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今天沒開車來，回去的路上和來的時候一樣陪白小鹿體驗公共交通。
兩人耳朵邊上一人彆着一支和上次同款的紅薔薇，一路上回頭率百分百，那眼神有看臉的、有看奇葩的、也有豔羨的。
不過跟她們倆沒關係，白小鹿和楚兮都不在意。
碑林區的公車還是那種專供遊客體驗以前生活的木椅本土公車，特別有年代感。
早春的冷風從窗戶縫吹來，吹動車末座最高的木椅上的兩個女孩子。
中長髮的女孩子笑容俏皮，酷炫奶奶灰齊肩短髮的女孩子眉眼清冷又美麗。
儼然一幅城市風景。
只是誰也想不到。
她們的手機屏幕上——
兩個赤身果體的肌肉猛男正在表演“摔跤”。
要是她們沒戴耳機，乘客們可能還有機會聽一聽那激烈的嗯嗯啊啊。
白小鹿以前以學畫人體爲名沒少和二次元的朋友交流這玩意，可是，她想不通，“兮兮，你怎麼會有季威的？”
“我的那個便宜後援會長給我發的啊，我沒有和你說過嗎？”楚兮難得笑起來，笑容透露出她自己都不察覺的得意。
“......李仙人保護協會會長？”
白小鹿是知道對方身份的，只是看着楚兮的笑容。
唔，楚女王好像還不知道呢。
“嗯，你這什麼表情？”楚兮點頭，繼而好奇地探究她的表情。
“沒什麼。”白小鹿下意識地回答，求生欲極強。
等楚女王知道那是衛悠的時候，就有什麼了。
刺激。
“嗡————”
楚兮的手機震了起來，屏幕上嗯嗯啊啊的畫面被來電顯示代替。
“喂？”
楚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了電話，少有地沒有以禮貌用語開頭。
白小鹿一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對方什麼身份了——也就只有楚兮的前男友們能讓她有這樣的反應了。
只是不知道這次是渣男天團裡的哪一位。
從概率論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剛分的那位？
“我去花店了又怎麼了？”
“哦，跟你沒關係。”
楚兮沒有和以往一樣糾纏不清，說完就乾脆地掛了電話。
白小鹿問她，“不復合了？”
楚兮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自豪地說，“不了。”
說完，她又把手搭在白小鹿肩膀，流氓地伸指挑起她下巴，“有這麼精緻的妞本仙子還要男人幹什麼。”
她話剛說完，旁邊裝作不經意偷看兩人的遊客都或多或少地露出震驚的眼神。
白小鹿完全沒看見，專注地看楚兮，笑出小酒窩，“要我？”
“嗯。”楚兮沒提防地順口回答。
“那今晚買菜的賬單就交給你啦。”
白小鹿拍拍她肩膀，笑得一臉無辜。
“嗯......嗯？”楚兮反應過來，伸手不客氣地捏她臉蛋，“你這個表情和貓爺的表情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以前她怎麼沒覺得她家鹿鹿這麼白切黑呢，肯定是和顧茂學壞了。
於是一個半小時後。
白小鹿家裡多了一堆從雁塔某CBD負一層搬回來的高級食材，還有沙發上繼續葛優癱捂着錢包愁眉苦臉狀的楚兮。
高級食材的處理並不繁瑣，只要簡單的處理表現出原本的鮮美即可。
白小鹿不一會兒就做好了菜，煮下了飯，出來就看到楚兮，沒忍住笑出了聲，“演得爽嗎？””
她自問剛纔買的那點錢還不夠楚女王平時給幾次小費的。
“海星~”楚兮不顧忌形象地伸了個懶腰，起來嗅嗅白小鹿，還沒怎麼聞就已經聞到了食材留下的鮮美氣味，忍不住又嗅了一下，道，“不行了，我要去偷吃。”
本來趴在沙發邊的德牧弟弟一看見白小鹿，也跟着搖着尾巴屁顛屁顛地過來。
白小鹿伸手給他撓撓下巴，看着楚兮頭也不回地往廚房跑的背影，叮囑了一句，“別吃光了。”
“不會的，不會的。”楚兮嘴裡塞着食物含糊的聲音傳來。
“要是你的粉絲在肯定要大跌眼鏡，”白小鹿感嘆，在沙發坐下，摸摸德牧弟弟腦袋上蓬鬆的毛，“喵喵你說是不？”
“嗚汪——”
德牧弟弟跟着趴在沙發上，腦袋擱在白小鹿手邊。
白小鹿擼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腦袋瓜子和三角耳朵，才把小几上的速寫本拿過來，百無聊賴地畫畫。
想起她很久沒更博了，白小鹿想着剛纔鑑賞的季威隨手塗了個線稿，腦子裡不知怎麼地就想起昨晚顧茂做平板支撐的樣子。
手不知不覺地就不受腦子控制，擦擦改改把線稿改成了顧茂的背影。
“要不要給你補個正面？”顧茂磁性的聲音近在咫尺。
白小鹿像是被嚇到一樣整個人抖了一下，面前是不知不覺畫出來的畫，身後是本尊在身後近得噴到她後頸的呼吸，這場面讓她條件反射地從沙發上跪起來揍他，“嚇死我了你！”
後者心有靈犀地伸手接住她的拳頭，大掌剛好把她握拳的爪爪籠罩得緊緊的，壞氣地笑，“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什麼？”白小鹿自覺地走進陷阱。
“像偷吃罐罐被抓住的鹿鹿，哦，你也是鹿鹿。”
“你纔是狗！不對，你說你是罐罐？”
“這是我？”
“當.....當然不是！這是我要發微博的圖。”
後面進門的衛悠同情地看了一眼被碾壓的白小鹿，視線便被秒接起電話的楚兮吸引了——
“說了不要再打過來了。”
“不拉黑你是看在伯父是公司董事的份上。”
“......”
