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稍後,季副書記微一思忖,又說:“子建,你實話告訴我,這一句話是你的總結,還是從哪裡看到的?我感覺沒有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的細歷,不可能得出這個結論。以你的年齡,你不會有這樣的感觸。”
厲害,果然厲害,華子建呵呵一笑:“季書記慧眼如炬,這句話確實不是我說的,是當年我在我老丈人樂書記的書房看到的一句話。”
“奧,這就難怪了,”季副書記卻又點評起了書法:“樂書記的話很有哲理,不過這個字人家也寫得不錯,氣勢如虹,筆法古樸而蒼勁,就是有一點,可能當時狀態不好,起筆和落筆的時候,稍有猶豫,個別字之間的轉折不夠流暢,如果起筆落筆之間多一些行雲流水的筆觸,再配合這一段話的哲理,堪稱大成的作品。”
華子建聽得季副書記的點評,心中也是大爲佩服。
“我也送你一幅字。”季副書記說話間從書櫃中抽出一張紙,紙未裱,也很新,應該是才寫不久,而且很明顯,應該是季副書記的親筆。
華子建恭謹地雙手接過,展開一看,是一副對聯,上聯是: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下聯是: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對聯語句樸實,用語也不華麗,但質樸的爲民情懷撲面而來,讓華子建肅然起敬,他輕輕唸了一遍,鄭重地說道:“謝謝季書記教誨,我是平民百姓出身,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句話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季副書記的字不算太好,但顯的古樸,同時在古樸之外,初顯大巧若拙之境,以華子建的眼力認定,如果季副書記醉心於書法,不出三年,必將大成,其實書法和個人的心境,修爲很有關係的。
當然,季副書記畢竟是官場中人,很難做到完全靜心沉浸於書法之道,話又說回來,在官場中也不乏爲官和書法並重的官員,但能將兩者都同步進行並且都有所大成者,寥寥無幾。
不過一個奇怪的現象卻是,建國以來的幾任主要國家領導人,都在書法上有較深的造詣,可見修身養性同樣適用於官道之中。
華子建一時由官運之道的三分運氣五分背景和七分運作引發了思索,又正好季副書記送他的對聯也有一句觸動他的內心的話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就讓他聯想到了自己這些年接觸過的許許多多人的背景,誠然,他確實是無根無底的平民百姓,但如果算上江可蕊一家,自己豈不是說,也成了背景深厚之人?
自己很顯然成了各派勢力的交叉點,他到底還算不算平民百姓?算!當然算!
華子建堅定地告誡自己,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資格空談執政理念,由於年齡和級別的關係,也不可能談論什麼理想抱負,在沒有坐到執政一方的位子上之前,任何高談闊論都是空談誤國意淫傷身的空想,但他從小在農村長大,而且老媽,老爹也一直在教導他做人要從實際出發,永遠當自己是平民百姓才永遠不會熄滅心中爲國爲民的情懷。
告別季副書記的時候,季副書記送出了書房,並沒有送到門口,季阿姨倒是熱情地送到門外,邀請華子建以後再來家中作客。
回去的路上,華子建一直再想,這次到季副書記家裡應該是走對了一步棋,從最初季副書記對自己並不很信任的態度來看,要是自己一直沒親自拜訪的話,說不定季副書記心中的那個疙瘩就永遠不能解開了。
這也難怪,在宦海之途,敵友變化,聯盟錯位,又有誰不是戰戰兢兢,疑神疑鬼的活着啊。
回到了政府招待所,蔡局長等人也沒有出去,都在等着華子建一起吃飯,華子建已經吃過飯了,就打發他們去吃飯了,自己一個人在房間整理了一下今天的整個行爲和收穫,想想還是不錯,這次省城之行也算圓滿。
華子建看看天色還早,就想打電話給秋紫雲問問她有沒有時間,和她見個面,電話拿出來才發現自己又關機了,是在季副書記家裡下棋的時候關的,他趕快打開,還好,沒有什麼重要的電話提示。
