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家中。
小萱兒已經上學去了,只有老僕人清理着院內的雜物。
院內還晾着一些衣物。
其中便有一件蔥藍滾綠邊的緞面肚兜,在晨暉下頗爲顯眼,一看就是孟言卿的。
陳牧瞄了眼身邊的美婦。
嗯,規模不小。
後者眉心愁結不展,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貼身衣物被其他男人看到。
進入客廳,孟言卿泡了杯熱茶端給陳牧。
平日裡陳牧經常來張阿偉家串門,孤男寡女獨處一身倒也沒什麼可忌諱的。
畢竟大家都是熟人。
“陳捕頭見過那姑娘嗎?”
孟言卿端坐在木桌另一側,眉宇間依舊是憂心忡忡。
陳牧將筆錄放在桌子上,搖了搖頭:“沒見過,但鞠春樓裡的姑娘可沒難看的,當然比起伯母就差遠了。”
孟言卿玉靨一紅,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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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是人老珠黃了,怎麼可能比得上那些年輕姑娘。”
陳牧正色道:“伯母這話可就太謙虛了,這青玉縣裡誰不曉得伯母您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那些鞠春樓的姑娘們怎麼可能比得上您,便是那頗具豔名的薛採青,在伯母面前也得減三分魅力。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這句話用在伯母再恰當不過了。”
聽着陳牧誇讚,孟言卿雙頰泛起兩抹熱病似的暈紅。
身子沒由來一陣發熱。
規模宏偉的胸脯怦怦直跳,如小鹿亂撞。
嗔怪似的瞟了他一眼,孟言卿故意板起俏臉:“怪不得陳捕頭娶了那般漂亮的仙女媳婦,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估計也沒幾家姑娘能招架得住。”
我小嘴有沒有抹蜜,你嚐嚐不就知道了嗎?
陳牧笑道:“我這人一向很實誠,不懂得什麼花言巧語,有什麼說什麼,在我眼裡伯母就是西施。”
“西施?西施是誰?”孟言卿好奇睜着美眸。
陳牧說道:“是我們老家傳聞中的一位美人,絕對的仙女級別。當地還流傳着一句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
原來如此。
孟言卿點了點螓首。
可緊接着,她就品出了一些不對勁。
“情人眼裡出西施……”
孟言卿輕語喃喃。
漸漸的,婦人一雙漂亮的眸子繃大,濃郁的羞意與惱怒交織在一起,似要噴涌而出。
“伯母,我要處理公務了,您自己也忙吧,無須理會我。”
陳牧翻開筆錄,看了起來。
眉頭緊鎖的樣子讓人不忍去打擾。
正要怒斥對方孟浪無禮的孟言卿,話語頓時卡在了嗓子裡,雪靨青紅不斷變幻。
直勾勾瞪了半天后,最終壓着悶氣選擇沉默。
或許對方是無意的吧。
孟言卿暗暗想着。
在椅子上呆坐了一會兒,孟言卿拿起桌上的刺繡,開始做工。
屋內氣氛一片安靜。
正認真翻閱筆錄的陳牧輕輕吁了口氣,眼睛餘光掃了美婦一眼。
見對方緊捏着針頭,在布料上一針、一針狠狠扎着,好像在發泄什麼怨氣,陳牧不禁頭皮發麻。
麻蛋,竟然調戲越線了。
果然男人只要下半身思考時,就沒腦子什麼事了。
以後得注意。
陳牧自我檢討了一番,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筆錄上,開始認真翻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偶爾陳牧翻動紙頁的聲音外,便只剩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孟言卿繡的有些累了,活動着酸疲的脖頸。
