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假期拋去路途耽誤的兩天時間,其實很短暫,一轉眼,華子建和江可蕊就要回新屏市了,樂世祥和江處長當然很捨不得女兒和外孫的離開,但兒女情長不是他們能夠享受的情感,因爲他們都是做大事的人,他們必須放棄一些常人輕易就可以擁有的東西。
飛機再一次的起飛了,江可蕊看着遠處其實什麼都看不清的候機大廳,眼淚不斷的流了出來,華子建看了一眼身邊的江可蕊,緩緩的把她用在懷裡,對她說:“好了,不要傷心了。”
江可蕊擦着淚水,說:“我怎麼可能不傷心啊,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見到他們。”
“我理解你的感受。”
“光理解又什麼用處呢,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老爹,老媽住在一起。”
“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回到這裡,永遠住在這裡。”
華子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光中充滿了堅定和勇氣。
回到了新屏市,華子建還沒有來得及安排車回去接老爹老媽,沒想到兩位老人就自己坐班車趕了過來,這把華子建心疼的,就連連的埋怨說:“我不是說好了派車去接你們過來嗎?你們這麼大的歲數了,路上都沒有人照應一下。”
老爹滿不在乎的說:“這算什麼,我們可以照顧自己,在說了,你媽是一天都不想耽誤了看到孫子,她哪能有耐心等你派車回去。”
華子建也只能搖搖頭作罷。
上班之後,沒兩天,蕭博翰就派人過來和華子建聯繫了,這是一個職業經理人,據說是名牌大學的一個博士生,帶着好幾個人過來。
華子建就試探了一下,很快也就確定,這不是瞎忽悠的,從這個劉經理的談吐,知識,以及種種特質上看,華子建確定對方真的不是騙人的。這也怪不的華子建,現在社會上買賣文憑的事情時有發生,很多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人,花上幾百元錢,竟然就搖身一變,成了什麼碩士,博士了。
華子建安排王稼祥陪同着這位劉經理到飛燕湖去考察,他對蕭博翰如此重視這件事情也很領情,不過華子建在高興之餘,心裡也是惴惴不安,要是這件事情最後沒有通過,自己就把人家蕭博翰坑摻了。
那個劉經理也說了,中影的收購已經完成了,現在蕭博翰也找了個藉口,暫停了過去預籤修建電視城的那個合同,人家的市長,書記天天給蕭博翰打電話,生怕黃湯了。
華子建有點汗顏,這萬一自己最後黃湯了,嘿嘿,不知道蕭博翰會怎麼罵自己。
不過現在華子建也沒有其他辦法,今天他又找到了冀良青,準備給冀良青好好的談談項目情況,到了冀良青的辦公室,卻見裡面還坐着尉遲副書記,華子建就點頭招呼了,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冀良青心中也是估計着華子建是爲什麼而來,剛纔自己還在做尉遲副書記的思想工作,暗示他自己不會同意這個項目的。
尉遲副書記也很爲難,一面是冀良青,一面是華子建,對這個項目他還是比較看好的,現在的尉遲副書記,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奢望,上次的選舉事件,讓自己成了省裡掛號的人物,再想有個什麼動靜,已經是很難很難了。
而作爲冀良青和華子建二人,都是新屏市的強人,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真的誰都不想得罪,現在尉遲副書記一看華子建來了,也是有點頭大,估計華子建一會就要提起電視城項目的事情,到時候自己又要表態。
尉遲副書記在華子建招呼之後,就站起來說:“那行吧,你們兩位領導談事情,我先回去了。”
冀良青一笑,他知道尉遲副書記的心思,他想躲,沒那麼容易:“尉遲書記啊,你坐你的,一會我還有點事情和你商量呢。”
這尉遲副書記有點爲難,只好又坐了下來。
“子建同志,這次到北京路上都還順利吧?”冀良青隨口問了一句。
“還行,就是假期太短,好像還沒怎麼休息,時間就到了。”
冀良青放聲大笑:“哈哈哈,是啊,誰都想多休息一下。”
華子建也附和着笑了兩聲,就說:“冀書記,我來還是上次說的那件事情,今天對方的一個經理來了,已經到飛燕湖考察環境了,不知道上次冀書記考慮的怎麼樣了。”
冀良青說:“嗯,放假的時候我確實也考慮過這個事情,但怎麼說呢?我還是有點擔心,剛纔我還和尉遲書記在聊這個事情。”
尉遲副書記心中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迴避不了啊。
