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沉默,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只能掛了電話,連個招呼都沒跟衛礪打。
Nike不在,我一個人胡思亂想,睡不着,於是去找桃子作伴。
源緣精神非常好,大晚上的不睡覺,咿咿呀呀地又唱又跳,桃子被她整得快崩潰了,癱倒在牀上,那小祖宗卻不肯放過桃子,又是抓又是撓,揪頭髮摳鼻孔,非要桃子起來陪她玩。
一見到我,桃子頓時跟見了救星似的,大聲叫道:“太好了!你快來陪一下這個小祖宗,我被她磨了整整一天,真心崩潰了!”
我繃不住笑了,小祖宗一見到我,整個人都嗨翻天了,揮舞着小胖手,顛顛地從牀這頭跑到那頭要我抱,我抱着她,哄了一會兒,轉臉對桃子說:“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壞的吧!”桃子臉一僵,頓了頓,眉眼間涌起一層深切的疲憊,“我就不信,還能壞到什麼地步!”
我深吸一口氣,這才能夠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稍微自然些:“壞消息是,Elsa果然來了中國,一入境,就被衛礪扣下了。”
“什麼?!”桃子騰的一下從牀上跳了起來,“衛礪他他他他他把Elsa扣下了?!”
我點頭,無奈地嘆道:“不光Elsa是衛礪扣下的,Michael身上的槍傷,也是衛礪做的。”
桃子整張臉都抽了:“他……爲什麼?”
“說是要給我一個安穩的環境,不讓任何人打擾我的幸福。”我苦笑,無可奈何,“這仇恨拉的,也是沒誰了!”
“完蛋!這下是徹底完蛋了!原本只是一個Max家族跟咱們過不去,現在扣了Sherlock家族的大小姐,又傷了人家的公子,得,Sherlock家族也讓咱們徹底得罪了!”桃子喃喃地說,默了默,咬着牙低低地罵了一聲,“奶奶的!淨會添亂!”
我也是醉了,衛礪嘴上說不會給我拉仇恨,可這筆賬,Sherlock家族能不記在我頭上麼?尤其Michael救了我兩次,雖然不是我直接傷了他,可他那兩槍,畢竟是因爲我才挨的,除非Nike答應幫他害死Elsa,奪得Sherlock家族的產業,否則,這仇恨化解不了。
“你怎麼知道是衛礪做的?”桃子後知後覺地問,“總不能他自認爲做了好事,找你邀功來了吧?”
“我打電話給他了,他一直都知道我們的行蹤,並且一路派人保護我們。”我苦笑,搖頭嘆道,“沒想到,躲得過Max家族,躲得過Michael,居然沒躲過衛礪!”
桃子聞言,皺了皺眉頭,訕笑道:“你跟他,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是啊!估計我上輩子殺了他爹、賣了他媽、拐了他媳婦、上了他閨女,外帶挖了他家祖墳吧!”我自嘲地笑笑,“不然怎麼會一直跟他沒完沒了下去?”
所謂“一語成讖”,也就是烏鴉嘴的高大上說法,我沒想到,我現在的一句吐槽,居然成爲了一輩子都逃不脫的魔咒。
跟桃子吐槽了大半夜,源緣都累得睡着了,我倆都沒睡着,捱到後半夜,纔有了些睡意,不料,傭人來敲門了,說是Michael突然發起了燒。我連忙去看了一下,他正說着胡話,喃喃地呻/吟,滿頭大汗,臉色潮紅,嘴脣乾裂,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我連忙叫了醫生過來,折騰了大半夜,他的情況都沒能穩定下來,醫生說,必須送醫院,否則再耽誤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Michael受的是槍傷,不大方便送醫院,否則Nike一開始就送他去醫院救治了。今時不同往日,Nike已經不再是歐洲最大財團的掌門人了,E.M、E.G公司也不再是Nike的後臺,帝都的醫院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擺平的,Nike未必有能力將這件事情遮掩住。更何況,傷人的是衛礪,如果衛礪想要做什麼小動作,Michael只要一出我家大門,那就是個死。
沒辦法,我只能再打電話給衛礪,讓他關照一下醫院方面,收治Michael,並且對槍傷的事情不要多做調查。
衛礪很爽快地答應了,在電話裡對我說:“諾諾,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儘管來找我,只要我能辦到,肯定無條件幫你去做。”
我剛想說一句“謝謝,不用了”,他又無比深情地來了一句:“你放心,我對你,沒有任何條件,我只想親眼看着你幸福。”
