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學校的路上, 李靜柯左手一直挽着張陽的胳膊。
張陽的身材不是偏壯的。
李靜柯則是個浸透江南風韻的女子，身材嬌小，弱不禁風。連帶着張陽在她的身邊, 也多了幾分硬漢氣息。
這個季節, 夜裡已經有一些涼意。
李靜柯挽着張陽的胳膊輕輕顫抖了一下, 張陽脫了大衣, 披到她身上, 又把圍巾給她圍上，這才牽過她的手，繼續往學校走。
“北方不像南方, 更何況是B市，天氣變化很大的, 說冷就冷。”他一邊走着, 一邊對身旁的人說。
張陽把雙手插在褲兜裡, 脫了大衣後，露出米白色的高領毛衫, 很凸顯身材，下巴精緻的弧度擋在衣服領子裡。
李靜柯心不在焉點點頭，沒給他想要得到的聽話答案，而是有些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和佳佳經常來這家火鍋店嗎？”
張陽楞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隨後笑了。李靜柯一下羞得耳朵都紅了, 不敢看他。
許久, 聽見身側的聲音傳過來：“來過兩次。”
“佳佳……”李靜柯又鼓起勇氣試探。
“要怎麼跟你說呢？”張陽打斷李靜柯的話, “我和她不可能, 就算沒有任何人，也不可能, 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彼此拿對方當知己，不會傻到去逾越什麼。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就算以前有過也不可能，這種事就得負責任。這麼多年的朋友，如果分手什麼了，大概會……愧疚一輩子的吧。”
張陽走着，擡起一隻手，揉揉她黑色的長髮，看她臉色由紅變白，故意開玩笑似的笑了:“騙你的，我小時候就認識她了，在我心裡她和遠航一樣，連性別都沒有。”
李靜柯擡頭，先是瞪他一眼，轉而滿眼溫情，聽着他帶笑的話語，停下腳步。
伸手扯了張陽的胳膊。
張陽疑惑，停下。
轉身瞬間，屬於李靜柯的氣息迎面而來。
是她的脣……有些涼。
張陽抄在褲兜裡的雙手握緊成拳，幾秒種後又鬆開，緩緩伸出，輕摟住李靜柯的腰部，微微收緊。
鬆開時，李靜柯在張陽的懷裡喘息着，張陽手臂半環着她，剛纔親吻的熱意消散，風一吹，又重新涼了起來。
手指縫間是她柔軟的長髮，稍微鬆開有髮絲不停旋轉在手心裡，癢，還有點涼意。
李靜柯終究還是個小女生，南方的容易害羞的小女生。
剛纔主動的勇氣似乎是被用光了，此刻，躲在張陽的懷裡，紅着臉，不敢看他。
直到張陽的輕笑聲在頭頂處出現，李靜柯才從他懷裡鑽出來，有些惱怒地看他一眼，轉頭就跑了。
張陽嘴角微揚，一臉寵溺與滿足地看着前面因爲害羞而逃走的小姑娘。
背影，很漂亮。
也很像。
*
有關愛情，從來都不能預料。
像是可能會破鏡重圓的司慕與沈佳佳，如今連一面都見不到，又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張陽與李靜柯，偏偏感情升溫得很快，幾乎天天黏在一起。
夾在兩人中間的黑子和大芬哥被折磨的不成樣子，這一秒，見到熱情開心的張陽是一個樣，下一秒，見到司慕冷着的臉，又得是另外一個模樣。
幾乎有一個星期，都是在這樣的折磨之中。
到了最後，兩人都無比的希望沈佳佳能早日看到純情少男的真心，早日收了冷麪男神。
畢竟，他不開心，連帶着能遭殃一整個學院。
某個星期的週日，B大發生了一件讓B大所有女生都心碎的事情。
那個相傳高冷的男神校草司慕，在週日下午抱着一隻超級大的毛絨玩具狗，站在女生宿舍樓下。
清冷的氣質與呆萌的玩具狗形成鮮明的對比，吸引了不少人。
司慕擡頭，發現一些女生眼中複雜的情緒，冷冷地掃回去，嚇倒一片姑娘。
也有一些機智的姑娘，躲在司慕不易看到的角落裡，拿出手機，未經別人同意，侵犯他人肖像權。
女生宿舍樓下是個表白的好地點，既能滿足女生的虛榮心，也會讓男生成功的機率大一點。
司慕從來都不喜歡被人圍觀，就像是任何的比賽他都能不參加就不參加，原因只是因爲他自己不想。
不想成爲萬衆矚目的人，被很多人看着，雖然可能有些人覺得很榮耀，但是他並不喜歡，總覺得像是觀看一隻猴子，在被很多人看的時候。
