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盛四姑娘心思玲瓏,面對一問三不知的表妹,也憋悶得很,若不是心裡時刻提醒自己那個厲害的三姑愛女成癡,不是好對付的,盛四姑娘都要忍不住脾氣了。8 『1『中文『網
心塞不已的盛四姑娘離開沒多久,不放心女兒的盛母就回來了。
見母親是單獨回來的,盛書怡認真想了想剛剛四表姐對她說的話,沒怎麼遲疑,就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母親。“娘,我覺得四表姐可能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若是她一開始就想要出國,不會到今天才臨時抱佛腳,她那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肯定會提前很多天做鋪墊……怎麼想,都覺得反常!”
盛母若有所思。突然想到菲爾德醫生臨走前隨口跟她說的話,好像說最近他去複診,感覺總理府氣氛有些不同尋常。難道說,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卻沒有將那些可怕的猜測告訴女兒。“船票這兩天就能拿到手,咱們從明天起開始穿褲裝……”就算現在社會開放很多,可女人終究還是弱勢羣體,不管是在華夏,還是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盛母相信菲爾德醫生的真心,卻不會傻到把自家三口人的身家性命都孤注一擲在他身上——所以她做了兩手準備,不僅在衣服裡藏了錢,鼓勵女兒照着那本所謂的“武功秘籍”天天滿院子亂竄,還做了三身兒褲裝,萬一出了啥事兒,他們孃兒仨不至於連跑都跑不快。
只是,禍事來得比預想中要快得多。
當晚深夜,因爲在異世界又是跑圈兒又是練武又是泡藥浴的,累極的盛書怡又在療養室睡着了,一覺醒來精神奕奕的她回到臥室,一時半會兒睡不着,就拿了沒看完的小說繼續看。哪成想,看得太入迷,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深夜。母親跟許姨做了一下午乾糧和肉乾,大概累壞了,睡前叮囑她別看太晚,就去外間睡下了,竟沒現她熬夜。
她們孃兒仨住的院子在盛府最邊緣處,臨着偏僻的巷弄,時常能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響。正看到精彩處時,盛書怡被響亮的狗吠聲驚回了神。最初,她沒放在心上,見怪不怪地以爲又是哪家遭了小賊,或是鬧出什麼動靜驚到了看家的狗。可沒想到,那狗吠聲不僅沒像之前她偶爾聽到的一般很快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到最後,甚至能隱隱聽到嘈雜的人聲!
盛書怡機警地覺察到了不對勁,一面將母親放在自己牀邊的褲裝往身上套,一面大聲喊母親和許姨。
盛母跟許姨很快被吵醒了,什麼都沒問,穿好衣服後趕緊把早收拾好的手提箱和包袱拿出來放在隨手可以提着就走的地方,纔出門去打聽生了什麼事。
盛書怡被母親勒令待在屋裡,她知道無論怎麼說母親都不會相信她的武力值已經今非昔比,就乖乖聽母親的話,還趁母親和許姨出門的時候,偷偷往異世界轉移了不少東西。
“兵變了,咱們去找菲爾德!”
盛書怡搶着提起了最重的手提箱,吹滅了屋中的油燈,就跟着母親和許姨摸黑出了門。
小院兒離後門很近,許姨經常從後門出入採買食材,熟得很,很快就帶着盛母和盛書怡抄近路走到了後門。只是,他們運氣不好,好死不死,跟想趁亂到大戶人家摸點兒東西的地痞流氓撞了個正着。
盛書怡剛剛多了個心眼兒,手裡攥着被小霸王改造成普通鐵棒模樣的電棍,一看到那倆人高馬大的壯漢,二話沒說就衝了上去,一人一下給利落敲昏了。
從未見過女兒如此彪悍一面的盛母和許姨頓時驚呆了,不過這會兒不是愣的時候,她們不再將盛書怡當成玻璃娃娃護在中間,而是下意識跟在她身後,快步出了門。
這個街區算是京城中的富人區,大約消息比別處靈通,幾乎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光。只是這亂世,能跑到哪裡去?這些人家的根兒就在京城,家宅家產也在京城,哪會輕易捨棄?因此,即使惶恐難安,家中亂成一團,大多數人家也只打算緊閉門戶躲在家中,是萬萬不會輕易逃跑的。
結果,盛書怡帶着母親和許姨出了門之後才現,與預想中人羣慌慌完全相反,街道上看不到幾個人影兒。
剛走出巷弄,就見一輛小車疾馳而來。
“辛西婭,快,上車!”