華子建一個號碼還沒撥出去,這面就進來了一個電話,是二公子的:“華市長,忙完了沒有啊,兄弟帶你出去轉轉啊。”
華子建說:“今天就算了吧,我想。”他當然不能說想找秋紫雲坐坐,只好說:“我想休息一下啊。”
“休息什麼啊,來省城休息,你有沒有搞錯,你等着,我馬上過去接你。”二公子很武斷,一點都不給華子建拒絕的機會。
華子建一看這也沒有辦法,這個小魔王自己實在不好對付他,別的不說,他很臉厚。
華子建打消了聯繫秋紫雲的想法,只能在房間裡等二公子了,乾等着也無聊,他就衝了一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時間不長,二公子就到了樓下,他也不上來,就打電話讓華子建下去,華子建到旁邊房間裡給蔡局長和秘書打了個招呼,說自己下去轉轉,讓他們也隨便轉轉,自由活動。下了樓,就見二公子正在大堂裡和一個漂亮女領班在調笑,這北江市的二公子,招待所都熟悉,他經常來的。
見了華子建,二公子就拋開了那個領班,跑過來對華子建說:“下午忙什麼事情呢,電話也好像不方便接。”
華子建嘿嘿一笑說:“見了一個朋友啊。”
“女同學?還是舊情人?”二公子很曖昧的笑着說。
華子建瞪了二公子一眼說:“瞎說,我哪有什麼情人。”
二公子就嘻嘻的笑着,拉着華子建的胳膊,讓他正對着遠處那個漂亮的女領班,說:“怎麼樣?這妞正點吧,要是喜歡,我幫你拉拉線。”
那個領班一直也在關注着華子建他們,因爲她也想看
看二公子要來接的是誰,自己留意一下,在服務上可以注意一點,不至於疏忽和怠慢。
這時候就看着華子建和二公子望着自己指指點點的,一看二公子那壞壞的樣子,就知道肯定不是說的好話,她就走了過來,對二公子說:“你是不是又準備把我介紹給誰當情人呢?”
華子建一聽,哈哈哈的大笑,說:“看看你李嘯嶺,什麼毛病人家都知道。”
李嘯嶺對這個漂亮的領班,鄭重其事的說:“這次我是很認真的,這是新屏市的市長,年輕吧,長得怎麼樣?你要喜歡,我保證讓你做他的小三。”
這領班就嗔怪的過來對着二公子擂了一拳,不過轉頭看看華子建,確實還是不錯,英俊瀟灑的,這麼年輕都做了市長了,要是。
華子建一看這領班真的有點發癡的眼神了,心想這玩笑開大了,就趕忙掙脫了二公子的手,往外面走去,身後二公子就跟了上來,那個女領班也是癡癡的跟了幾步,突然發現人家沒想和自己搭訕,也就停住腳步,不過眼光還是柔柔的看着華子建的背景。
到了外面,華子建掃了二公子的奔馳一眼,嘿嘿一笑:“車不錯啊,走私的,還是套牌的?”
“你太小看我李嘯嶺了,我還用套牌啊,真想那樣,我不掛牌子,在省城也沒人查我。”
華子建哈哈的笑着就上了車,坐在了副駕上。
車也就開了,華子建問:“我們去什麼地方?”
二公子大咧咧的說:“去金花會所,現在去,還不晚。”
一出車場,二公子就如脫繮的野馬一樣,車開的飛快,左拐右轉,來到了郊外一處城中村,和別的城中村雜亂不堪不同的是,這裡全是兩層小樓的別墅羣,大部分小樓都租了出去,有出租給個人,也有整棟出租給了公司辦公之用。華子建見二公子來到這個地方,有點不解的問:“金花會所就在這裡?”
二公子很神秘的笑笑說:“不是,我不過要帶上我女朋友一起去。”
華子建一下就表現出大驚失色的樣子,說:“你還有女朋友啊。”
二公子一聽這話,回過頭來很認真的看着華子建說:“你小瞧人是不是,我怎麼就不能有女朋友了。”
華子建嘆息着搖搖頭說:“我以爲你的女朋友都在舞廳呢?洗浴城裡,原來這裡還有?”
二公子急得臉紅了,指着華子建說:“你。你有意埋汰我是不是,算了,本來想在你面前顯擺一下的,現在就你這臭嘴,我看罷了,罷了,我們掉頭,免得你亂說一氣,最後讓我倒黴。”
華子建就很是奇怪了,怪不得人們常說牛大還有撥牛的刀,看來一點不假啊,一物降一物,這個二公子原來還是真的有軟肋,這到激發了華子建的好奇心,他說:“你看你這人,沒一點幽默感,來都來了,你不給我顯擺一下,你多難受啊。”
二公子狐疑的看了看華子建,說:“那你保證不亂說話,不說影響我形象的話。”
華子建就“且”了一聲說:“你還有什麼形象,我答應,我答應,我今天就配合一下你,找機會就誇你,成了吧?”