這次選擇的地點是他最不喜歡的場合，可見，他爲了追沈佳佳也是下了血本了。
面子都不要了。。
司慕給沈佳佳微信發了語音，可對方沒回應。
十分鐘過去了……
司慕想着她可能一時半會沒看到。
一個小時過去了……
司慕覺得那個丫頭可能故意惹他生氣，故意不下來，因爲在她第一次發微信的時候，自己沒有及時回她。
於是他打了一個電話，無人接聽。
兩個小時過去了……
連陪他一起站着的最後一波女生都走了，沈佳佳還沒來過他的身邊。
在他真的想要放棄，回去的時候，在他把毛絨玩具狗想要扔進垃圾桶的前一刻，手機鈴聲響了。
司慕冷了一晚上的臉，立刻有了笑意。
直覺告訴他，是沈佳佳！
此刻天已經黑了下來，樓媽也嚷嚷着要熄燈了，司慕站在垃圾桶前左手抱着一隻熊，右手拿着手機，眼睛卻盯着道路的一側。
他沒有立刻接起電話，而是聽着沈佳佳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地傳來，從遠到近，她一步一步走來，走近他，卻並不知道司慕此刻就在看着她。
明明走路的人是沈佳佳，伴隨着腳步聲，司慕卻感覺是敲在自己的心上。
緊張？
這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快的跳動過。
沈佳佳停下，望過來，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在同時，司慕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看她。
兩個人都默契得沒有向前走出一步。
他們隔着大概十步的距離，月光透過乾枯的樹枝影影綽綽落在兩人身上，許久，司慕打破這沉默，他緩緩出聲，對着自己心愛的人說：“佳佳，生日快樂！”
今天他最心愛的小姑娘就成年了呀。
早就想找個解釋、和好，想了千百種告白的方式都覺得不好，最後還是聽了陽哥的，小女生嘛，都愛浪漫。
日子，就是她生日，他這幾天都快等瘋了。
他從黑暗中走出來，宿舍門口的照明燈照亮了司慕，他周身有光，手中是一隻巨大的毛絨狗。
沈佳佳上學比別人都早一年，和司慕正好差了一年零一個月。
她小時候在B市老家跟着爺爺長大，爺爺和奶奶從來都是給她過陰曆的生日，長大一些，沈爸爸和沈媽媽徹底在A市定居，這才把她接到身邊，從此她過得就是陽曆生日。
時間長了，爺爺記性不好，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沈佳佳卻記得。
有一些東西，永遠都是小時候的好，對於沈佳佳來說，過小時候的陰曆生日會讓她很開心，很奇怪，很固執。
因爲是成人禮，沈佳櫟特地抽出時間過來陪她一天，但是由於他身份的特殊性，不能和沈佳佳待的時間過長，饒是如此，沈佳佳依然很開心。
讓沈佳佳很震驚是的司慕竟然知道，還特地等到她這麼晚，即便自己因爲某些原因錯過了他的電話。
這可是她從懵懂就開始喜歡的男生啊。
“司慕……”她喊他的名字，帶了幾分顫抖，司慕聽了，就想過去抱抱她。
不接電話，不回微信，也是他心甘情願等了這麼久，有什麼資格去抱怨！？
況且，那是他喜歡了那麼久，一點點都捨不得讓自己配不上她的姑娘啊，又怎麼捨得抱怨呢？
司慕把巨型毛絨寵物狗送到沈佳佳面前：“送給你的。”
饒是這樣問傻透了，沈佳佳還是沒忍住看着大狗狗問：“這個狗狗很像我之前養過的一隻……所以，你故意找的？”
找了很久吧，那隻狗醜萌醜萌的。
也許是定製的，相似度很高。
他是司慕，有關她的他都能找到認識的人得知，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當年她哭的那麼傷心，街坊鄰居大概都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怎麼着司慕都會知道的。
是在高考完的暑假，她最愛的狗狗死掉了。
司慕點點頭：“那隻除了尾巴尖是黑色，剩下都是狐狸紅的拉布拉多。”
沈佳佳望着他，眼裡有笑意，淚光點點。
他知道她心底的一切柔軟的地方，知道如何去攻陷，之前的六年蟄伏也好，不動聲色也罷，爲的就是能有一天，一招攻下。
沈佳佳看着可愛的憨憨的大狗玩具，乖巧地微笑，輕輕摸了一下，手感真好，又問到：“小黑呢？那條除了尾巴尖是白色，其餘都是黑色的狗呢？”
