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佳迴轉過頭,沒什麼情緒。
不過就是和他們在同一間飯店的另一邊,司慕正在和另一個女生面對面交談着什麼,而已!
他們聲音不大,沈佳佳這一桌只能聽見聲音,但是不知道具體說什麼。
哼,一男一女,情侶關係,在昂貴浪漫的餐廳裡,還能說什麼呢!
說甜言蜜語的都去死吧!
沈佳佳心裡酸溜溜的‘切’了聲。
林源航直起身子,在沈佳佳頭上胡亂揉了兩把,語氣玩味。
“就這麼沒出息還惦記着?要真喜歡哥幫你弄散他們。”
沈佳佳低頭,手指扣着桌子邊緣,小聲否認:“纔沒。”
張陽和林源航對視一眼,很默契得不做聲。
“我惦記着,你不也惦記着呢。”
沈佳佳沉默了一秒鐘,也不知道是處於什麼心理,就是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嗯哼,那個詞不知道能不能說成是可憐,所以試圖把話題轉移到張陽身上。
她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的那種感覺,擡頭,看着張陽說。
張陽連忙擺手:“你沒事扯我幹嘛,咱倆可不同,我的離我十萬八千里,你的心上人可就在眼前。”
沈佳佳接着又用肚子餓轉移話題,張陽卻在那邊不依不撓,自顧自的說起來。
“他們倆確實分了,高考之前,有回我去司慕他們舍,親口聽見他說的。”
“哦?”林遠航挑挑眉。
沈佳佳這幾年也看得淡了些。
起碼在身邊的人談論起司慕的時候,她能夠假裝他在她心裡只是一個普通人,和別人沒有什麼不同。
只有在不經意與他眼神對視的時候,心裡纔會‘咯噔’一下。
等兩人擦肩而過,沉重感排山倒海似的壓過來,難受涌上心頭。
可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了,這些情感沈佳佳早就學會不表現出來。
因爲真得會顯得自己很可憐,進而連自己都覺得很卑微。
沈佳佳害怕別人因爲自己心裡這段卑微又不符合道德的感情,而可憐自己。
累嗎?
當然。
想過放棄嗎?
當然。
可如果能夠放棄早就放棄了。
他們兩人相識太早,一些東西隨着成長深深刻進骨子裡,也可以說是成長的一部分,怎麼也擺脫不掉了。
一起走過的路太長了,影子很多,回憶很重。
若要完全忘記,沈佳佳想大概是沒什麼可能,除非是把腦子裡有關司慕的記憶剜掉,纔可以。
她無疑是做不到的。
張陽看透女生的小心思,看了眼對面,確定對方沒留意這邊的時候才說。
“司慕當時在宿舍是這麼說的‘那女生人挺好,就是有時候太傻X了,總是問我……’”
張陽若有其事的咳了咳,細着嗓子說道:“你是不是嫌我黑?你是不是嫌我醜?你是不是嫌我學習不好?”
張陽動作和聲音搞笑,沈佳佳和林源航沒繃住。
林源航直接張大嘴哈哈大笑,沈佳佳趴在桌子上,嗤嗤的笑,肩膀也跟着一聳一聳的。
這邊的氣氛相當活躍,對面恰恰相反。
談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變成練採研的聲嘶力竭。
這邊坐着的三人同時看過去,司慕依舊坐在那裡,用手支着額頭,一副煩的不行的樣子。
練採研咬着嬌豔欲滴的下脣,眼睛盯着司慕。
平心而論,練採研的容貌與身材絕對擔得起他們高中校花這個名號,不過她這麼坐在司慕對面,頓時相形見絀。
沈佳佳對司慕未來的老婆表示壓力山大。
畢竟司慕的顏值是真的高。
那邊消停了,三人收回目光,盯着桌子上的菜餚,繼續解決。
林源航拿起一隻大龍蝦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吃掉,滿足的嘆口氣,說:“練採研也在咱們學校嗎?沒聽說呢。”
“沒,她和小蕾子、雙爺一個大學,九月多才開學。”
沈佳佳也抓起一隻大龍蝦,學着林源航的樣子剝光它火紅色的衣服,不經意說。
對面突然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椅子和地板摩擦發出。
三人又向對面看過去,只看見練採研快步走過來,經過他們這桌的時候,停了停腳步,惡狠狠瞪沈佳佳一眼。
沈佳佳眨眨眼睛,沒太明白怎麼回事。
剛剛練採妍應該是在不知道笑她吧,再說也不是沈佳佳一個人笑的。
所以她沒太在意,繼續和龍蝦奮鬥,馬上就能扒光吃掉的激動時刻,一杯水毫無保留潑在沈佳佳頭上。
沈佳佳呆了幾秒,當時是真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就是直接扔了龍蝦,拉住想踹翻練採妍的林遠航,率先朝她走去。
沈佳佳快步走過去,擡手過去就是響亮的一巴掌:“你這人有毛病是不是?”
