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的爛褲襠被阿媽揪着不放,杯弓蛇影鬧了幾天,程心對此耿耿於懷。
這重點跑得太偏了。
直到跟大妹通電話,她的心情纔有理由坦然些。
大妹說那支昂貴的藥膏檢測結果出來了,具體專業的報告內容她不懂,只知道東西沒有問題,可以用。
“醫生告訴阿姨,藥膏是每天早晚各用一次的。”
“那你記得定時定候塗,不要半途而廢。”
“藥膏這麼小支,我怕很快就用完。”
“用完再買啊。”
“太貴了。”
“沒有價值就貴,有價值就不貴。你不用的話,之前大家都白忙了。”
聊完電話,程心去了趟超市。
彭麗在課室聽着耳機給筆友回信,一袋最合她口味的薯片忽然從天而降。
程心說這是感激她姑媽的幫忙。
彭麗接過去,摘下耳機笑道:“我姑媽不喜歡吃薯片啊,況且你已經謝過了。”
大姨丈跟彭姑媽見面時,程心謝了一次,藥到手後程心謝第二次,現在是第三次。
她沒告訴彭麗,這第三次纔是最真誠最踏實的感謝。
彭麗拆開薯片有滋有味地吃,知道同桌對零食沒興趣,所以也不強行分享。她將摘下來的耳機遞向程心,“聽不聽歌?”
程心正無聊,思維有點混沌,便接過去塞進右耳。
節奏明快的音樂,聽了兩句,她訝問:“你聽的是日文歌?”
作爲英語科代表,還以爲彭麗比較鍾情歐美範。
“嗯,感覺怎樣?嘰裡咕嚕唱了一通,但完全聽不懂他唱了什麼,你不認爲這纔是對音樂真正的欣賞?”
“那你索性聽純樂曲算了,聽有人唱詞的做什麼。”
“純樂曲太孤單了,有人唱詞的話,感覺有人陪着我聽歌。”
程心笑了笑,又仔細聽了幾句,越聽越覺得這歌曲很耳熟。
她問:“這是什麼歌名?我好像聽過,而且印象很深。”
“想想。”
“想不起來。”
“猜猜。”
“沒法猜。”
彭麗白了她一眼,感覺自己的好東西被糟蹋了。
見程心聽歌的同時,居然雙手摸進櫃筒裡,她更是無語。
摸進櫃筒裡做什麼?穿吊牌咯!同桌整了一堆吊牌放課室的櫃筒,課間閒時就摸來摸去盲穿,怕被人看見,整得鬼鬼祟祟的。
講真,若非程心的成績保持着穩中帶升,彭麗真會以爲她家窮得連書都不能正經讀了,畢竟她吃過一段時間青菜腐乳。
彭麗想,或者某天203宿舍要舉行一場“穿吊牌錦標大賽”,看程心與蕭靖之間鹿死誰手。
吊牌沒穿多久,生活委員就過來給帶信了。
看到又是皺成一團的信封,程心又拿眼釘住生活委員。
生活委員又委屈解釋,“真不關我的事!”
程心看看封面,是郭宰的信無疑。
百思不得其解,同樣的寄信路徑,爲什麼大妹小妹的完整無缺,郭宰的就愛花式秀虐?
這信不是被虐待過是什麼?程心猜測過施虐者的心態,沒準是郵差的工資太低,而郭宰貼兩個郵票這麼“炫富”,讓郵差眼紅仇富了?
程心拆開信,抽出信紙準備展開時,她改變了主意。
上次他的信,她回了,不過只回了一句話:再以任何形式出現“老婆仔”三個字,絕交,:)。
這次他會寫什麼?
程心將原封未動的信紙推回信封內,打算晚自習後帶回宿舍看。
這個十月天氣穩定,晚間有些涼風,不少人喜歡在走廊依着欄杆聊天。
晚自習放學後,女生宿舍二樓的203門外站了好些人,有的會找203宿舍的人套近乎,趁機賴在窗臺前不走。
無人不知她們在等霍泉。
只要她們作鳥獸散了,就代表霍泉已經回來進了宿舍。
她們走了,宿舍門口恢復安靜,可不安寧的事卻在臨時颳起的一陣狂風之間眨眼發生了。
“嘭”的一聲巨響,震徹整幢宿舍大樓。
203宿舍的人還在懵着,舍監的身影就匆匆趕到。
舍監望望宿舍門,望望地面,再望望裡面一個個愣成木雞的學生,喝問:“有沒有誰被玻璃濺到?”
