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e是我的老公,我不想他,難道要去想別人啊?
我心裡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想吐槽,卻只能認慫地栽着腦袋,繃着嘴巴不吭聲,也不看衛礪。
衛礪握着我的肩膀,推搡了一下,殷切地看着我,帶着商量的語氣:“諾諾,別想他,答應我,不要想他,就一個小時!好不好?就一個小時!”
他說着,擡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鐘,用懇求的語氣說:“現在是九點三十六分,到十點三十六分,我送你回去,我保證,多一分鐘都不要!”
我皺了皺眉,懷疑地看着他,謹慎地打量斟酌。衛礪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滿眼坦然,任由我審視。
我繃着臉咬着嘴脣看着他,用盡所有的腦細胞斟酌,在這裡待一個小時,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我知道你害怕,也知道我應該立刻放你回去。”衛礪苦笑,聲若嘆息,“我現在終於知道要體貼你、尊重你、呵護你,可是諾諾,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了。”
知道就好!
這四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我適時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把到了喉嚨眼的話給吞了回去。
忍!用盡全力忍!只要沒出這個房間門,我就只能忍辱負重!
拜衛大爺所賜,這些年來,我的忍耐力已經鍛鍊得無比堅強了。
“我想尊重你,可是諾諾,我做不到。”衛礪搖頭,長聲嘆道:“我要是說,尊重你的一切選擇,那你現在肯定頭也不回地離開,以後再也不會給我任何見到你的機會!”
這句話說得特別篤定,事實上,這也是事實,不得不說,衛大爺雖然不怎麼關注我的心理需求,但有些事情,他還是認識得挺深刻的。
“但是諾諾,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看看你。”衛礪努力放柔了語氣,緊緊地握着我的雙肩,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看一眼少一眼了,只能說,能看一眼是一眼,所以諾諾,我求你,縱容我一回,好不好?”
衛大爺居然會說“求”這個字?還是求那個他最爲看不起的無情無義的女表子?
我挺錯愕的,可我還是想說“不好”。
當然,我沒這個膽量。
歷史的教訓告訴我,在衛大爺肯好好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耷拉着腦袋聽,不論他說的話有多麼離譜多麼扯淡,我都不能反駁。
“諾諾,我有二十七天沒有見到你了。”衛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居然有一種經年隔世的滄桑感。
我一陣恍然,神思飛遠,飄到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
想了很多,從我還保留着的記憶開始,一幕一幕地閃現,畫面很錯亂,就像老舊的光碟卡住了似的。
這一切雜亂的思緒,最終歸結爲兩個字:釋然。
都不在乎了,過去的所有恩怨情仇,悲歡喜怒,都釋然了。
我爸的冷淡與利用,我媽的欺騙與利用,衛礪的寵溺與背棄,所有的一切,驀然回首,什麼都不剩了。
“衛礪,都過去了。”我淡定地開口,再看衛礪的時候,突然就不害怕了。
自從見面以來,我說過的有限的幾句話都是很懷疑很排斥的,只有現在,我是真的平心靜氣地跟衛礪說話。
衛礪苦笑:“我知道,都過去了,在你心裡,紀蓉死的那一刻,就都過去了。”
“我過去了,你也該過去了,沉溺在過去裡,不好。”我淡淡地說,身子往後靠,倚着牆壁,仰起頭,避開撞傷的地方,後腦勺抵着牆壁,抱膝坐着。
衛礪脈脈地看着我,目光深情而專注:“你過去了,可是我過不去。”頓了頓,愀然一聲長嘆,“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我笑笑,沒說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衛礪過不過得去,與我無關,他只要不來打擾我就好。
不過衛礪應該也打擾不着我了,我跟Nike要離開法國了,乘坐的是Tomy的私人飛機,誰都不知道,衛礪更不可能知道,以後我們不管去哪兒,衛礪都不會知道,他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了。
這一次,真的是最後的見面了,以後一別兩寬,他歡不歡喜我不知道,我反正是挺歡喜的。
“念念呢?不是說把念念也帶來了嗎?”我淡淡地問,不想再跟衛礪糾纏在我跟他的話題上了,於是拿孩子來轉移注意力。
“念念睡着了。”提起念念,衛礪綻出一抹溫柔而真誠的笑意,“你來看!”
衛礪說着,拉住了我的手,我皺了皺眉,下意識想甩開,轉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忍!