反手想再來一巴掌,被練採研抓住胳膊,順勢向後推。
張陽從後面接了一把,沈佳佳纔沒倒在地上。
沈佳佳不知道的,爲什麼這次她如此失控,原因是她帶着心裡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點嫉妒。
加上被人欺負,還是在司慕面前。
下意識的不想讓他感覺自己很軟弱,其實更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很……暴力。
但是,還是那麼粗魯的打架了,在公共場合,他的面前。
林源航在這邊一看,頓時不幹了,拿起桌子上的盤子對着練採研的臉就要招呼過去。
張陽怕林源航真的打架不要命,連忙雙手製住她。
別看沈佳佳平時咋咋呼呼,真的打架卻是第一次。
她平時在學校,從來不主動招惹是非,從來沒被人如此對待,自己還什麼事都沒做。
沈佳佳和練採妍扭打,絕對佔不了上風。
練採妍穿着高跟鞋,似乎被沈佳佳逼急了擡腿就要踹。
下一秒,沈佳佳感覺腰上被什麼東西纏住,整個人被擡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個圈。
背後抱着她的人悶哼一聲,接着腰部力量消失。
再一轉頭,是司慕拽着練採研的胳膊往外走——一個精瘦的黑色背影,以及一個面目猙獰、滿臉淚痕的女人。
一下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陽和林源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了。
林源航跑過來,拎起沈佳佳胳膊,看着上面的掐痕,五指順着額頭向上攏起短髮,踢倒了旁邊的椅子。
她指着張陽大罵:“誰他媽叫你剛纔攔着我,傻X啊!”
張陽想說:“剛開學,事惹大了不好處理。”但是看到沈佳佳胳膊上的青青紫紫,他後悔剛纔攔住林源航了。
也鑑於林源航此刻的情緒,張陽沒往槍口上撞,把這句話嚥進肚子裡。
酒店人員陸陸續續下來,張陽帶着沈佳佳先走,林源航留下處理。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風力夾雜些許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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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處,沈佳佳眼淚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剛纔憋着,怕丟人,怕在司慕前面更加沒有形象。
在別人都看不見的夜裡,委屈、憤怒、傷心……這些情緒一擁而上,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
醉酒的後果就是第二天頭疼。
沈佳佳捂着頭從牀上掙扎起來,想不起和練採研打完架後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醒了?”
沈佳佳環顧四周,是在宿舍,身上穿着自己的睡衣,舍裡只有林源航。
“桌兒,昨天……”沈佳佳試着問。
“你還有臉提昨天?”林源航頓時扔了手裡的書,提高分貝,“沒喝過酒學人家喝什麼二鍋頭啊!張陽是死了還是怎麼着,就真讓你喝?”
沈佳佳撇嘴:“陽哥也沒喝過酒。”
林源航冷笑一聲:“那就是活該你丟人。”
沈佳佳不想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晃晃腦袋,可是還是想不起來昨天張陽把自己帶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無奈,又輕輕喊了一聲,“好你了桌兒,快告訴我昨天都怎麼丟人了?”
林源航又是冷笑一聲,陰陽怪調地說:“你認爲我會告訴你你書包裡此刻正靜靜的躺着一塊磚頭,還是你因爲新生入學英語分班考試成績過低大受刺激一晚上做了五套英語卷子,又或者是趴在地上學毛毛蟲爬?”
沈佳佳連滾帶爬,驚悚的發現書包裡真的有磚頭,有磚頭!
頓時覺得世界可能崩潰了!
“哦,對了,還是在司慕和練採研的面前學毛毛蟲爬,哈哈,恭喜,昨天晚上練採研的臉都被你嚇綠了。”林源航補刀。
沈佳佳這次想死了,她又重新躺在牀上,怪叫一聲。
火山爆發了,地震了。
“司慕呢,用他高傲的眼神俯視趴在地上的你,好像看一個傻X。”林源航再次補刀。
沈佳佳受不了了,把手裡抱枕扔出去,砸在林源航身上。
林源航接過,重新扔回去,趁着沈佳佳還沒把書包裡的磚頭當成行兇武器的時候,識相的跑了出去。
冒着被扔磚頭的風險,林源航把門開了個縫兒,飛快地說:“我幫你請了一上午的假,快收拾收拾,下午照常訓練。”
沈佳佳此刻真的想要死啊,不然失憶也行啊!
即便如此丟人,生活還是得繼續,沈佳佳悔恨了一會兒,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
自我催眠司慕昨天晚上沒有認出自己,這纔有信心起牀,飛快洗個澡,套上墨綠色的軍訓服,遮住胳膊上的青青紫紫,隨便找了一桶泡麪,湊合填飽肚子。
看看時間,距離下午的訓練還有一段時間。
沈佳佳想了想,給遠在家鄉A市的朋友發了一條微信。
【小佳妹:洛陽道阻且長,此去經年,再見,不知又是何年。】
(你要去西安上大學了,沒有你在旁邊襯托,我成了最丟人的人了。)
【大雙爺:滾,說人話。】
【小佳妹:我想你了。】
【大雙爺:借錢?】
【小佳妹:……】
【小佳妹:練採研那個小崽子……竟然敢打我!】
【大雙爺:司慕女朋友?小賤人,等過兩天開學我和小蕾子……哎不對,你和司慕勾.搭上了?】
【小佳妹:真勾.搭上了她打我也合情合理,可氣的是沒有。晚上和你好好說,我這馬上得軍訓去了,拜拜。】
小佳妹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清貧艱苦、波瀾不驚。
一個星期以後,終於結束了軍訓,從此開始在大學裡放飛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