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女人。
準確說,這是一個無頭的女人。
斷開的脖頸間流動着褐紅色的血液,如熔岩扭曲到胸口,滲出了腐臭的血肉。
微弱的月光自雲隙間灑落。
映照在女人身上,渾身帶着一股詭譎可怖的氣息。
杜夫人!
白纖羽杏眸收縮,起身將青蘿擋在身後,玉手瞬息間多了一截帶有細密勾刺的黑色鞭子。
之前她見過杜夫人的屍體,以及對方身上穿着的衣服。
跟眼前的無頭女人一模一樣。
白纖羽心下駭然。
沒想到失蹤了的杜夫人屍體,竟然會出現在她的房門口,而且以詐屍的姿態出現。
雙胞胎黃蘿也站了起來。
她手裡吃剩一半的胡蘿蔔還在啃着。
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詭異。
“姐。”
青蘿嬌軀打了個寒顫,美眸怯怯的望着門口的無頭女人,“這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啊。”
唰!
話還未落,門口的無頭女人衝了進來。
五指宛若鷹的利爪,帶着淡淡黑霧,在空氣中發出嗤啦的刺耳聲音。
白纖羽剛要揮動手中長鞭,吃着胡蘿蔔的小蘿身形一閃,擋在了二女面前。就像一朵安靜盛放在雪山巔峰的雪蓮,聖潔,帶着些許柔弱。
“嗤啦——”
利爪抓向女孩的細膩脖頸。
女孩吃着蘿蔔。
喀嚓,喀嚓……
就在尖銳的利爪快要觸碰到女孩白皙的脖頸時,後者伸出了一根玉白色如蔥的手指。
輕輕點在無頭女人的胸口。
一層層極寒的冰霜忽然從無頭女人的胸口迅速延伸。
而後佈滿了全身。
斷頸處的血液一併凍成了冰渣子。
徹底成了一個冰人。
一動不動。
白纖羽微微張着紅脣,望着面無表情的小蘿,喃喃道:“青蘿,你這妹妹是真的強啊。”
雖然她不怵無頭女人,但也絕無可能這麼輕鬆就搞定對方。
“阿彌陀佛……”
正說話之際,院內傳來了一道沉厚的聲音。
白纖羽眯起鳳目。
果然黑暗中緩緩走出那個讓她極爲討厭的和尚——紅塵。
對方穿着一身紫金色袈裟,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華貴,那雙眼睛卻好似能洞察一切,看透世間的本質。
每走一步,腳下似有金蓮綻放。
“常生於人天道中,不墮落在惡道……”
紅塵和尚來到被凍成冰人的無頭女人面前,面露悲憫,雙手合十,低聲念着經文。
很快,冰霜融化……
無頭女人恢復了自由。
她重新揮起利爪想要衝過去,周身卻出現了一串串神秘浩渺的佛家符言,將她牢牢困住。
漸漸的,無頭女人平息下來。
身上的邪異魔氣也隨之消失不見。
紅塵和尚輕舒了口氣,望着白纖羽的目光格外溫柔:“施主,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美。”
“滾!”
迴應他的只有一個冰冷的字眼。
和尚的出現,讓本就心情不爽的白纖羽更爲厭惡。
“天命谷的人去找太后了。”
和尚聲音溫和。
白纖羽神情微微一動,沒有說話。
紅塵和尚進入屋內,輕聲說道:“上次天有異象,帝皇星現,兩生花開……可是,你這朵生者之花卻沒有綻放。所以天命谷的人想帶你去檢驗。”
“太后已經將情報傳給我了。”白纖羽語氣極爲冷淡。
紅塵和尚盯着女人絕美動人額臉頰:“所以你的選擇是……是了,你沒有選擇的權利,至少現在沒有。”
“想說什麼就說吧,別拐彎抹角。”
白纖羽絲毫不掩飾面上的厭惡。
紅塵和尚轉動着手中的佛珠,聲音依舊那般輕柔如羽毛,讓人舒服:“此次太后雖然還沒有應承天命谷,但你終究是會被帶去的,到時候陳牧幫不了你。”
“哦?你能幫我?”白纖羽眼眸嘲諷。
紅塵和尚很認真的點頭:“你可以跟我去大威寺,天命谷的人是不敢冒然闖入的。”
“呵~”
白纖羽笑了。
女人纖白如玉的素手輕輕挽過額前的秀髮,於燈火偏暗下的窈窕身影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水潤朱脣卻吐出一句話:“給老孃滾遠一點!”
