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後,還有一個年輕人留了下來,他來到葉卡捷琳娜跟前,禮貌道:“公主殿下,您還記得我嗎?”
葉卡捷琳娜看了面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一眼道:“你是那位愛心基金的……”
年輕人微笑道:“聶平。”
葉卡捷琳娜不好意思道:“抱歉,這段時間意外太多,所以沒能記住你的名字。”
聶平依舊溫和道:“可以理解——我這次來是爲了把一些您資助過的人的資料給您,這裡還有一些數據……”
葉卡捷琳娜擺手道:“你大可不必這麼做,我完全信任你以及你的機構,還有,我目前也不是公主了。”
聶平微微一笑道:“說實話我們完全不在乎您的身份,您的錢切實幫助了一個小縣城的孩子上學,還有三個特困家庭用它做了青光眼手術,是您把他們從黑暗裡拯救出來了。”
我在一旁失笑道:“可是公主本人卻差點因爲沒錢交手術費被扣在醫院——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把公主列爲下一個要幫助對象,用她以前捐的錢資助一下她?”
聶平詫異道:“真是這樣?”
葉卡捷琳娜笑道:“別聽他瞎說。”
我嘆氣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一點上公主和工人都一樣!”
聶平正色對葉卡捷琳娜道:“您的高貴和身份無關,放心吧,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會平平安安度過難關的。”
葉卡捷琳娜笑道:“借你吉言。”
我忽然忍不住問道:“葉子,爲什麼你和謝爾頓都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葉卡捷琳娜道:“我們國家的人要想散心只有出國旅遊,所以他們平均每人都會三門或三門以上的外語。”
“那你會幾門?”
“英語和法語除外,還會四門,俄語說的不好,也不算在內了。”
我汗了一個,普通話不算,加上本地話還有和趙本山學的東北話,方言我纔會兩種——而且都是一個語種一個語系的……
葉卡捷琳娜對我道:“何安憶,附近最近的銀行在哪裡?”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要取點錢。”
我好笑道:“就你那1000美金,你取它幹什麼?”
葉卡捷琳娜衝我一笑道:“何安憶,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葉卡捷琳娜淡淡一笑道:“一個會七國語言的人,你還擔心她去哪嗎?”
“說實話你要是光會一種我會更放心的,還有,你傷好之前哪也不能去。”
這時張泰偉的電話打了進來,他對我說:“剛接到富加王國政府的通告,葉卡捷琳娜已經被他們撤消了公主身份,而且還要求我國幫助他們遣送她。”
我臉色一沉道:“什麼意思?”
張泰偉很直接地說:“沒什麼意思,你還是要保護好她,葉卡捷琳娜的敏感早已經和公主身份無關了,至於遣送你就當沒這回事,這種事情繁文縟節搞下來起碼半年以後了,而且我們也沒打算這麼做。”
我認真道:“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沒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張泰偉呵呵一笑:“也謝謝你,還有人擔心你會因爲她的身份變化而改變態度,雖然我只和你見過幾面,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了。”
“這算誇我嗎?”
“……算吧,其實我們首長最近也一直在談起你,他正在考慮把籌碼加到中校請你加入我們軍區。”
我說:“那按你對我的瞭解,你猜我會去嗎?”
張泰偉遲疑道:“不會?”
我說:“謝謝!”
放下電話,我問葉卡捷琳娜:“都聽見了吧?我們的政府還是站在你那一邊的。”
葉卡捷琳娜語結道:“可是……我……”
小慧忽然道:“葉子,如果你是在擔心會連累我們,那我告訴你——我們不怕!”
阿破瞟了一眼林子文,道:“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葉卡捷琳娜猛然熱淚盈眶,她就近抱住了小慧,喃喃道:“謝謝你們!”然後她挨個抱去,眼看隔個王成就到聶平時,小夥子尷尬道:“呃,請問洗手間在哪?”
我意外道:“你還沒走呢?”
聶平拘謹道:“……這就走了。”然後他對葉卡捷琳娜道,“公主殿下,只要您不想走,就沒人能強迫您,而且我保證,也沒人能傷害您!”
葉卡捷琳娜嫣然道:“謝謝。”
我看着聶平走出門,嘀咕道:“這小子滿會隨手送人情的,我倒想知道他怎麼保證葉子不受傷害?”
這時葉卡捷琳娜已經抱完了所有人,她來到我身前,無比投入地撲進了我的懷裡,阿破撇嘴道:“看看,待遇就是不一樣。”
小慧捶了他一下,示意衆人悄悄離開。葉卡捷琳娜在我懷裡趴了一會,擡頭凝視着我道:“我始終也沒明白:中國政府爲什麼會派一個居委會主任做我的保鏢?”
我笑道:“還是那句話,因爲中國政府是站在你這頭的!”