冀良青剛要繼續說,就見自己的秘書敲門走了進來,冀良青眉頭一皺,就停住了準備說的話,看着秘書,因爲通常情況下,在自己正和人談話的時候,秘書是不會進來打擾的,除非有更重大的事情。
秘書走進冀良青說:“冀書記,剛接到省政府辦公廳的電話,說是李省長明天到新屏市來調研新屏市酒廠改制的事情,並特意指定了讓華市長彙報,另外李省長可能還要到南區轉轉。”
冀良青大吃一驚,也不是他一個人驚訝,華子建和尉遲副書記都很驚訝的,因爲新屏市酒廠改制後已經是私營企業了,一個省長突然要看一個私營企業,這有點耐人尋味,在一個,過去省上的領導要來下面,都是提前好幾天就下發通知,這次李雲中省長來的如此急,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並不是所有下屬都喜歡上面來視察,檢查工作的,特別是新屏市,以冀良青等人的想法,真還沒有多少值得上面一號人物專程來看的成績。
尉遲副書記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來李省長的考察要讓新屏市忙活幾天了,自己也不用非要現在就對影視城的問題表態了。
冀良青也顧不得和華子建說影視城的事情了,這省長來視察是天大的工作,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給這個讓路,他於是就向省城撥了幾個電話。
在官場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背後的力量和資源,很快,冀良青就從省政府辦公廳的一位朋友那裡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原來,由於在前一段時間各地近乎運動式的改制潮中,其負面效應在一段時間後終於現象出來,工人的安置,國有資產的流失,特別是一些無良的國際投資集團把國內的國有企業改制作用資本增值的工具,大肆以投資爲名,收購國有企業,然後包裝後要麼上市圈錢,要麼再發售,要麼騰出土地搞房地產,引發了一系列的矛盾。
雖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其惡性後果已經讓一些地方政府苦不堪言,對那些已經轉手幾家的改制企業,即使對簿公堂也無法找到始作俑者。
而一些打着外資名義的小投資者乾脆關掉手機,錢已經圈走了,你愛幹嘛幹嘛去。即使是一些國內的投資集團,也學着玩起了買企業的投資遊戲,內地一些城市想跨省去傳喚一個集團的董事長,地方保護主義讓你難上難,更別說那些在合同上埋下的無數陷阱和複雜的債務關係。
即使一個城市或者一個地區出現個兩三家這種情況,就足以讓地方政府忙的焦頭爛額,這種現象引起了高層的注意,而新屏市酒廠廠利用本地資金改制的成功在這個時期的成功無疑具有一定的示範意義。
李省長是從省上的一個篇工業雜誌上看到了這個酒廠的調研材料,那個雜誌髮型量不大,全本沒有多少可讀性,一沒美女,二沒帥哥。
但對於企業老總和領導們來說,卻是比較喜歡看,從上面他們可以找到很多管理思路,新屏市酒廠這篇報道寫的不錯,本身也是一件實實在在的事情,加上執筆者錦上添花的措辭,無疑極大的勾起了李省長的興趣。
瞭解到這些情況之後,冀良青的心情卻突然的複雜起來了,省政府一號領導來新屏市調研,特別是調研成功經驗,無疑是對新屏市工作的一種肯定,特別是在李省長調研之後很有可能要把新屏市的酒廠的改制成功經驗作爲全省的一個示範,這無疑對自己和華子建在新屏市執政生涯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即使並非他本人親自主導了這一次的改制工作。但作爲新屏市的一把手,毫無疑問,在其政治前途上,也是一個重大的利好。
但冀良青總是在心頭揮之不去的就是這一次是由華子建向李省長彙報,這無疑傳達了一個信息,在省裡主要領導的感覺上,這次新屏市酒廠的成功改制的主要功勞還是華子建這個市長的。
其實當初要不是自己一言九鼎支持華子建的改革,只怕酒廠的事情到現在也未必能定。
冀良青想來想去,但現在也是沒有什麼辦法了,他也只能振奮起精神來,畢竟省裡主要領導來調研的事情是一件大事,該過問的還是要過問,他對華子建說:“子建同志,你馬上回到政府,召開一個緊急會議,做好明天省長的接待準備,讓南區和酒廠也早做準備。”
華子建本來還是有點擔憂的,可是剛纔從冀良青和省城的電話中,華子建基本瞭解了李雲中此次到新屏市的目的,他無疑是十分高興的,特別是省長點名要自己彙報,那時就是變相的肯定了自己對酒廠的改革。
華子建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很快在心裡勾勒出一個接待方案,嘴裡說:“冀書記,我馬上回去開會安排,你還有什麼需要特別強調的事情嗎?”
