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殺人如麻的惡鬼？也就只有你會喊他的名字了。”天瞳笑呵呵地說着，沒什麼責怪的意味，“他的能力，原本就是安晟賜予的，而安晟製造他這個極惡怨靈，並放大他的怨恨，一是爲了讓他去幫助安晟自己來攪和這個世界，二是一旦安晟被封印，就還能讓自己的意識殘餘有個棲身之地。”
“果然……”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胡爾佳衡英……是安晟製造的傀儡，是安晟留給自己的後路。”
現在想想之前在玻璃的鏡面倒影下看到的黑影，應該也是安晟的化身吧，要不是有蘇離將他的力量交於我，化作守護幻靈保護我，我很可能就被安晟的魔靈力量侵蝕了。
要是沒有這份契約之下的保護……我不敢去想，摸了摸手臂試圖驅趕後怕帶來的寒意。
“不過，他也挺可憐的。”我回想起了共情胡爾佳衡英時見到的記憶，不禁嘆了一口氣，“他想要的，也許只不過是一絲絲溫暖和自以爲是的溫情罷了，他也只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孩而已，卻被安晟盯上，不僅難消怨恨永遠留在人世間不得超生，最後還落得了與心愛人隔着瓶子，被無情淨化的下場。”
房間內一時沉默下來，天瞳沒有即刻接話，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胡爾佳衡英抱有憐憫。
於是，我擡頭看向他，好奇於他這一次的背叛：“所以說，天瞳大人，你爲什麼會背叛靈界？”
“背叛靈界？”天瞳一笑，似乎我這個問題像是一個笑話，但他在我面前很快收斂了這份嗤笑，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很多，伸出了一根手指，故作嚴肅地說道，“你要知道一件事，靈界的人，都很擅長演戲。”
“啊？”我一愣，後知後覺笑了出來，也算是鬆了一大口氣，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做的所有事情，包括背叛、威脅甚至召喚眼瞳以無辜人類作爲人質來恐嚇情主和嵐主，全都是演戲？在這場戲演完之後，蘇先生就會幫你清除那些人的記憶，是不是？”
天瞳點了點頭，嘴角的弧度一直很柔和，只聽他用頗爲懷念的語氣說道：“我曾經發過誓的，我會守護她的靈界，不管用什麼方式……”
天瞳口中的她，我知道是指誰，心口便是一陣柔軟：“我知道的，你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靈界的事。”
“這場戲，最終的目的，是激起蘇離的意識，讓他的意識儘快在你的身體裡甦醒。”天瞳不再說任何彎彎繞繞的話了，直接揭開了迷霧的重重疑雲，“雖然妖靈的契約擺在那裡，蘇離的意識總有一天會化作守護幻靈甦醒，但是隻是去等待的話，那也太浪費時間了。而你告訴了我，安晟的殘念先一步醒來，那麼喚醒蘇離這件事就不能再拖下去。”
提及蘇離，我又是一陣揪心，想着蘇離仍舊被困在無法打開的天冥封印之下，我咬了咬嘴脣，抱有期望卻又不敢有太多希望：“所以說……蘇離他……從一開始就算到了一切，是嗎？他不應該無緣無故跑去華都，他去華都的原因，就是爲了被封印嗎？”
“以蘇離的脾氣，肯定不會主動跑去被封印。”天瞳搖頭否定了我的想法，接着說道，“你之前也知道了，你就是神靈阿念，爲了能夠封印當時吸收了數萬怨靈後幾乎成爲無敵的安晟，獻出了自己的力量與他融合爲一體，最終以自我封印的方式了結了他。但安晟終究還是在被封印前掙脫了一部分，而由於你們兩個的力量已經融合了，所以說，安晟逃離時撕扯下的力量，其實就是你們兩個共有的力量。”
“也就是說，安晟擁有的共情能力，全都是因爲融合了當初‘我’的力量。”我明白了安晟共情天賦的來源，也明白了天瞳不承認安晟這份共情能力的來源。
天瞳點頭，攤開了雙手，一左一右的掌心上各自浮現了一枚眼瞳，爲他接下來的解釋作着直觀的演示：“可以說，在那次融合之後，你和安晟已經從兩個個體成爲了一個個體，而安晟的逃離，又將這一個個體撕扯成了兩個源自於一體的個體分身。你們兩個的情況，大概就與我的每一個眼瞳相似，擁有着同源的力量，但是，卻能各自操控屬於自己的意識。”
我聽着有點暈，舉手問道：“也就是說，其實我已經不再是神靈，安晟也不再是魔靈？”
“你們兩個，各自的力量不再純粹，但是靈體的階位還沒有變。”天瞳收起了自己的眼瞳，知道我差不都有了一個概念，便解釋起接下來的事情，“也就是說，你們兩個成爲了擁有同一本源的靈體，所以，你的力量可以開啓安晟留下的天冥封印，那麼安晟的力量也就可以開啓曾經的‘你’留下的天冥封印。”
