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匈奴的子孫!一個古老、神秘、血腥的民族,一個以狼爲圖騰的民族,一個偉大的民族,一個早已消散在歷史長河中的民族……21世紀已少有突厥的足跡,而我將要踏上那塊令後世之人無限迷戀、追崇的土地親眼目睹見證!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一個強大的突厥帝國,從根本上就是毀於父親之手。
在過去的二十年中,一如現在的‘和親’之計,父親就是採用‘遠交近攻、扶持弱部、離間強部’等計謀硬是讓一個龐大的突厥帝國崩潰瓦解,形成今天東、西兩大突厥對峙和以突厥北部鐵勒、室韋、思結、斛薩、阿拔、僕骨等數十個部落酋長分割盤踞的局面,從而有效的削弱了整個突厥帝國對中原的狼子野心。
父親雖是大隋百姓的驕傲,但對於突厥人而言,父親是他們的宿敵。我們此番前往突厥的危險就可想而知。
如果說先前的渭水送親是無限風光的話,接下來的路程只能用一個字眼來形容━━苦澀!
看着安義公主那雙哭得比嫁衣還紅的眼睛,我都有絲絲的心痛。才13歲的年紀就走上了和親的道路。如果和親真有用,那二十年前那個北周公主宇文千金不也和親到了突厥?可突厥和中原的戰爭什麼時候停息過?
二十年前還是北周天下,那個時候隋文帝是北周的丞相,那個時候的突厥亦是長年兵臨中原。爲了平息戰爭,北周皇帝毅然決然的將千金公主賜突厥可汗沙鉢略①爲妻以求邊境的穩定。那一年,送千金公主和親的使團中,父親榮膺副使之職,那是父親第一次出使突厥。
“季晟,你知不知道,當年也是渭水之畔,我站在觀禮的人羣中,一眼發現送親隊伍中的你,你是那般的英姿颯颯,我的心中只有一個願望:長大要嫁長孫郎。”
長孫郎是隋文帝當年對父親的溺稱,也因了此,有許多人喜歡稱父親爲長孫郎!
看着母親羞澀的面頰,聽着母親羞赧的話語,一直看着遠方怔愣出神的父親回眸一笑,輕輕的在母親的紅脣上輕啄。
“不久之後,從突厥傳來你‘一箭雙鵰’的事情,也傳來沙鉢略視你如英雄的話語,還傳言他待你如兄弟。只是後來……”
後來卻是各爲其主、廝戰沙場!父親輕嘆一聲,摁着母親的紅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只想說,如果來生我和他不在對立面,一定會是真正的兄弟。”
沙鉢略是都藍的父親、突利的伯父。他能征善戰、稱霸一方,當時是突厥各部認可的‘大可汗’。當年千金公主和親之時,沙鉢略對送親的使臣極度的傲慢,極盡能事的炫耀着突厥勇士之能,對北周送親的使臣輕視不禮……父親二話不說,彎弓射箭直取天上正在相攫奪食的金雕,且一箭而貫雙鵰。瞬時間,父親征服了那蒼茫大地上所有好勇善戰的男兒心,沙鉢略對父親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將父親留在了突厥並常邀父親遊獵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這一留就是一年。
想當年,年少氣盛的父親亦是騎着千里追風駒、手持五神飛鉤槍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是多少待嫁女兒心中的理想郎君。可父親心中的苦,也許只有母親才知道:父親留在突厥的一年也許不僅僅是爲了陪伴沙鉢略。
“季晟,千金公主……”
不待母親的話說完,父親偉岸的身軀顫動了一下。看着父親抓緊馬車內壁的手青筋根根突起,顯而易見,她觸及父親的痛處了,母親一時捂住自己的脣不再言語。