“你要是給我送菊花明年清明就輪到我給你送菊花！”
最後一句話喊出了力拔山河氣蓋世的氣勢，一時間屋子裡靜了下來，除了剛開門進來的葉沉舟，“這是幹嘛？鏡像法術？我相親相傻了嗎？”
“沒啥，”楚兮把手機關機往沙發一扔，“吃飯！”
“嗯，”白小鹿過去廚房拿菜，順手捏捏她的手，“等會吃完做你最愛吃的雞蛋布丁。”
“真乖，”楚兮低頭作勢要親，不意外地看到了顧茂吃人的眼神，得意地改成了飛吻。
“嘖嘖嘖，我呢我呢？”葉沉舟嚷嚷。
楚兮瞥了他一眼，“吃白食的人沒資格說話。”
葉沉舟不滿，抽出插在西裝口袋的花束，“我還從飯店順了食材過來呢。”
白小鹿，“......”
衛悠，“.......”
顧茂，“:)”
楚兮看着那束開得燦爛的菊花，“哦？”
三分鐘後。
大家整整齊齊地坐在餐桌上——除了被楚女王發配到沙發和德牧弟弟一起吃飯的葉沉舟。
“臥槽這個魚，”葉沉舟不客氣地把嘴裡的魚肉吐出來，“甜的？”
唯一好心拿菜給他的白小鹿動作一頓，“有問題嗎？”
那是她專門爲顧茂設計的菜，估計剛纔被顧茂嚇傻了，居然不小心讓它混進來了。
“沒沒沒，”葉沉舟把魚肉吃回去，“不敢不敢。”
“噗，”白小鹿把魚用小碗夾回來，“吃不下我吃好了。”
“別別別，還挺好吃的。”葉沉舟把小碗攔下來。
“這個鮮得舌頭都要掉了！”楚兮嚥下嘴裡的煎松茸，讚歎道。
“吃飯了。”顧茂不着痕跡地把剩下的兩塊煎松茸夾到白小鹿碗裡，回頭叫她。
“嗯。”
白小鹿乾脆把小碗給了葉沉舟，小聲叮囑，“你最近別惹兮兮了。”
“知道了。”葉沉舟也不是沒有分寸的，只是管不住自己而已，給了她一個“安啦”的眼神。
飯桌上。
楚兮把白天花店主人的話簡述了一遍，才道，“按她的說法，你家器魂的目標至少有三個人。”
“的確，”衛悠放下筷子，抿了口湯，道，“按紙質版存檔裡的描述，的確有三個人，而且剩下的這兩個人身邊的安保比鄭部長還嚴。”
他拿出筆記本，打算調出今天掃描的資料。
“我們先去找哪個？”葉沉舟聽到活來了就激動。
“先看看他們資料吧。”白小鹿邊扒飯邊道。
“嗯，”楚兮點頭，“知人論世，追命弩的器魂辦事作風耿直不羈，行事絕不是沒有套路的，檔案裡肯定有跡可循。”
“唔。”白小鹿正想說話，無奈腮幫子鼓鼓的，發出了一聲非人類的聲音。
“專心吃飯。”顧茂摁了一下她腦袋。
“嗡——”
衛悠剛開機，便是一聲消息提示音。
“嗯，”衛悠點開彈出來的最新消息，表情玩味，“好像不用看了，魚上鉤了。”
“正好。”顧茂放下筷子，“吃飽飯散散步。”
“嗯，走。”楚兮拿出她的新香奈兒包包，裡面是滿滿的各式香粉。
“嘿嘿嘿，遛狗去。”葉沉舟抱着投懷送抱的德牧弟弟，瞬間忘記了要吃飯這回事了。
剛吃了半碗飯的白小鹿，“......”