衛礪拉到我的手,見我沒拒絕,神情驀地歡喜起來,我頓時後悔了,他做好了被我拒絕的準備,但是因爲我太慫,搞不好又讓他誤會了,然而現在在甩開也晚了。
好在從牀尾到牀頭沒幾步路,一走過去,衛礪就鬆開了我的手,掀開被子,雙手把念念抱了起來。
屋子裡開着空調,挺暖和,念念穿着小衣服,裹着一個小小的襁褓,還沒個枕頭大,放在被子底下,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是個小孩子。
衛礪反身坐在牀上,把孩子抱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說:“你看,長得跟源緣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兩個小傢伙雖然不是同一個父親,但都長得像媽媽,相似度很高,白白嫩嫩的,特別可愛。
我一見到小娃娃,就抑制不住歡喜之情,連忙接了過來,抱在懷裡。
衛礪笑着說:“挺沉的,你坐着吧,站着累。”
我依言坐下,專注地看着懷裡的小寶寶,他睡得特別香,眼睛緊閉着,呼吸特別輕微,幾乎感受不到,小嘴微微咧開一條縫,露出粉嫩嫩的舌頭和一點點口水泡泡。
我繃不住笑了,整顆心都柔軟了下來,低下頭親了親念念的小臉,忍不住有些遺憾。
這本來也是我的孩子,只是……唉!
“怎麼嘆氣了?”衛礪突然問,語聲輕輕柔柔,帶着滿滿的關切。
我淡笑着搖頭,看着懷裡睡得跟頭小豬崽子似的寶寶,遺憾地說:“差一點,念念就是我的兒子了!”
衛礪笑着說:“他一直都是你的兒子。”
我皺眉,瞥了一眼衛礪,衛礪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你如果想念他了,隨時可以來看他。”
我沒吱聲,垂眸看着念念,這才真是看一眼少一眼呢!趁現在還能看得見,多看兩眼吧!
我擡眼瞥了一眼掛鐘,九點五十一分。
衛礪注意到了我的小動作,跟着看了一眼掛鐘,苦笑道:“距離十點三十六分,還有四十五分鐘,一個小時已經過去四分之一了。”
我沒接話,垂眸看着念念,低低地哼起了兒歌,這些歌謠以前我每天都會唱給源緣聽,現在念念雖然已經睡着了,可我還是想唱。一來,這個孩子我也是很喜愛的,可是沒有緣分寵愛他一輩子,唱支歌,算是表達我的一番心意;二來,也可以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諾諾,念念已經睡着了,你把他放下吧。”衛礪的語氣放得特別低,帶着很明顯的乞求,“小寶寶不能抱睡,養成習慣就不好了。”
“我想多抱抱他。”我淡淡一笑,溫柔如水。
衛礪抿了抿嘴,沒拒絕,默了默,又問:“諾諾,你……什麼時候結婚?”
我心下一沉,衛礪既然這樣問,明擺着是知道我還沒結婚,那麼,他肯定會知道,這場婚,我是沒那麼容易結的,至少在法國,這場婚是結不成了。
“已經在準備了。”我勾脣一笑,沒看衛礪,我怕掩飾不好情緒,會被衛礪看出破綻。
衛礪沉默了片刻,遲疑道:“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皺了皺眉,思索着該怎麼打斷這個話題,不料,衛礪並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
衛礪的語氣小心翼翼的:“諾諾,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過得不好,那就……”
我冷下臉,皺着眉頭看了衛礪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滿着試探,見我看他,連忙低聲道:“回來吧!”
“回哪兒?”我冷笑,“我的丈夫在法國,我還能回哪兒?”
無數次告誡自己要忍,可是很明顯,衛礪並不想讓我一路忍下去,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挑戰我的底線!
衛礪怔了怔,忍不住揚高了聲調:“你跟Nike的婚姻不是已經被判定爲無效婚姻了麼?他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丈夫了!”
我心下一緊,衛礪果然已經知道了!
只是奇怪的是,衛礪是怎麼會知道的?就算他消息再怎麼靈通,我人都已經去了法國,他又怎麼會打聽國內的事情?
難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驀地升騰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Max家族給衛礪通風報信了!不然他絕對不可能那麼快就知道!
真是好笑,Max家族居然跟衛礪攪和在一起了,前段時間,他們不是還爲了歐洲的電子科技市場而打得頭破血流麼?只是這樣一來,麻煩似乎大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