冀良青揮揮手說:“暫時我還沒有什麼,你先準備,到晚上我們在碰頭研究。”
華子建回到了政府,立即通知在家的市長以及市政府辦公室,接待處等等相關人員召開了會議,在給大家通知之後,華子建讓辦公室接待處拿個初稿,下午上班之前自己要看到。
辦公室鳳夢涵等人都有點緊張起來,這時間也太緊迫了。
華子建又讓小趙通知了南區領導和酒廠的師蕊逸,讓他們也做好彙報準備,並做好相關的接待工作。
到了下午,華子建讓秘書把自己的彙報稿以及接待方案送給冀良青秘書,請冀良青審閱,很快市委秘書長的電話也到了華子建的案頭,說冀良青書記召集他們就如何接待李省長的事情先碰個頭,華子建雖然得了親自向省長彙報的機會,自然其他方面就必須以冀良青馬首是瞻,便宜討得要有分寸。
在冀良青的辦公室裡,一個簡單而不失隆重的接待方案出臺了,隨即這個方案就傳達到整個常委班子手裡,整個新屏市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全部動了起來,緊張而有序的行動起來,爲明天迎接李省長做好了一切準備。
李省長今天要在鄰市檢查工作,晚上在鄰市休息,明天一早就到新屏市了,所以這個夜晚對新屏市的各級領導來說,都是一個緊張而忙碌的夜晚,所有街道要清掃,還有各種各樣的橫幅,歡迎標語,道路清理,安全警戒等等,華子建也是忙到了後半夜纔回到了家裡。
還沒有感到睡着,這天也就亮了,又趕忙到了政府,這時候有消息傳來,李雲中省長可能晚一點才能趕過來,大概午飯在新屏市吃。這就給華子建他們留出了更多的準備時間,所有的程序,所有李雲中省長可能去的地方都又 落實了一邊。
到了10點左右,四大院的領導們,在冀良青的帶領下,一起到鄰市的交界處等候了,還是老規矩,市委書記冀良青,市委尉遲副書記市長華子建,市人大何主任,市政協黃主席四大班子領導一個不少。
當車隊在衆人翹盼中出現在鄰市的路上時,李省長的新屏市調研之行拉開序幕,車停下來時,李雲中省長睜開正
在小憩的眼睛,皺了皺眉頭,秘書頓時在他耳邊耳語了幾下。
李省長想了想還是起身下了車,這樣的排場有點大,讓他心裡多少有點不太舒服。
下了車,李省長握着冀良青的手,皺着眉頭說:“良青同志,大會小會我講了多少遍,我們下來不要迎來送往,你們就是不聽!”