聽到熟悉的聲音,盛母趕緊拉着女兒和許姨向沒有熄火的小車跑去。
“總理府好像出事了,他們聯繫了私船送家眷出國。”菲爾德醫生一面開車,一面跟盛家母女解釋,“我怕因爲我跟總理府走得近的緣故被人誤傷,託人弄了四張船票,咱們提前走,免得節外生枝……”
盛家三人自然沒有意見,反正早晚都要走的,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沒什麼不好。
一直到天矇矇亮,精疲力盡的四人終於到了碼頭。彼時,除了輕車簡從的高官家眷,還有不少洋人行色匆匆地往船上走。看來,在前景不明時,大家都不敢輕易冒險。畢竟,華夏排外的軍閥實在不少,萬一打進來的這個是激進派,他們可沒處求救!
一行四人沒敢耽擱,趕緊上了船。
時間匆忙,沒買到條件好的船艙,菲爾德醫生頗爲愧疚。不過在盛家三人看來,能順利登船已經很好了,更何況兩個船艙挨着,還不用跟陌生人共處一室,已經很不錯了。
進了船艙後,盛書怡心情焦躁地在狹小的空間裡來來回回踱了一會兒,忍不住湊到許姨耳邊問:“娘,娘她不會有事吧?”兩人一間,自然是已經辦過婚禮、領過婚書的夫妻一間,她跟許姨一間,只是,她雖然在嘗試着接受菲爾德醫生那個人,卻並不代表一下子能適應這麼大的轉變。
許姨整理牀鋪的手頓了下,隨即安慰道,“沒事兒的,放心吧。”至於她心裡是不是真的覺得放心,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盛書怡畢竟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聽許姨這樣說,心中的擔憂頓時消減了很多。頭一次坐船,她其實挺新奇的,見許姨在整理下鋪,就自告奮勇爬到了上鋪。
“許姨,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不會出事吧?”盛書怡一邊將包袱裡的披肩拿出來當牀單在狹窄的牀上鋪好,一邊跟許姨說着話。雖說在盛家沒有感受到什麼溫暖,可畢竟是血脈親人,盛書怡一點兒都不希望他們出事。
“應該不會,家中老爺們都賦閒在家,爭權奪利的事兒殃及不到他們。”許姨話雖這麼說,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擔憂。畢竟,二十多年前那回兵變,她遠在江南,不過她聽小姐和母親說過,進城的兵痞子一個個都跟強盜似的,做了不少孽,好多富貴人家都被禍害了,幸好當時盛家老太爺還在,家中有人守着,才逃過一劫。這回,萬一跟上次一樣,盛家能不能全身而退,還真說不準。心中雖有隱憂,可相比於小姐和書兒的安危,許姨也顧不得多想盛家會有個什麼結果了。
“那就好。”盛書怡卻沒想那麼多,在她看來,兵變,不過就是京城換個當家人,她七八歲那會兒,上層不就大換血一次嗎?不也悄無聲息的,若不是李家有人說起,輕易不出門的他們母女仨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察覺到已經變天了呢。
見書兒哈欠一個接着一個打,許姨從包袱裡拿出一袋肉乾遞過去,說:“書兒,吃點兒肉乾再睡。”這肉乾是昨日下午剛做的,也是盛書怡送走了四表姐後說的話提醒了盛母和許姨,他們怕真出什麼意外,當即就出門去肉鋪買了牛肉和豬肉,在廚房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不少豬肉脯、牛肉乾和乾糧備在包袱裡——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大半夜開始折騰,盛書怡這會兒確實又累又餓。就強忍着睏倦吃了幾片肉乾後,很想倒在牀上好好睡一覺,可心裡記掛着母親和許姨,索性去了異世界。
在異世界飽飽睡了一覺,又吃了一碗小莘姐姐下的熱湯麪,盛書怡才精神抖擻地回來。
“姨,我這會兒不困,你睡吧,有啥事兒我叫你。”伸頭往下看了看,見許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卻強撐着坐在牀邊,盛書怡知道她是心裡不安,怕出什麼事兒不敢睡,連忙說道。
許姨仰頭看了盛書怡一眼,見小姑娘臉蛋兒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十分有神,昏昏沉沉的腦子實在沒精力想小姑娘怎麼一會兒的工夫氣色就變得這麼好,暗暗感嘆了一句“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就撐不住應了一聲,倒在牀上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見許姨睡着了,盛書怡輕手輕腳地從上鋪爬下去。沒辦法,船艙太過逼仄,剛剛從異世界回來的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準備出門透透氣。
盛書怡還沒走到門邊,就聽有人敲門。她側頭仔細聽了一下,確定是母親的聲音,趕緊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