側目望去,對面男人伏案辦公。
神情極爲認真。
時而蹙眉,時而以花哨的技巧轉動着手中炭筆,一圈一圈讓人眼花繚亂。
門外光線緩慢輾轉,透過縫隙折出幾道散影。
襯着陳牧身形有些朦然。
恍惚間男人就像是一副定格的畫。
孟言卿出神的望着,竟忘了繼續手中的刺繡,直到白嫩的指肚不小心被針尖刺痛才恍過神來。
忙將玉指放入脣間。
光潔如玉的臉頰上,飄起絲絲嫣紅。
她低頭繡了一陣,又忍不住去看。莫名的,美婦心中多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是一對夫妻。
男人辦公,女人家務,這情形莫名的和諧。
只是幻想歸幻想,孟言卿雖然對於自己的婚姻怨言不已,也保留着少女時的期許。
但現實就像是一把鎖鏈,時刻提醒她已經失去了感情自由。
只能想想就好。
“老了。”
孟言卿輕撫着臉頰,自嘲一笑。
……
所有的筆錄陳牧總算是看完了。
足足花費了一個多時辰。
拋去那些完全無用的信息,陳牧專門篩選出了一些對案情有幫助的筆錄記錄下來。
“果然與預想中的差不多,人心難測啊。”
陳牧喃喃自語。
伸了個懶腰,準備起身活動活動,結果剛站起身來腰部的痠痛感成倍襲來。
疼的陳牧只能一手扶住桌子,另一隻手用力敲打腰椎。
“你沒事吧。”
孟言卿放下刺繡關切看着他。
陳牧擺了擺手,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苦笑道:“沒事,老毛病了。”
“你身子太虛了。”孟言卿說道。
陳牧:“……”
怎麼總有人說老子身子虛。
將有用的筆錄整理好,陳牧看了眼漏刻,皺起眉頭:“這張阿偉搞什麼啊,贖個身也要這麼久嗎?”
“要不……我們去看看?”
孟言卿有些擔心。
陳牧笑着坐回椅子:“沒必要,估計是那邊的規矩多,不會有事的,多等等吧。”
“嗯。”
孟言卿微微點頭。
見陳牧隨身攜帶的那個小本子上寫滿了字,忍不住好奇問道:
“穆香兒家的案子有頭緒了嗎?”
因爲兒子就是捕快,所以對穆香兒一案她也是有所瞭解。
當得知穆香兒是因爲她叔父才遇害時,內心震驚了許久,沒想到天底下會有這般畜生。
與此同時,對陳牧的辦案能力也是欽佩到極點。
“有頭緒了,穆香兒一家確實是死於他殺。”陳牧深呼了口氣,脣角泛起一抹苦澀。
“兇手是誰有眉目嗎?”
孟言卿問道。
陳牧並未回答,而是盯着女人嬌媚的面容,反問:“你覺得誰最可憐?”
孟言卿一愣,想了想說道:
“當然是穆香兒,本應該有個美好的未來,卻因爲她的叔父導致香消玉殞。如今她的家人都被人害死了,甚至以後連個祭拜她的人都沒有。”
“對,她的確很可憐,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可憐。”
陳牧嘆息道。
孟言卿眉梢一挑,覺得對方話裡有話。
陳牧拿起那一摞筆錄,淡淡道:
“穆大河和他兒子屬於混子,平日裡在縣城四處偷雞摸狗,或者去賭坊瞎混。可是……
在六月初一,這兩人卻沒有出現在鎮子上。
賭坊、碼頭、貧民街道等等,都沒有人見過他們。包括六月初二和初三這兩天。
所以從這一點便可斷定,這對父子倆並非死在六月初四的火災,而是六月初一就死了!
也或者,他們當時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
我傾向於後者!”
孟言卿瞪大杏眸:“六月初一就死了?那穆香兒的母親呢?難道也是在六月初一死的?”
“不,她可能提前一天死的。”
陳牧說道。
孟言卿聽得有些糊塗了。
猛然間她想起什麼,直視着對方:“不對,如果他們在六月初一就死了,那穆香兒呢,她是六月初二離開家的。”
“你還不明白嗎?”
陳牧轉動着炭筆,嘴角笑容帶着一抹苦澀。
“明白什麼?”
孟言卿神色茫然。
漸漸的,一股冰寒之意順着脊背爬了上來,她的臉色變了,由紅潤逐漸過渡爲蒼白。
“你的意思是……”
“沒錯!”
陳牧點了點頭,“殺害穆家父子倆的兇手便是穆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