的罪責。”
“初犯?你怎麼就敢斷定他是初犯?偌大的一個沈府就那般敗落了,保不準就是這些人監守自盜的下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李世民的用人宗旨,如今出現這種事,他當然惱火。更何況這件事差點導致李世民對講武堂來個全面洗牌。他如今在氣頭上也可以理解。我緩緩說道:“王爺,是不是初犯,待屬下問侯爺一個問題便知。”
“問。”
我看向侯君集,作揖問道:“請問侯爺,這錢囊是在何處尋到的?”
白了我一眼,侯君集眼中盡是‘明知顧問’之神,簡單的答道:“瑤琪園。”
覺得頭有些大,我只好耐着性子又問,“瑤琪園的什麼地方?”
大手指着額頭流血的花草匠,侯君集的話仍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他的枕頭下。”
瑤琪園,李世民爲花草匠安排了休息區域,這個待遇還是不錯的。
嘴角泛笑,我作揖回道:“王爺,這就是了。如果這位老人家是慣犯的話,在盜得錢囊之後,哪有將錢囊藏在自己枕下的道理?”
“你以爲講武堂是那麼好藏私的地方?”
看着李世民陰冷的眼神,我再度作揖回答:“不錯,要想瞞過一衆講武堂的勇士而將贓物藏在它處確實不可能。但‘瑤琪園’卻是這位老伯的天下,不談那裡有各類花草樹木種子的庫房,只說那裡的溫棚就是一個藏贓的好地方。不論是庫房還是溫棚,他將錢囊藏在那裡的話,即便是要搜,也得需個兩三日。但是,他卻將錢囊藏在了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由此可以推斷出,他並無盜竊的經驗,當然也就沒有藏贓的經驗。對於得手的贓物,他只是簡單的想着如何將它帶出講武堂,卻並沒有想着事發後有可能發生的後果。所以,屬下可以推斷,這位老伯是初犯。”
語畢,議事廳靜極。
“是啊,是啊,王爺……小人願意將所有的事老老實實的交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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