聽了這話,毫不誇張地說,我身上倏地涼了,雖然衛礪那句話說得巨深情巨溫柔,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覺到心慌意亂。
不是心潮涌動的感覺,而是害怕。
掛了電話,讓人送Michael去醫院,因爲衛礪那邊會關照醫院方面,我就沒跟着去。
挺無奈的,雖然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跟衛礪有什麼交集,可是這一次,我不得不求助於衛礪,在Michael和Elsa這件事上,一個弄不好,我就會炮灰,雖然從頭到尾,這裡頭都沒我啥事。
想了想,我決定還是要去找一趟Nike,事情現在已經演變到完全不可控制的地步了,我必須讓Nike來拿個主意。
我不敢晚上出門,好不容易捱到早晨,打了個電話給Nike,Nike說,他等會兒就回來。在等Nike的這段時間裡,我絞盡腦汁組織語言,力求以一種不傷他自尊心、不會讓他有內疚感的方式將這件事轉述給他。
一個小時後,Nike回來了,帶着一臉疲憊,看他這樣,我又不忍心立即拿這件事煩他了,於是放了水,讓他洗了個熱水澡,先讓他睡上半天,等到精神恢復了些再說。
Nike在商業方面,並不如衛礪那樣是天縱奇才,憑着三分基礎,能發展出十二分的天下。拓展規模,擴大市場,穩固江山,這些對於Nike來說,是非常吃力的事情,而我對此一竅不通,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很自責,他爲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卻什麼都沒爲他做過。
我想,我也許可以爲他做一件事——給他生一個孩子。
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希望生孩子,但是,我想試試看,萬一奇蹟出現,那就好了。
趁着Nike睡覺,我拉着桃子陪我出了一趟門。大白天的,帝都還是很安全的,再加上我知道衛礪會密切留意Max家族那邊的動態,也就更加放心了。
去了中醫院做了一番詳細的檢查,一個帶着老花鏡,看起來就很有本事的老中醫給我開了方子,但是他卻說,只能竭盡全力幫我調理身子,至於還能不能懷上孩子,那得看天意。
老實說,我挺喪氣的,但這個結果是幾年前就已經知道的,喪氣也沒用,只能說,有一分希望,就要做十分努力。
出了醫院,桃子提議去逛商場,說是很久沒有買買買了,忍不住手癢。其實我知道,她是看我心情低落,想讓我去散散心。
去商場逛了一圈,習慣性地往母嬰區走,給源緣買了一大堆吃的穿的玩的用的,看着那些小衣服,我心裡特別難受。
最終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套孕婦裝,黑色的揹帶裙,裡面搭一件白色的套頭毛衣,素雅大方。
桃子看着那套衣服,咧嘴笑了笑,笑得十分苦澀:“這輩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穿孕婦裝的福氣!”
“你是肯定有的,我就不好說了。”我低笑一聲,摸着柔軟的料子,心情越發低落了。
桃子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沒有了!只能指望下輩子了!”
我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垂下頭,不忍心再看了。
我是兩次流產,傷了身體,很可能懷不上孩子了。可是桃子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她不能生,是因爲找不到一個值得她十月懷胎的人。
我拍了拍桃子的肩膀,拎起大包小包,淡聲道:“走吧!回去吧!”
一路無言,回到家,各自回房,悶頭就睡。
我剛躺到牀上,Nike就醒了,揉着眼睛啞着聲音問我:“怎麼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
我見他醒了,於是靠着牀頭,說:“有件事情,很麻煩,可能你又要費神了。”
“什麼事?”Nike跟着坐起來,“你說。”
我把昨天打電話給衛礪,求證是不是他傷了Michael的事情跟Nike說了,並且告訴他,Elsa的的確確來了中國,只是一入境就被衛礪扣下了,衛礪說Elsa現在好好的,但是人到底怎麼樣了,誰也不知道。
Nike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我說完了,等着他迴應,他卻沒吱聲,一臉凝重,像是在思考
我沒打斷他,靜靜地靠着牀頭看着他,等着他回話。
Nike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