二公子一下就喜笑顏開了,說:“成,成,你早這樣說,不是就結了。”
二公子就把車轉到了一棟兩層小樓下停住,華子建估計,這小樓上下面積加在一起有近3百平方米,不過從外面花園的佈局到小樓的外牆風格上來看,這確是一處難得的鬧中取靜之地,恬淡,幽靜一覽無遺。華子建問:“你女朋友住這。”
二公子點點頭說:“嗯,她不喜歡城區的喧囂,也不喜歡賓館過於冰冷的氛圍,說這裡不錯,到郊外的大自然中去也很方便,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她是一個記者,還是一個很有藝術細胞的人。”
華子建就癟了癟嘴,懶得諷刺二公子,就你這德性,還能找個什麼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二公子也沒上樓,打了一個電話上去,讓她下樓來。
華子建和二公子就點上了煙,打開了車的天窗,兩人吸着煙,等着二公子的女朋友。
華子建吐口菸圈,問:“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二公子也吐個菸圈說:“蘇厲羽。”
華子建就鄒了下眉頭,說:“這名字?”
二公子問:“怎麼了?”
“感覺此女剛烈正義,很有獨立性。”
二公子嘿嘿的一笑說:“這算是表揚還是。”
華子建說:“是奇怪啊,奇怪怎麼這樣的女子能和你混在一起。”
這一說,又把二公子氣了個半死,說:“華子建,你就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嗎,我招你惹你了。”
華子建呵呵呵的笑着,抽起了煙。
這面說着話,樓上就下來了一個女子,她穿了一身禮服,儘管是深秋了,她一襲深紅長裙依然是楚楚動人,裸露在外的胳膊在寒風中閃現出觸目驚心的白,精心勾畫的臉上,眉目如畫,淡然如山,就如一副精緻的山水畫,美不勝收。
華子建微嘆一聲,女爲悅已者容,蘇歷羽的盛裝打扮,必有討好二公子之意,只可惜,這個二公子卻是喜歡風花雪月之人,人生不想見,動如參與商,人生不同步,一樣斷人腸。
還好,蘇歷羽盛裝的外面,還披了一件羽絨服,饒是如此,從下樓到車內的幾步距離,她還是凍得發抖,不過好在北方的深秋雖然寒冷,卻比南方潮冷的冬天好過多了,室內溫暖如春,車內暖風十足,基本上不會感覺有多冷。
上了車,華子建衝蘇歷羽點頭問好:“蘇小姐你好,我是嘯嶺的朋友,叫華子建。”
蘇歷羽嫣然一笑,說:“嗯,我聽他說過你好幾次了,好像他挺崇拜你的。”
二公子就扔掉了菸頭:“瞎說,就他這德性,我能崇拜他什麼。”
蘇歷羽就拍了一下二公子的肩膀,催促說道,“多嘴啊,趕緊開車走人。”
二公子就說:“我和歷羽坐後面吧,子建,你開車。”
華子建說:“我沒帶照啊。”
“放心開吧,這裡誰敢罰款,”說着,二公子就下來坐進了後面。
華子建也沒有下車,就挪動了到了駕駛坐的位置,對後面兩人說:“嘯嶺,還有蘇小姐,你們坐好了,這車我沒太開過,你們不要指望太平穩。”
蘇歷羽說:“客氣什麼,隨便的開吧,對了,華市長啊,你叫我歷羽就成了,不用那麼生分的叫什麼小姐。”
二公子也在旁邊桀桀的一笑說:“是啊,叫什麼小姐,聽起來怪怪的。”剛說到這裡,二公子就不敢在說了,生怕說漏了嘴。
華子建發動了小車,奔馳一路西行,後面的二公子就一路指點着道路,再向北一轉,穿過一個建設中的森林公園,在林中深處,柳暗花明之所,眼前豁然開朗,一座莊園式的建築赫然展現眼前,高大的鐵門有哥特式的風格,遠遠望去,正對大門是濃郁的歐式田園風情的主體建築,再看整個會所掩飾在樹林之中,巧妙地利用西高東低的地勢,引山上一股清泉注入,如點睛之筆,讓整個會所無比鮮活生動了許多。
不得不說,真是一處得天獨厚的所在,除了金花會所的名字起得比較俗氣之外,不論是地點還是建築風格,在北江市之地,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雅緻。
