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夜晚還有些寒冷,正在看書的袁買裹了一條棉被。
麴義進來的時候,他連眼皮也沒有擡,只是淡淡的道:“叔通將軍深夜來訪,有何指教?”
“哼,指教?你好啊,袁買小兒,你好狠毒!”麴義遏制不住怒氣,雙手叉在腰間,張嘴就罵。
“麴將軍,你雖然是主將,但袁將軍也是監軍,還是主公之子,你不可無禮!”樊虎跨前一步,擋住了繼續逼上前來的麴義。
袁買依然沒有擡頭,只是突然摸起身邊的一把劍扔了下去,冷冷的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像個婦人般撒潑,殺了我!”
“你……”,麴義被袁買的氣勢佔了上風,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竟然爲之語塞。
看到麴義進來的時候,袁買就知道他還沒有喪失理智。否則,他不會不攜帶兵器,而且來的也不會只有一個人,他從雁門帶回來的親信將校至少還有一百五六十人。
無論做什麼,決鬥也好,談判也罷,都講究一個氣勢,如果輸了氣勢,還沒開始就會處在下風。而麴義現在就輸了氣勢。
“樊虎,退下!我和叔通將軍有話要說,沒有我的召喚,任何人不得入內。”袁買終於擡頭,用冷冷的目光分別掃了下面站着的兩個人一眼。
“將軍,可是……”樊虎有些拿不定注意,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劍,心裡有點忐忑。
看麴義氣勢洶洶的樣子,他要是圖謀不軌,還真怕自己擋不住他。公子竟然還主動拋給他了一把劍,還讓殺了自己,公子這是鬧哪樣?王子全啊,你趕緊快來,只有你能降的住這傢伙!而公子現在竟然要讓自己退下,這該怎辦?
袁買也低頭看了下地上的劍,這可不是普通的劍,這是昨天晚上回來後讓胡鐵匠連夜趕製的,只有見劍柄和劍鞘,如果麴義敢拔出來……那麼,本公子被子下面藏着的這把強弓與利箭可不是吃素的!
要是論格鬥,袁買相信自己這樣的體格,十個八個的恐怕都不是麴義的對手。但是弓箭在手,正面衝突,袁買相信自己絕對可以一箭斃命!
“下去,難道本將的話聽不懂麼?”袁買猛地一瞪樊虎,聲色荏苒的喝道。
“可是……好吧!”
樊虎倍感委屈,只好不甘心的退出了帳篷,緩緩的抽刀在手,只要裡面有一點點不和諧的聲音,就進去朝着麴義的身上亂砍。
樊虎退出去後,袁買冷冷的瞥了麴義一眼,哼了一聲:“有話就說,要麼就殺了我!我不想聽廢話。”
麴義氣的臉色漲紅,許久才低聲嘶吼道:“你就算擔心他們泄露了消息,只殺掉士卒,留下孫悍也行啊,你知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要招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將才,有多困難?”
“他孫悍算個屁將才!打老百姓倒是挺厲害!殺不得袁熙不要緊,他老老實實的退回來啊,錯把張南殺了。現在袁熙已經接管了軍隊,倘若風聲泄露,前有田豫,後面有袁熙,我們還有立錐之地麼?”
袁買盯着麴義,惡狠狠的問道,氣勢完全的把麴義壓了下去:“再說了,倘若消息泄露,整個北方,你我還能活下去嗎?我想死在你刀下的亡魂,幾千人總有了吧?怎麼,現在區區二百人就捨不得了?你認爲你的腦袋重要,還是二百名士卒的性命重要。留着他們,萬一走漏了風聲,死的不是他們,而是你麴義,麴叔通!”
麴義已經被袁買的氣勢完全壓倒,遲遲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道:“以你之意,下一步該怎麼做?袁熙接管了我的軍隊,主公又限期半年拿下代郡,否則讓我提頭去見。到時候還不是死路一條?”
“那就攻下代郡!”袁買斬釘截鐵的道。
“哼……笑話,代郡有田豫坐鎮,兩萬精兵防守,再加上深溝高壘,就憑我們手下的這一萬老弱病殘,還想攻下代郡?癡心妄想!”麴義冷哼一聲,老實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
頓了一頓,接着道:“兵法雲: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攻方要想順利攻下城池,須有十倍於守方的兵力纔可圍殲,五倍於守方的兵力纔可猛攻。而我軍的兵力數量還不如守軍,戰力也不如守軍,你讓我拿什麼來打下代郡?如果那支兩萬人的舊部還在掌控中的話,或許還有希望……”
“搶回來啊!”袁買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麴義的話。
麴義一怔:“已經被袁熙接管了,怎麼搶?”
袁買以居高臨下的眼神瞥了麴義一眼,再次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低低的吐出一個字:“殺!”
麴義心頭一凜,心說這小子好狠,看來是不殺袁熙誓不罷休了。只是卻不知道袁買要殺袁熙,搶奪兵權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搶女人。
“可是怎麼殺袁熙?他手裡已經有兵權了?”麴義壓低聲音,悄悄問道。他的怒火已經完全散去,木已成舟,就算他心疼孫悍的死,也是於事無補,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腦袋。
袁買輕蔑的一笑,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輕聲道:“用腦子,用計謀!敵人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叔通將軍不會不懂吧?”
麴義終於不再說話了,過了片刻,鐵青着臉道:“好吧,一切都憑你做主了。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說完,拂袖而去。
“等等,站住!你闖到監軍大人的營帳來意欲何爲?”
麴義剛走到門口,就被急匆匆趕來的王雙和樊氏兄弟攔住。
麴義哼了一聲,傲慢的道:“有緊急軍事要與監軍大人商議,難道不行麼?我是三軍主將,想去哪裡,還需要請示爾等?”
“退下,麴將軍來我商議軍機大事,不得無禮!”
袁買唯恐這幫心腹惹得麴義不高興了,急忙揮手,示意他們讓路。王雙和樊氏兄弟這才退到一旁,放麴義出了營帳。
麴義前腳出門,牽招也帶了幾名親兵,急匆匆的趕來,一進帳篷就問:“袁將軍,發生何事了?”
袁買笑笑,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道:“勞煩諸位擔心了,並無大事。這麴將軍因爲我定得軍紀太嚴,夜晚孤枕難眠,過來問我,可不可以帶着女人隨行?被我痛罵了一頓!”
“哈哈……麴將軍的娘們都在雁門,已經在鄴城呆了二十多天了,想女人也是人之常情。”王雙撫摸着下巴上的鬍鬚,憨笑一聲道。
見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衆人各自散去。一宿無事,次日繼續拔營北上,兵鋒直指代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