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孫皇后079章 風雲起9
也許,李淵有苦心。
但無論他的苦心所爲何來,他的猶豫不決、反覆不定,終於粉碎了我的整個設想。
李建成仍舊是太子,沒有貶成王爺。
當李建成帶着我們一衆人返回長安的第二天,寧州便傳來大捷的消息。
原來,楊文乾的人馬一聽來鎮壓謀反的主帥是李世民,別說抵抗了,急忙投降,更甚者是楊文幹被其麾下斬首,腦袋被其麾下直接送到李世民手中請罪。
呵呵,秦王兵鋒所指,已到了使各處人馬聞名便降的境界。
至於李淵許的‘如果戰勝楊文幹便予太子之位’的諾言,當然沒有兌現。他不但沒有獎賞李世民,更是避重就輕決口不提楊文幹謀反之事,而且故意將‘私運輜重’之事化大,說了些‘兄弟不睦、朕猶心驚,秦王之功、功高震主,朕猶忌憚,況乎太子’的話。
可‘仁智宮’事件天下皆知,他終得給天下一個交代。於是,李淵採取‘和稀泥’的方式,將李建成、李世民各打50大板。最後從東宮和秦王府各找了幾隻替罪羊,把他們全部流放嶲州,流放的理由是━━不好好的服侍自己的主子也就罷了,還總是挑唆着自己的主子和主子的兄弟過不去。
於是,這件轟動天下的‘太子謀反案’又被李淵‘和稀泥’的不了了之。
李淵自認爲自己的稀泥‘和’得極好,於是很是興致勃勃的在仁智宮玩了兩個月後才率着李世民、李元吉等人回了長安。
爲迎接帝國最高統帥的歸來,李建成特令在京城南面設場圍獵。
一品大員家眷得以同行。
這是我再一次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乾兒、泰兒、麗質。當然,李襄也隨行其中。李襄的出現惹得所有的人側目而視,一來人們是震驚於李襄的美,二來是震驚於李襄的身份,她既不是李世民的嫡女,也不是李世民的庶女,世人卻均知她是李世民繼長樂公主之後最鍾愛的女兒,只因她的母親韋澤如今是李世民最憐愛的夫人。
韋氏一族、李氏一族自北齊以來便是世交,歷代皆有姻親,說起來韋澤也是高門勳貴之後,即便是再嫁定然也不會是屈人一等的妾的身份。但她再嫁的偏偏是李唐皇朝的王爺,所以再嫁爲妾也是雙方家族都可以接受的事。
由於韋澤名正言順的再嫁,想當然,李襄便成了李世民名正言順的女兒。
現如今,已到了談婚論嫁的李襄當然便成了香餑餑,如今天策上將府的門坎被說媒的人踏平了不少。
唉,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初我嫁給李世民的時候不比現在的李襄大多少……
感嘆中,我看向房玄齡、房遺直、房遺愛父子三人,然後看向三哥、衝兒父子,柴紹、令武父子,還有尉遲敬德帶着兒子寶林,程咬金帶着兒子程鐵牛,而秦瓊除帶着自己的兒子秦懷玉外還帶着羅成的兒子羅通。
看着這麼多的小蘿蔔頭如雨後春筍般的長了起來,一時間不得不感嘆時光飛逝。
自從發生仁智宮事件後,元吉和李建成走得更近了。
今天,陪在元吉身邊的家眷不是曼青而是近期齊王府上最得寵的兩名夫人,兩名夫人均着胡裝,很是颯爽英姿,一左一右的陪在元吉身邊。這幾年,元吉的庶子、庶女不少。只有齊王妃曼青一直無出。在許多人眼中,曼青可能是無出而失寵,但我知道原因定不是這麼簡單,一切的惡源皆來自於洛陽郊外那個晚上。
陪在李建成身邊的除卻任盈盈外,還有如今在東宮最得寵的如夫人,這如夫人便是常何的妹子常如,自從她爲李建成涎下庶子後更得寵了,看她笑顏如花的臉頰,再看微擰眉頭的任盈盈……她現在有太原王李承宗替她撐腰,她的太子妃地位不可動搖,還有什麼令她如此眉頭難開呢?