“丟了。”他淡淡說，眸子中看不清什麼情緒。
沈佳佳惋惜，輕輕問：“什麼時候啊？”
司慕沒再次回答，盯着她的臉，表情無比認真，喊她的名字：“佳佳……”
沈佳佳不敢擡頭，盯着他乾淨的鞋子，低低應到。
可能知道他要說什麼，沈佳佳實在是沒想好用什麼態度對待，什麼方式回答。
是該試一試，還是退回自己安全的保護殼裡面？
司慕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們在一起吧！”
沈佳佳擡頭，看着司慕，看着司慕的眼睛，深邃，漂亮，迷人……
指引着沈佳佳說出某些話。
你不知道我知道他不喜歡我的時候有多難過，可你一出現，我所有的難過都不見，只看得見你。
大喜大悲，不過如此。
天堂地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他在說什麼？給他一個機會，不會讓她後悔今天的決定。他從小到大真的只喜歡過這麼一個人。
所以，沈佳佳你到底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那天晚上的最後，是沈佳佳在樓媽嚷着要關門的聲音中跑進宿舍而結束。
看着她背影的司慕，提醒她慢一些，嘴角不能控制的勾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樣笑太傻了，硬生生地用手指把嘴角壓下去。
下一秒卻又笑出來。
司慕一路上就差哼着歌回宿舍，剛剛本來沒準可以抱她一下的，怪了他的電話。
手機鈴聲又重新響起，他無奈接起，聽了幾句話之後，剛纔的好心情全然不在。
第一次不顧形象幾乎可以說是咬牙切齒地說：“……愛死就去死，跟我早就沒有關係了！”
大概因爲沈佳佳，司慕總覺得這件事還是要更早一些解決，雖說應該早就在三年前就結束的。
不，是不該開始的。
*
約會是每一對小情侶都必不可少的程序，司慕和沈佳佳亦然。
沈佳佳好養活，一頓麻辣燙可以開心好久，司慕開始並不同意，可還是架不住沈佳佳對它的熱情，最後兩個人約法三章，只能三個月吃一次。
對於沈佳佳來說，相對於吃的，司慕的誘惑力稍微差了一些。
甚至某些時候忘記了自己對面坐着的人是司慕，可能是張陽，也有可能是林源航。
只有在沈佳佳拿着手機戳兩下的時候，餘光不經意瞄到對面，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和司慕約會。
司慕很明顯對沈佳佳的表現很不滿，可是卻很欣賞她吃東西時候的樣子。
像是一種小動物，小老鼠？大概是那樣了。
總之是很可愛的。
司慕吃了兩口不再動筷子，很有耐心的等待沈佳佳吃完後，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沈佳佳的胸部，說：“總是吃這種東西對身體發育不太好的。”
沈佳佳前面那兩斤肉確實不好乾啥，今天又穿了棉服，更加看不出來，
司慕說的稍微隱晦，在沈佳佳面前也一向高冷慣了，並沒有多想。
說完後，司慕就想抽自己兩耳光。
說的這是什麼屁話！
果然與大芬哥這種特別能裝純情能裝大暖男的猥.瑣色鬼待久了，正直的思想也有點被荼毒了，好在沈佳佳沒有多想。
*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笑着在女生宿舍樓下說再見，沈佳佳轉身的瞬間，兩個人互相看不見表情的瞬間，笑容都有一些變了味道。
畢竟六年的不言不語，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拉扯近的。
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六年裡，緊緊握住不放的，只是六年之前對方留給自己的影子。
況且，六年之前，誰又會懂得什麼喜歡與不喜歡，愛與不愛的呢。
表面上都裝着開心，假裝和從前一樣，誰又知道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會裝不下去，又或者……他們回到從前，當然機率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