隨着隋文帝兵不血刃奪下北周江山,沙鉢略以‘北周女婿’身份打着爲妻子千金公主報國仇家恨的旗幟屢犯隋邊,於是隋文帝派父親禦敵。父親屢戰屢勝、戰果輝煌,博了個‘突厥宿敵’之名,有傳言:突厥大軍但凡見到父親,必兵退三十里。
數番征戰,沙鉢略徹底被我父親征服,甘願俯首聽命於大隋,前提條件是大隋必須賜一個公主予他結成姻親。
千金公主尚在,如果再賜一個大隋公主,那千金公主的日子可想而知……這個時候,父親說動隋文帝,賜千金公主‘楊’姓並冊封她隋室‘大義公主’身份。同時,父親也爭取到了第二次出使突厥的機會。
突厥的宿敵出使突厥,能否安然抽身而退,成爲許多人關注的話題。而父親,毅然決然的持着隋文帝的詔書第二次踏上了出使突厥之路。
足智多謀的父親非常出色的完成了第二次出使突厥的任務,大隋不廢一兵、一卒、一位公主,沙鉢略就從原來‘北周女婿’身份搖身一變成爲‘大隋女婿’。最爲重要的是父親成功的爲千金公主爭取到一份更好的在異國它鄉的生活。
隨着父親兩次完美的從突厥全身而退,隋人多有夸父親而少有頌隋文帝者。是以,隋文帝慢慢對父親生出許多的嫌隙來,即便今年的賀蘭關之戰,隋文帝僅派李淵前往禦敵卻留父親獨守京中,說白了是要將父親‘雪藏’。
隨着父親此番第三次出使突厥,隋文帝是抱着看好戲的心將父親丟到了一羣餓狼之中,他認準了父親不可能第三次安然無恙的從突厥全身而退。
雖然和親是父親的主意,出使也是父親主動請纓……
但……有道是‘兄弟鬩於牆,必先共御外辱’,都藍和突利是兄弟,是偉大的阿史那家族傳人,他們有可能會聯起手來滅掉父親這個突厥宿敵也說不定。
眼見父親神情漫盡痛色,知曉父親的苦,一聲輕嘆,母親再鼓起勇氣說道:“季晟,妾身……妾身覺得……如果有可能,我們將千金……千金公主接回可好?她……她也夠苦的。”
苦?
由於長期征戰,沙鉢略傷痛纏身,已然病逝。而突厥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風俗:突厥人父輩去世,子輩可以繼承父輩的妻妾(直系的母子關係除外)。
理所當然,在沙鉢略去世後,千金公主如今又成了都藍可汗的老婆。
顯然,母親的話再度觸及了父親的痛處,父親眼中灼灼的痛和恨在空氣中越聚越濃,濃得竟似化不開。
“季晟,你別……別……妾身只是……只是……”
看到母親的慌亂無助和憐惜之神,父親眼中的痛和恨很快隨風而散,化成了悲哀的無奈,他蹩眉擺手,臉色極其陰誨的看着遠方的天空出神,半晌方緩緩吐道:“婦人之仁。我們能不能從突厥安然抽身都是問題……如今我只唯願我們的觀音婢能夠平安長大,其餘的一概不論。”
母親心善,當然有她優柔寡斷的一面。但父親說得斬釘截鐵,母親也只好不再作聲,亦是看着西邊的天空怔怔出神。
“爹,我們是不是走得太慢了些?按這個速度,不要說三個月了,只怕一年半載的也走不到突厥。”問話的是一直騎馬保護在馬車旁的大哥長孫行布。
不再沉浸於往中,父親只是撇脣一笑,一副將心比心的語調說道:“我們總得顧及安義公主思鄉、思親之情啊。”
父親這番明則顧及安義公主、實則‘越慢越好’的做法是爲了拖到獨孤伽羅淡忘了今年那‘鳳唳九天、牡丹花開’的異像吧。
呵呵……我的父親啊!
①沙鉢略:沙鉢略、都藍、突利,其實是他們的封號,爲了文章的通俗易懂,直接將封號幻化成他們的名字,勿拍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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