紅塵和尚垂下眼簾:“天命——”
話剛說到一半,他擡手握住了飛來的鞭子,望着出手的白纖羽苦笑道:“小僧話還沒說完。”
“回去給你師父說去!”
白纖羽皓腕一抖,長鞭抽了出來,繼續揮去。
紅塵和尚微嘆了口氣,卻站着不動彈,直到鞭子落在身上時,一股金芒涌出。
金剛不壞之身!
鞭頭開叉四分五裂,只剩下了半截鞭身。
紅塵和尚再次開口道:“天命谷你也知道,一旦你去了,可能就——”
嘭!
和尚周身的金光大盛。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雙胞胎妹妹小蘿將自己的手掌抵在後背上。
下一秒,和尚飛出了房間。
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結結實實的趴在了院外矮牆上,嘴角似有血液滴答落下。
“喀嚓……喀嚓……“”
穿着杏黃長裙的小蘿坐回椅子上,開心的吃着胡蘿蔔,似乎是和尚打擾到了她吃東西。
裙下露出的一小截凝白如雪的小腿輕輕晃盪。
白纖羽面色怪異,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如百花綻放。
她瞥了眼被打飛出去的和尚,脣角兒微微勾起,然後關上了屋門,對小蘿說道:
“今晚跟姐姐一起睡。”
——
遼遠清冷的高空,掛起無數的星點。
房間內,陳牧睡在正中。
左手是可愛乖巧的小蛇精,右手則是身段完美的大司命,頗有種大被同眠的意思。
“你手能不能老實點。”
雲芷月紅着臉很無奈的將對方的手從被窩抽出來,冷聲道。“再不老實,我就剁了它!”
“要不把我的三條腿全剁了,省的亂炮。”
陳牧自嘲道。
他將蘇巧兒摟在懷裡。
小丫頭可不會拒絕,眯起如月牙兒般的杏眸水汪汪的,如同蘊着一抹春雨。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天地會的總舵主究竟得到的是一件什麼寶物?”
陳牧開口問道。
聽着蘇巧兒偶爾發出的細柔聲音,雲芷月撇着粉脣道:“是一個手鐲。”
“手鐲?”
陳牧皺了皺眉。
雲芷月耐心解釋道:“此鐲名爲天相鐲,曾經乃是觀山院的產物,後來先帝將它送給了許貴妃。而許貴妃死後,這鐲子又流傳到了民間。”
陳牧面露好奇:“這鐲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有。”
雲芷月一臉嚴肅,忽略了慢慢爬到牀榻另一頭的女孩,正色道。“曾經有人戴上它,控制過天外之物,爲自己所用。”
“什麼!?”
陳牧心下無比震動。
他可是瞭解天外之物的,以天外之物的邪性,是沒有任何一人能夠掌控的。
不然,得到天外之物的也不會拖延到現在。
“此事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這人在當年乃是陰陽宗的一位長老,他戴上手鐲後所控制的,便是我們陰陽宗的‘天外之物’,只是後來這人卻主動放棄了鐲子,下落不明。而那鐲子也被很多勢力搶奪。”
雲芷月幽幽說道。
她側頭看向蘇巧兒,卻發現女孩在被窩另一邊,被薄被遮住的少女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陳牧神情頗爲舒緩。
“這麼說來,總舵主得到了這個手鐲,目的就是想要控制天外之物,可問題是他怎麼得到天外之物,難不成他現在就已經得到了一個?”
陳牧百思不得其解。
望着雲芷月紅潤的嘴脣,男人想要湊上去親一下,卻被女人伸手擋住。
“老實一點。”雲芷月冷聲道。
陳牧撇了撇嘴,忽然望向乖巧的蘇巧兒心下有了主意,索性起身,當起了舔狗。
雲芷月徹底看呆了眼。
房間內靡靡氣氛縈繞,撩撥着夜,屋外清冷寂靜的月光在房頂上蒙上了一層清輝,頗爲美麗。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內才漸漸安靜下來。
“味道好極了。”
陳牧瞥了眼窗外的月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