葉卡捷琳娜很安靜地說:“很奇怪,雖然你沒有表現出任何身懷絕技的樣子,可是每次待在你身邊真的感覺很安全,就連我中彈那天,你一到我身邊我就覺得我會沒事了。”
……
外面,高大全和一排狗蹲在臺階上,狗們也因爲他不高興而顯得一個個愁腸百轉的,戴文輝剛纔又來鬧過他的診所,這種人渣你當然不能指望他會信守承諾,自從定下一個月還錢以後,他幾乎每天都來溜一圈,隨手能撈幾個零錢就撈幾個,要不然就蹭高大全一頓飯一盒煙什麼的。
我在他身邊坐下道:“別愁了,大不了跟無雙借20萬給他。”
高大全苦惱道:“那我得還兩年,再說我怎麼能和妖族借錢呢?”
……通過這句話,我知道高大全現在已經步入年薪10萬的階層了,我不悅道:“妖族怎麼了,無雙有錢又不是因爲他是妖族。”
孫滿樓道:“這些都是其次的,主要是你打算怎麼處理梅蘭?”
高大全頓時急道:“我跟她真的沒有那種關係!”
孫滿樓道:“這就是問題了:要沒這件事,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但是出了這事以後你們就起碼是20萬的關係了,我要是你,絕不會跟一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的女人出20萬,話說回來,既然出了,就得搞點關係出來——梅蘭那女人不錯呀!”
高大全跟我道:“知道我爲什麼瞧不起你們妖族了嗎?”
我笑道:“這是人之常情,不關族類的事。”
孫滿樓戳着高大全腦門子道:“你活傻了你,神族要都你這腦子,再開戰鐵定是全軍覆沒!”
葉卡捷琳娜走出來道:“你們聊什麼呢?”
我忙道:“沒什麼,聊高大全呢。”
“他怎麼了?”
我笑道:“人不錯,就是有點種族主義。”
……
就這樣,已經不是公主的葉卡捷琳娜又在王府大街住了下來,而且看似風平浪靜地度過了兩天。雖然我不懂政治,但也知道謝爾頓的出現是一次矛盾的爆發點,葉卡捷琳娜的叔叔要登基,叫她回去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她承認自己的合法地位,因爲這個美麗的公主在富加王國公民的心裡還有很重要的位置,宮廷內鬥他們並不一定都清楚,但是弟弟莫名其妙地繼承王位,而原本的合法繼承人又不到場祝賀,就算傻子也該明白其中的玄妙了。一個100萬人的王國,在古代已經不算小了,而在這種政治形勢下很難保證不會有人趁機大做文章,其實葉子的那句話說的不對,人少不見得就是和諧的保證,就連我們四個有時候還爲看電視打架呢,更別說一個王國,新王登基,原本應該成爲女王的公主殿下不回家,這個大家庭是不會安定的!
這兩天裡,葉卡捷琳娜好象很困惑,她長時間地出神,眼睛裡全是莫測,又常常突然站起來滿屋子快速走動,像自己和自己在打仗,我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一步不離地跟着她,好在她發呆的時候可以任人擺佈,我就把她拉在我的辦公室裡,一面處理中國居民間的蠅頭小事一邊看着她,好笑的是一般是在我最忙的時候她也恢復了正常,還能提出不少睿智的建議,好象只有這些最瑣碎最乏味的事情才能把她拉回到現實世界裡。
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兩天,明天就是傑克·杜方登基的日子,在這一天,誰都不知道葉卡捷琳娜會出什麼狀況,更不知道潛伏在王府大街的謝爾頓會做出什麼。
可是這一天還是如期到了,富加王國雖然是個小國,但新王登基仍然引起了世界各主流媒體的關注,我讓小慧隨便查了一下,得知傑克·杜方會在早上8點半開始舉行登基大典。
富加王國和中國的時差在夏令時大約是7小時,也就是說傑克的登基大典會在北京時間下午3點半開始,在這之前的前一天,葉卡捷琳娜選擇了通宵看電影,一直堅持到第二天中午1點半鐘倒頭就睡,然後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晚上9點。當我去叫她吃飯的時候,她在被子裡問了我一聲:“完了嗎?”
我嘆了口氣,然後告訴她:“就算他請了聯合國所有代表一一入場也該完了。”
葉卡捷琳娜一下蹦下牀,甩着胳膊輕鬆道:“其實也沒那麼難熬——走吧,吃飯,我要吃胖老闆做的香辣蟹。”
她一推門,發現所有人都在她房門外,嫣然一笑道:“我沒事,真的。”
王水生道:“不管是真是假,想開點吧,我敢保證當年我參加我最心愛姑娘的婚禮時絕對比你現在難受。”
我們齊好奇道:“還有這事呢?”
我問他:“中國的外國的?”
“一個在當時上海法租界的巴黎姑娘,她的眼睛溫柔得像夏日傍晚萊茵河的河水,可惜她嫁給了本國的一個小職員。”
我拍拍他肩膀道:“別難過。”
王水生道:“更糟的是20年後我又看上了他們的女兒……”
葉卡捷琳娜暫時忘了自己的困擾,道:“開什麼玩笑,你愛上她母親的時候多大?”
王水生道:“40多歲吧。”
葉卡捷琳娜撇嘴道:“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還不如何安憶的娃的故事,不過我猜你大概在10歲的時候確實愛上過一個少婦,然後又順理成章地愛上她的女兒——對了,她們的女兒現在在哪?”
王水生道:“不知道,我有半個多世紀沒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