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越有些冰冷的目光中,蒙鈞這飯吃的極爲的不舒服,如芒在背一般。草草地將碗中的飯扒進嘴裡,扔下碗,撿起一旁的柴刀便是朝着門口跑去。
“喂,幹嘛,見鬼了啊!”王越見他這般模樣,沒好氣的說道。
見王越叫自己,蒙鈞是回過身,看着王越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一聲,便是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雖然只是一頓飯的功夫,不過蒙鈞卻是是被王越給搞怕了,那種眼神,光看就讓人覺得不寒而慄,那目光中的淡漠,冰冷,想來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王越也是笑着搖了搖頭,跟着蒙鈞走了出去,靠在門口,看着蒙鈞。本來以爲蒙鈞會直接跑去砍稻草人。卻是發現蒙鈞是徑直走向自己最喜歡盤坐的石頭上,將身上的柴刀放在一旁,閉上雙眼,盤膝坐在了上面。
見此情形,王越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練武這種事情,雖說是勤能補拙,但太過的心急,往往會適得其反。坐下來,靜一靜,想一想,反思一下,或許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怎麼樣?”,四周蟲鳴鳥叫之聲四起,突然卻是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蒙鈞知道這是王越來了,也沒有正眼,嘴巴開合着,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哦?怎麼說?”王越顯然也是沒有想道蒙鈞會這般說,有些好奇的看這蒙鈞,問道。
“師父,時有風吹樹動,您說是風動還是樹動?”蒙鈞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眼神有些迷離,看着王越問道。
“嗯......”王越聞言,右手託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王越似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面色突然是一變。伸出手掌,直接是朝着蒙鈞的腦袋上削了過去,惹得蒙鈞一陣的慘叫。
蒙鈞是揉着腦袋看着王越,王越也是沒好氣地等了蒙鈞一眼,伸手揉了揉右手手腕,說道:“豎子!”
“給我去把草人砍成渣渣,要不然今天別想給我吃飯!”王越是一劍直接拍在了蒙鈞的屁股上,高聲喝道。
蒙鈞本來就只是突然想道了以前聽過的慧能的故事纔想跟王越開個玩笑,沒想到自己這師父反應這麼大,當即是吐了吐舌頭,心中暗歎自己這師父的低下的幽默感,一邊是趕忙朝着稻草人的方向跑去,恨不得自己多長上兩條腿,哪裡還敢有半分的停留。
“啪啪啪!”
一道道沉悶的響聲傳來,蒙鈞抽出柴刀,一刀一刀地砍在稻草人身上。稻草人遠比蒙鈞想象的要粗壯很多,就算是胳膊,也比正常的成年人粗上兩倍有餘。蒙鈞看了十數分鐘,那稻草人還是直直的站在那,沒有一絲的變化。
“啪啪!啪啪!”
蒙鈞不斷的揮舞着柴刀,劈砍在稻草人身上。蒙鈞只覺得右臂痠痛無比,有好幾次,蒙鈞都是因爲右手抽筋,柴刀脫手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想想你的父母!,再想想那個女孩,把稻草人想成你的仇人,砍下去!”王越的聲音適時的從身後傳來。聽了王越的話,對於蒙鈞來說,自己來到這個亂世有將近三年的時間,說實話,他對孫堅和吳夫人這所謂的父母感情並不是很深,相比起來,他更想念在自己原本那個世紀的父母,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自己的父母已近花甲之年,現在正是自己報答他們的時候,卻是發生了這般事情。
要說自己在這個亂世真正放不下的,恐怕也只有那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子了吧。自從女孩去世之後,有多少個夜晚,蒙鈞一遍遍的夢見那天的情景,夢見女孩推着自己讓自己快跑,夢見女孩腹部插着匕首,不斷往外滲着鮮血,。蒙鈞有多少次想將女孩抱住,可每次,蒙鈞都只能撲了個空,看着女孩微笑着離開。蒙鈞一次次地從夢中驚醒,卻是發現,自己還是隻有一個人......
蒙鈞一刀一刀地砍在稻草人上,那般力氣,比起之前,更是強上了幾分。蒙鈞不斷地揮砍着,使得稻草翻飛。
蒙鈞知道,想要在這個亂世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唯有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讓所有人都爲之戰慄,要讓這個時代所有的梟雄,英熊都臣服於自己。蒙鈞這一生,將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就算是要與諸天神佛爲敵,蒙鈞也將踏上諸天,將所有敵人踩在腳下!
還沒到晚飯的時間,蒙鈞便是將稻草人砍成了渣渣,稻草碎屑散了一地。
蒙鈞拖着兩條近乎殘廢的手臂,一步步地朝着屋子走去。
剛一進屋子,蒙鈞便是隨手將柴刀扔在地上。朝屋裡看去,只見王越正站在一口支起的大鍋前,不斷地往裡面放着東西。
蒙鈞也是走到鍋子前面跪坐了下來,看了看王越,又看了看鍋裡,裡面鹿肉,野菜什麼都有,簡直就是一個大雜燴,蒙鈞都懷疑這最早的火鍋就是自己這師父發明出來的。
“喂,小子,你有想保護的人嗎?”王越一邊往鍋裡放着野菜,一邊淡淡地問了一句。
“嗯......以前有。”蒙鈞聞言,神色也是有些暗淡,低下頭,低聲的說道。
“師父呢?”蒙鈞說完,是頓了頓,擡起腦袋看着王越問道。
“以前有。”王越雙手不停,頭也沒擡,淡淡地說道。
“嗯?”蒙鈞顯然沒想到王越會這般說,雖說這是自己的師父,可自己卻是對他一點都是不瞭解。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啊?”蒙鈞顯然還想知道更多的事情,雖然知道這些事情不好多說,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唉。”王越手上的動作是頓了頓,眉頭緊鎖,似是在回憶着什麼痛苦的事情一般。王越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邊,又是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望着天邊漸落的夕陽,說道:“兩年前,曹操率軍過境,我的父母妻兒,一夜之間全部慘死......”
蒙鈞坐在地上,聽着王越的話,他能感覺到王越的語氣愈發的冰冷,就連周圍空氣的溫度都是降低了幾分。語氣中的那份淒涼,絕望與憤恨,與當時的自己如出一轍。
“心中有這麼多的戾氣,你不累嗎?”蒙鈞是撿起被王越扔在一旁的食物,一樣一樣的往鍋裡放着,頭也不回地說道。
“累?”過了良久,王越終於是吐出了一個字,回頭看着蒙鈞,嘴角掛着不知自嘲的微笑。
“我說過,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讓這個渾濁的世道贏了我!”王越是高聲咆哮着,蒙鈞從來沒有見過王越如此失態,但也是識趣的沒有插嘴,王越看了看蒙鈞,又是接着說道:“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要你儘快學會我的劍法,將我的劍法傳承下去。”
蒙鈞聞言,面色變了變,手中的動作也是停了下來。緩緩地走到王越的身後,說道:“你要去殺曹孟德?”
王越只是看着日落的方向,似是一尊雕塑一般,遲遲沒有說話。
蒙鈞也不是蠢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是知道。兩人也再不說話,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就這般站在門口,望着那高懸的太陽漸漸沉入了西方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