冀良青微笑着說:“是是,下次我們一定注意。”
冀良青也不跟李省長爭辯,他知道,他要是真的不來,不說李省長心裡有什麼想法,就那些隨行的大員們回到省城還不知道說些什麼話來,這迎來送往的事情如果真的能禁得住,也不是李省長或者冀良青能起得了頭的事情。
李省長依次和市裡的各位頭頭握了握手,隨行的廳長們也與市裡頭頭們客氣了幾句,返身又上了那部豐田柯斯達麪包車。
市公安局的開道車自然亮起雙跳燈駛到省警衛局的警衛車前面,開起道來,隨後就是李省長他們坐的麪包車,冀良青等人的車按着位置依次跟在李省長乘坐的麪包車後面,一路朝着新屏市區疾駛而去,路邊的行人和車輛見怪不怪的靠邊給車隊讓着路。
即使是一路的疾駛,也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纔到了竹林賓館,李省長下車之後看見政府劉副市長帶着幾個人在爲其準備下榻的小樓前候着,沒有看見預想的大場面,李省長還是很高興,他是十分從心裡抵制那種作風,雖然很多時候他也只能入鄉隨俗。
午餐很簡單,冀良青與李省長的秘書一起陪着李省長用餐,華子建則作爲地方的東道主陪着廳局長及隨行人員在賓館的宴會廳用了午餐,午餐雖然準備了各式各樣的酒水,但大家都很自覺的只取了少許的紅酒意思了一下,因爲下午要去調研,自然不能喝許多的酒,而且坐了一上午的車,大家中午都想早點休息。
李省長用完餐後,冀良青知趣的簡單說了下午的安排就出了房間,讓領導早點午休。
旋即,他來到宴會廳,也端起杯紅酒和大家意思了一下,在市委書記到來之後,午餐也就很快結束了。冀良青,華子建等市裡的頭頭們按照事先的簡單分工分別陪着各位廳局長到了房間後也就離開了。
中午的時間,新屏市的各位頭頭們除了人大政協的幾位能安心休息之外,其餘各位都按照自己的分工把下午的安排再各自檢查了一下,冀良青沒有一些具體的事務,但他還是把公安局韓局長和市局警衛處長叫來,詢問了一下警衛工作的安排,詢問今天的治安情況,叮囑一定要把警衛工作做細。
韓局長點點頭說:“冀書記,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下午2點半,李省長準時出現在小樓的門口,那些個廳局長也都圍在麪包車的邊上,只等李省長上車之後,大家都上了車,車隊又魚貫從竹林賓館的大門而出,一路就開往了新屏市的酒廠。
酒廠早就在辦公樓門楣上拉起大幅的橫幅“熱烈歡迎省領導蒞臨我廠視察”,兩根大圓柱子被鮮花圍個個轉,嶄新的紅塑料地毯一直從門廳鋪到下車的地方,酒廠辦公室主任正在那裡指揮着酒廠副總以上的幹部排着隊,自然,盛裝而美麗的師蕊逸站在了迎接領導下車的位置,格外的引人矚目。
華子建暗自一笑,這場面真的有些俗氣,不過也好吧,不失喜慶。
龐大的車隊駛進大門,穩穩當當的停在辦公樓前,車門正對着紅色的塑料地毯,司機師傅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李省長在警衛員身後下了車,師蕊逸滿臉笑容,微微彎腰把手伸出去,隨後下車的冀良青向李省長介紹說:“這位就是有酒廠的師蕊逸廠長。”
李省長微笑的伸出手,和師蕊逸的手握在一起,笑着說:“不簡單啊,還是一個女強人嗎。”
這句話說的師蕊逸臉上更加燦爛,連說:“省長過獎了,過獎了”。
冀良青轉身一伸手示意李省長朝辦公樓裡面走,李省長看了看,先依次和酒廠的幹部們握了握手,對冀良青說:“我們還是先去車間看看吧,等會聽彙報。”
聽領導發出指示,冀良青立刻轉個方向,把手朝前微微一伸,向李省長示意一下車間的方向,李省長就大步走在了前面,負責介紹的師蕊逸和冀良青一左一右的把李省長圍在中間,他們走在在隊伍的最前面,倒是華子建反而落後了幾步,不過華子建也不去爭搶,就在後面緩緩的跟着遛。
車間離辦公樓不是很遠,一會就到了,進了車間後,聽着轟鳴的機器聲音,李省長露出滿意的笑容,早就佈置過的那些工人一起鼓起掌來歡迎這位省長,李省長微笑的伸出手逐個和工人們握着,每握住一雙長滿繭子的手,李省長不禁都用一點點力,看着興奮的一張張普通的臉龐,李省長能感受到那真切的喜悅。
當李省長握住一位五十多歲的工人的手,他停了下來,問:“師傅,今年多大了?”
那位工人憨厚的笑着說:“53了。”
李省長又問到:“工資怎麼樣啊?”
工人說:“還行,在咱們新屏市不算低,有這個工作崗位我們都很滿意了。”
李省長說:“那就好!那就好!工作強度還受得住嗎?”
“行,”工人自豪的拍拍自己的胸口說“,省長,別看我今年50多了,只要有工作崗位,我可是渾身是勁!”
一席話把大夥兒都說笑了起來,李省長轉過臉對這師蕊逸說:“師廠長,你看看,招到這樣的工人是你企業的福氣啊!”
師蕊逸也笑着說:“那是那是!”
李省長朝後退了退,大手揮了一揮,對着工人們問:“大夥兒,在這裡工作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說完看着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