我一拍手掌，腦中靈光一現：“阿離去華都找安晟，是爲了讓安晟自己來開啓封印？誒不對啊！要是安晟自己能夠開啓封印，他不該早就跑去天陽一中開封印拿力量了嗎？幹嘛還要抓顏顏？”
這話一說完，我就又陷入了一種困惑之中。
天瞳看到了我的困惑，笑了笑，說道：“因爲安晟已經不再是完整的魔靈，他已經沒有了完整的魔靈的力量。你不是已經懂了嗎？你和他是一樣的存在，你是安晟與念融合之後被撕扯開的一個意識投影，而安晟也是。影只是一種化身，通俗來講，安晟不過是一個殘念而已，完全沒有了從前的力量，倘若要他自己來開啓封印，封印一打開，他就會因爲耗盡靈力而灰飛煙滅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那也就是說，我也沒辦法光靠自己的力量開啓天冥封印？
“安晟可是一個遺留了千年的惡念禍害呢！只不過，我還沒辦法直接清除他。畢竟啊，他盜走了阿唸的力量，用阿唸的力量更改了整個靈界所有成員的記憶，他讓所有人都把阿念記成了失敗被封印的惡靈體，自己卻僞裝成了大善人神靈首席。能記得阿唸的人，只有不會受到任何精神攻擊的我，還有心中執念深重的蘇離。”天瞳懷念般說着，似乎是在回憶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
而不等我問什麼，天瞳收回了這份追憶，“看”向了我：“就像是這一次，在封印安晟的那個時候，你與他的意識碰撞意外扭曲了你的共情能力，更改了所有人的記憶，所有人都以爲你已經死了，與安晟同歸於盡。”
我一驚，從沒意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麼……我失去記憶，也是因爲這？”
天瞳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這次我失憶還是我自己造成的？是一個大烏龍？
“就連燃，就連蘇豪都錯信了你製造的記憶假象。”天瞳笑着，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多虧了我從來沒有忘記你，哪怕是耍賴也要他們兩個幫我找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他說這句話，還帶着些邀功的小傲嬌，我笑了起來，順着他的意思誇獎道：“我就知道，天瞳大人是靈界最靠譜的人。阿離曾經告訴過我，靈界的人大都不可以信任，而天瞳大人是可以去相信的。”
天瞳也笑了起來，卻把肩一聳，有幾分不爽地說道：“雖然我很開心你能這樣誇獎我，但是這又該歸功於蘇離曾經對你的告誡，卻還是讓我有一絲絲不悅呢！就好像是我要依靠着蘇離，才能從你那裡獲得爲數不多的好感。”
這番話讓我一愣，微微的一絲醋意忽然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纔好。可天瞳似乎不太在意這些，傲嬌着開了玩笑便罷，轉移了話題：“現在計劃的第一階段——喚醒你的記憶已經做到了，接下來，是該考慮如何把蘇離從封印裡挖出來，還有該如何恢復你作爲神靈時的記憶了。”
他轉移了話題，我也就不再多思慮什麼，與他默契地當什麼也沒發生。而天瞳提到了拯救蘇離的計劃，要去完成，就只有利用鑰匙開啓封印這一個辦法。
但是，鑰匙是我的好朋友夏苒顏，我絕對不可能讓我的好朋友爲了我對另一個人的感情去犧牲自己的。
“你並不願意讓夏苒顏去冒險。”天瞳看到了我的顧慮，說道。
我點點頭，要是我爲了救蘇離犧牲了夏苒顏，那我還算是什麼好朋友。一定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夠讓我在不利用夏苒顏，又能保證自己不灰飛煙滅的情況下，去開啓安晟設下的天冥封印的。
“首席也不會將夏苒顏交給你的。”天瞳又感慨了一句。
我一驚，連忙撐起了因爲困頓而靠着牀頭板快垮塌的身體問道：“你說首席？安晟不是已經被阿離消滅了嗎？難道阿離消滅的只是留在我腦子裡的意識？等等等等！之前情主和嵐主他們兩個不是說，自己是被首席派出來抓我的嗎？你說的這個首席是……”
“砰”的一聲，房間門被人很用力地踢開，悲慘的門直接被踢倒，倒在地上發出了更大的聲響，伴隨而來的，是紫邪情那囂張的笑聲：“呀哈哈哈哈哈！又被我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