華子建暗暗讚道,原以爲北江市沒有什麼歷史文化的沉澱,不成想,在市郊還有這樣的一處隱蔽之地,如果不是二公子帶自己來,他怎麼也不會找到這裡來,當然,他更清楚的是,這樣的高檔會所,概不對外。
華子建愣神的工夫,原本他正要順着進去的車位被一輛保時捷搶了先,保時捷搶就搶好了,還速度極快,擦着奔馳的車身電光火花一般硬生生擠了進去,而此時二公子的車距離車位不過十幾米之遙了。
保時捷搶了車位也就算了,還囂張地一腳急剎車,迫使後面的二公子一時緊張,也猛然一腳剎車停下,只差半米就撞在了一起。由於剎車過猛,二公子又沒系安全帶,他身子猛然向前一傾,差點一頭撞在前面的靠背上,不由勃然大怒,對華子建說:“撞上去!撞壞我負責。”
華子建當然是不會去撞的,他歷來都是一個行事極有分寸並且會三思而後行的人,不過剛纔確實讓他受到驚嚇,他要稍晚半分踩下剎車,就會和對方撞一個滿懷,對方搶車位已經夠囂張了,別了一下後還要再剎車逼停,就是氣焰滔天的挑釁。
但事情在很多時候卻總是往壞的方面發展,二公子話音一落,華子建本來就受了點驚嚇,在一個對奔馳車也不是他剛纔說的沒有怎麼經常開,他壓根就是第一次開,所以一哆嗦,一鬆剎車,車一晃悠,他趕忙又踩,就踏在了油門上,奔馳轟鳴一聲,忽然向前躥出半米,“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保時捷的屁股上。
囂張而不可一世的保時捷立刻屁股開花。
“撞得好!”蘇歷羽驚叫一聲,一臉興奮:“再撞一下。”
華子建現在夠緊張了,這是奔馳和保時捷啊,乖乖,竟然還聽到蘇歷羽在叫好,華子建回頭看了蘇歷羽一眼,什麼時候這麼精緻優雅的蘇歷羽也有暴力傾向了?正疑惑時,前車上下來了一男一女,氣勢洶洶來到車前,啪啪拍得車窗直響。
“下來,你丫的給我下來!”保時捷男是一個20多歲的小年輕,打扮很新潮,穿着很另類,如果說大冷的天穿了一件閃亮的西裝不算惹眼的話,那麼他如雀巢咖啡一樣的頭髮,以及耳朵上穿了一個耳環的外星人一般的造型,就確實雷人了,如果非要從2青年和文藝青年的分類中爲他定位的話,他應該算是2的文藝青年。
在文藝青年砸了車窗玻璃三五下時,華子建也很快的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不已經已經已經了,管他孃的!華子建搖下了玻璃,慢條斯理地說道:“怎麼了?”
“怎麼了?”文藝青年怒了,“你丫的破奔馳撞了我的保時捷,你眼睛長腳底下了?下車,趕緊的,這事兒得有一個了斷。要麼賠錢,要麼喊我三聲爺爺,我就當個屁把你放了,你挑一個……”
和文藝青年一起下車的女孩染了一頭黃髮,畫了濃重的眼影,臉型倒是長得不錯,瘦長而弧線完美,就是妝化得太誇張了,如果是半夜出來,絕對會被人當成女鬼。
華子建下車的同時,二公子也下了車,和華子建慢慢推開車門不同的是,二公子猛然一把推開車門,跳下車,毫不憐香惜玉地撞開女鬼妝女孩,繞過車頭就來到了文藝青年的身後。
華子建才一下車,文藝青年的手就伸了過來,直朝華子建的衣領抓去。華子建也不會被一個文藝青年一出手就抓衣領,不等對手的爪子伸到,他一伸手就抓了對方的右手,然後用力向下一壓,反向扣手腕一壓,就會讓對方巨痛難忍,文藝青年“哎呀”一聲:“放手,你丫的趕緊放手,要不我滅了你。”
“滅你娘個頭!”二公子趕到了,他二話不說一擡腿就朝文藝青年的屁股上來了一腳,這一腳踢得夠狠,當即讓文藝小青年向前一撲,直接就摔了一個狗啃屎。
如果就是直接摔倒在地也就算了,偏偏華子建正好還抓了他的一根手指,冷不防他猛然朝前一撲,只聽一聲微小的“咔嚓”聲響,華子建就知道,文藝青年的小拇指斷了。
二公子得勢不讓人,對方雖然摔倒在地,他依然向前一步邁出,一腳踩在文藝青年的後背,哈哈一笑:“叫三聲爺爺,我就放了你!”霸道之勢,囂張之氣,一覽無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