再看向遠處丹墀上坐定的李淵,正被張婕妤、尹德妃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而李淵因有很長時間沒有見着麗質,現如今正抱着麗質在輕哄。知道李淵疼極麗質,張婕妤等人亦是討好的哄着麗質發出陣陣稚嫩的笑聲。
喜好打獵的人已然蠢蠢欲動,在李淵一番簡短的開場白後早就揚鞭策馬無了身影。而那些不怎麼喜歡打獵的文臣則三人一圍、五人一夥的圍着盤坐地上說着些閒話。
李家兄弟雖然喜好打獵,可現在卻都端坐馬背上,含笑看着那些爭先恐後奔入林中打獵的人。那些相陪的家眷和手下自然也不敢有什麼動靜,自是陪在一旁亦是笑看着塵土飛揚的前方。
“父王,蘭婕娘說前面的林子有猛獸,乾兒去林子看看。”
“好,不要和你蘭姨娘離得太遠。”
“父王,你該替蘭姨娘擔心纔是,若真遇到危險,到時候求救的肯定是她。”
說話間,承乾迫不及待的一甩馬鞭,青驄寶馬四蹄翻飛,很快便載着承乾往叢林中跑去。
蘭諾伊見狀,和李世民點過頭後亦是帶着秦王府的一些護衛和她的突厥侍衛、女兵追蹤而去。
“一恍眼,乾兒都這麼大了。二郎,乾兒的所言、所行、膽大、心細和你這般年紀的時候簡直是如出一轍。”
聽着李建成親切的話語,李世民嘴角漫上柔和的笑,說道:“那個時候,我闖再多的禍事,都有大哥替我擔着。”
一個溫潤如玉、一個狂放倨傲,陽光之下,突地讓人覺得:也許,這是他們兄弟最後的一點兄弟之情了罷。
在爽朗的笑聲中,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講了些年少之時的事給一衆人聽,惹得常如和陪在元吉身邊的兩位美夫人都嬌笑不停。
“好了,我們兄弟相聚,你們女人都在這裡湊個什麼熱鬧,應該好好的學學蘭夫人,帶着孩子們去玩纔是正經。”
李建成發了話,常如恭敬的和一衆人打過招呼後,一馬當先的衝往密林中,嬌笑聲不時傳來,並傳來她‘姐姐,兩位妹子,還不隨我來’的話。
陪在元吉身邊的兩位美妃聽了常如的話,急忙和一衆人見過禮後亦是策馬而去。瞬時,東宮、齊王府的人跟去了不少,轉眼間只剩下漫天的塵土飛揚。
惟有任盈盈沒有動分毫。
“盈盈,你不舒服?爲什麼不陪着如夫人和兩位弟妹一起去打獵?”
恁李建成的笑一如以往,恁他關切的眼神一如以往,但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透着太多的陰誨不明。
嘴角牽強一笑,任盈盈指了指李世民,說道:“你不是說等會子要送一份大禮給秦王麼?想着秦王如果抱着泰兒接受那份大禮的話必然不方便,所以我想着留下來照顧泰兒。”
“不成想你對泰兒如此喜愛?其實,孤也喜愛得緊啊,因爲泰兒長得和二郎小時候太像、太像……”
李建成的這句話聽在耳中總有股不明不白的味道。我的心一動,模糊中總覺得李建成此言說的不是任盈盈喜愛泰兒,而是有一種變相的說任盈盈喜愛李世民的感覺。
瞅了眼嘴角抹着冷嘲的元吉,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我的心頭。
也不知任盈盈聽懂了沒有,她只是帶着寂寥的神情說道:“泰兒一出生便遭劫,好不容易大難不死的時候卻又遇着觀音婢歿了……唉,這沒孃的孩子能不叫人心疼?”
知道這話出自任盈盈肺腑,我有些感動的看着她。只見她說了話後,策馬走近李世民身邊,然後伸出手,“秦王,如果放心的話,將泰兒給我照顧罷。等會子你帶着泰兒會不方便的。他太小,別傷着他。那馬太劣。”
任盈盈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也許李世民沒有聽懂,但我是懂的。如今的我就牽着劣馬站在遠處看着他們的情形。
這匹劣馬來自異域,被李建成的門客高價購得送予李建成,但萬不想此馬極劣,至今無人能夠馴服。
“二弟,爲兄知道你最是喜愛寶馬,知道你在戰場中相繼失了五匹寶駒後爲兄到處託人爲你選購寶駒,好不容易挑選了一匹吧,萬不想它的性子劣極,實話告訴你,爲了馴服這匹馬,爲兄東宮中的人可傷了不少……”
不待李建成將話說完,李元吉截話不耐煩的說道:“大哥難道忘了二哥的武功盡失之事?你這不是爲難二哥嗎?”
呵呵,明知道失了武功還要送這樣的馬,就有點其心可彰了啊。東宮之中被這劣馬拋下的郎將不下10人,而且個個受傷頗重,嚴重的半身不遂的躺在牀上仍舊下不了牀……也不知李世民的天生神力能不能夠幫助他渡過此劫?
我思緒間,李世民已然將泰兒遞到任盈盈手中,接着他利落的跳下‘特勒驃’,朗聲說道:“雖然失了武功,但好在還有一身蠻力,大哥的話惹得小弟興起,倒想見識見識那匹劣馬。”
“二郎,那馬真的難以馴服,你那一身蠻力也許行不通。還是算了罷。”
“不可不可,這馬既是大哥親自替小弟尋得,那小弟怎麼能夠辜負大哥的這份苦心呢?”