203宿舍六位舍員,要麼坐牀上,要麼站鬥櫃前,要麼在陽臺,全一臉驚魂未定地搖搖頭。
舍監指指地上的玻璃渣,叮囑:“沒下地的都別下地,下地的,你,你,去拿掃把過來。”
被指派的何雙和馮娟趕緊依命行事。
天啊,宿舍門被風颳了,狠狠一摔,摔得玻璃全破碎了,灑了一地。
舍監指揮着清理現場,又叫大家仔細檢查牀鋪,朝地面揚被單枕頭,免得有玻璃渣飛上牀,暗藏殺機。
“舍監,要幫忙嗎?”
一把男聲從閘門傳來。
舍監扭頭看了看就朝他招手,“也好,這些孩子手腳太慢。”
程心貼着牆壁坐在牀上,她看到霍泉經過窗臺,再光明正大踏入女生宿舍。
本來準備睡覺的他換下了校服,改穿寬鬆的T恤與短褲,腳踩黑色大拖鞋。
他去陽臺取清潔工具,期間拿眼風掃了掃5號牀,瞥到一個藍色的皺皺的信封角。
有個男生過來幫手,戰戰兢兢的何雙與馮娟寬心不少。
三人在舍監監督下把玻璃渣清出一袋,再由霍泉擰去樓下扔垃圾筒。
晚休鈴聲早就打響,全宿舍樓就出事的203還亮着燈。
舍監沒讓她們睡覺,反而是教訓起來。
“學校規定了多少次,我講過多少次,宿舍門必須要拴好!不然的話,看!風一刮,一撞,玻璃門就碎了!這是多危險的事!你們都已經是初二了,在學校住過一年,難道還不知道我們宿舍門不禁摔嗎?這次事故,舍長,你要寫檢討報告!至於門的維修費用,按照校規,也是由你們自己承擔!”
面對舍監的厲聲指責,宿舍裡沒人敢哼聲。
霍泉回來時帶了透明膠和報紙,他和舍監將破碎的玻璃框用報紙勉強糊好。
“將就過一晚,明天學校會派人來修。關燈睡覺!”舍監兇完舍員就跟霍泉道謝,道謝的語氣明顯友好許多。
“沒關係。我走了。”
他應了聲就沒再出現過。
舍監也走了,燈關了,宿舍終於可以休息了。
但誰都沒法馬上睡着,玻璃碎裂倒地的響聲猶在耳邊,令六位舍員心有慼慼。
再者兩張報紙能擋什麼?透風透聲又透光,睡在裡面的人安全感爲0。
熬到第二天,203宿舍沒有一個人精神好的。
好在學校的後勤給力,中午返去休息時玻璃已經重新裝好,連帶一份費用清單。
何雙拿着它跟大家說:“一共300元。我們每人50。”
大家對此心知肚明,沒有什麼異議聲。
照例除了蕭靖,她拒絕得自然且冷淡:“這事沒有我的責任,我不會出錢的。”
何雙料到她會來這一套,所以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這是意外,大家都不想的,宿舍出事了應該一起分擔。”
蕭靖冷哼:“意什麼外,當時你們誰最後一個從外面回來的?那個人爲什麼不拴好門?這不是意外,是某個人的過失。”
彭麗駁她:“現在誰記得起這個?而且當時也有其他宿舍的人在我們門口逗留,也許是她們多手給門開鎖了又不拴好。”
蕭靖不管,“反正我回來後就一直在牀上,沒下過地。”
她說的沒錯,自從做起穿吊牌,她和程心這對上下鋪,一回宿舍就幾乎賴牀上不動,比賽似的穿吊牌。
假若用這個推理,確實沒有責任能攤到蕭靖,以及程心頭上。
然而這麼一來,要剩下的四個也許同樣無辜的舍員去承擔費用,也不見得有多合理。
蕭靖一旦不配合,依據經驗要她折服難過登天。可從了她,其他舍員也跟着不配合啊。
事情膠着。
何雙頭大,用拖字訣圓場,“舍監話下週一才交錢,也不急着一時。”
希望她在週末能超水準發揮舍長班長的才智,度出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