呵呵……這好勝鬥強之心無一不透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味道。
“好。”李建成定定的看着李世民,頭也不回的說道:“王晊,馬。”
我小心翼翼的牽着馬來到衆人面前。
李世民的眼光並沒在我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被我牽着的高頭大馬所吸引,然後很是感興趣的走到馬的身邊,摸了摸馬背。
那馬似乎受了驚嚇,很是不奈的尥起後蹶子,鼻子中‘撲哧’出熱氣。
李世民道了聲‘好馬’後,又伸手摸向劣馬的鬃毛。但劣馬極靈敏的歪頭閃過。
“這馬是好馬,奔跑若閃電,一躍可躍過幾丈寬的澗溝,但終究性子太劣。二郎,你騎術再精也還需小心纔是,馴服不了也不要逞強。”
衆目睽睽之下,如何能打退堂鼓?更何況是極愛面子的李世民。
不再聽李建成的嘮叨,一把抓過我手中的繮繩,李世民飛身跳到馬背上。
劣馬受驚,立馬又蹦又跳、又咬又尥蹶子的奔騰起來,想把騎在它身上的李世民摔下來。
李世民是什麼人,雖然失了武功,但他什麼馬沒騎過,是以靠着他的天生神力穩穩的坐在馬鞍上,牢牢的控制着繮繩。
這劣馬見奈何不了李世民,於是突地趴下向一側倒去。
這一手真狠,如果馬背上的人不能夠及時跳開的話,定然會被它壓得屍骨無存。
在一衆人的驚叫聲中,李世民有些狼狽的跳離了馬背,在地上翻滾幾圈後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劣馬的擠壓。
見沒有如願壓着騎在自己身上的人,劣馬一個機靈又翻身站了起來。偏偏的,李世民回過神,又翻身上了馬背。
這劣馬果然厲害之極,又拿出先前的一套,往地上趴去,迫得李世民不得不再度急忙跳離。但這一次,李世民有了經驗,不似第一次那般狼狽的摔在地上,而是穩穩的站在地上。
無論李世民摔着還是站着,手中的繮繩卻是牢牢的抓着使得劣馬不能動彈半分。
跑又跑不開,被摔的人又屢摔屢戰,劣馬一次次的和李世民較真鬥智。
如此反覆數次,劣馬再也不側身往地上趴了,而是揚起脖子一聲長鳴,快若閃電般的載着李世民如飛而去。
李建成、李元吉、魏徵等人面面相覷。
看着他們臉上覆雜的神情,呵呵……這是不是就是大意失荊州?
倒是李泰,樂得直拍着手掌,“父王厲害,父王厲害。青雀要……青雀要騎……”
但李世民很快便沒了身影,李泰的眼中又包起兩包淚,癟嘴說道:“父王不好,不好,不愛青雀了。”
這神情,逗得任盈盈輕聲笑了出來,然後一策馬繮,哄道:“青雀,到你皇爺爺面前告你父王的狀去。說你父王不愛你了,好不好?”
“好,走。”語畢,李泰胖乎乎的小手便指向了李淵的方向。
不知是什麼感覺,總覺得今天會出事。而任盈盈似乎是故意要護着李泰似的。我抓緊手心,不着痕跡的看着遠處的叢林。
不一時,李世民騎着那劣馬快若閃電的再度出現在我們面前。
很顯然,那劣馬已被李世民馴服,很是認命的由着李世民控制,而且在李世民跳下馬背的時候,它還很乖巧的粘着李世民蹭了蹭腦袋。
“彼欲以此見殺,死生有命,庸何傷乎?”
李世民這句放狂的話翻譯過來便是‘這個劣禍,想出那等徒勞的方法欲置我予死地,但它卻不知,本王久歷戰場,什麼沒見過。連老天都不讓本王死,它又能將本王怎麼樣呢?’
只是……這話說得頗是意味深長。聽起來這個‘彼’便是劣馬,但若深究了去,似乎說的又是李建成,再或者是指劣馬和李建成,畢竟這劣馬是李建成準備用來廢掉李世民的工具。
總而言之,李世民語落,在場的人面色不一。可謂精彩紛呈。
不一時,陳福前來傳話,說是李泰告狀,李淵命李世民去解釋解釋。同時要我們一衆人一起去做個見證。
李泰,雖然養在秦王府中,但名義上可是元霸的兒子。所以李淵對李泰亦很是寵愛。無論那小子說什麼,李淵都把他的話當真。
嘴角撇笑,李世民將馬繮扔在段志玄手中,雙手負於身後,大踏步往李淵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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