半小時後。
敬業大廈的頂樓，摩天大樓的頂層還在閒置當中，只有對面燈火通明的文明大廈的燈光映照出頂層那些閒置物品堆放的大體輪廓。
誰也沒注意到昏暗的舊物陰影中有人。
還是一次三個。
“爲什麼我不能和楚兮一起過去啊，本少爺比她美多了好伐？”落選的葉沉舟不服地跟在兩人後頭，看着對面文明大廈頂樓的露天酒會。
“因爲你這張臉對面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認得出來啊。”沒吃飽的白小鹿都忘了要安慰葉沉舟了，懨懨地說。
“真的嗎？哇哦，本少爺已經這麼出名了嗎。”葉沉舟完全沒聽出來。
“嗯，你可出名了花蝴蝶。”顧茂無情地戳破，從夾克裡掏出一個百獸囊，扔給白小鹿，“先吃着，他還沒到。”
“什麼鬼？”葉沉舟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個用來裝暗器的古物，接着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嗚哇！”白小鹿打開百獸囊，裡面果然是滿滿的各式甜食，全都是她喜歡吃的。
只是那少女的顏色和百獸囊凶煞的樣子形成強烈對比。
“顧變態，你丫果然變態啊，你說你這暗器有用嗎？”又被將了一軍的葉沉舟悵然若失地說。
“哦。”顧茂側頭問在他旁邊咬棉花糖的白小鹿，“我的暗器有用嗎？”
“嗚嗚嗚，”被喜歡的甜食餵飽的白小鹿正在感動地寬麪條淚的過程中，條件反射地說，“謝謝大佬救我汪命！”
葉沉舟看着白小鹿的瞬間生動起來的表情，竟然無言以對。
“目標進入現場。”衛悠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
“嗯，成功接近目標。”楚兮的聲音緊接着響起。
顧茂沒再懟他，側了側瞄準鏡，紅箭頭落在地中海的中年部長的眉心，此時那人正因爲和楚兮交談而笑得愉悅。
“你確定他會來嗎？”
葉沉舟用四神規矩鏡四處照着，壓根沒照出魂氣。
“別的器魂我不確定，”顧茂依舊專注地盯着瞄準鏡，邊道，“但是他這種表演怪肯定會出現。”
“嗯。”衛悠顯然也十分同意。
“什麼表演怪？”葉沉舟疑惑地問，順便偷懶歇歇照累了的手。
顧茂側目看了一眼身邊同樣疑惑的白小鹿，才繼續看瞄準鏡。
那邊衛悠緩緩解釋，“光他處理屍體的手法，還有他故意留在小鹿身上的魂氣，就已經說明了這個‘人’很需要觀衆來圍觀他的懲戒。”
“萬一是別的什麼東西呢？”白小鹿擔心地問。
“不會。”衛悠解釋道，“光他給你那朵風玫瑰，就足夠證明他肯定是我家器魂了。”
“嗯。”顧茂看着瞄準鏡裡那個西裝筆挺的精英男，對方似乎知道他在一般，還側頭笑看了他一眼。
“他來了！”葉沉舟舉着他的四神規矩鏡，裡面倒映出對面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魂氣，正是從那個精英男。
這麼遠的距離，白小鹿明明看不到他，擡眸跟着看過去的時候卻有一種強烈的被凝視感，沒忍住，打了個冷戰。
楚兮顯然也看到了，眼尖地看到他起手的動作，香粉和話同時出動，“他要動手了。”
沒想到她那麼快的反應，撒出去的香粉居然被對方躲過。
“嗯。”顧茂冷靜地應了一聲，低頭看瞄準鏡的動作沒變。
精英男的動作快得看不清，拿着四神規矩鏡的葉沉舟卻能看清那團魂氣的移動位置。
只見他擡手瞄準，幾乎在楚兮出口的剎那就已經射出了那支無形的□□。
“我.......c”
葉沉舟眼看着那團代表魂氣的□□在半空中改道，擡頭去看場內的情況，只見一顆子彈半路攔截了那支□□，同時下一顆緊接着代替□□完成了接下來的任務——
中年部長的眉心應聲冒出一個血洞。
幾秒後，血液噴濺，人羣混亂尖叫，楚兮不着痕跡地消失在一片喧囂之中。
“走。”顧茂迅速收拾好提起槍匣，帶着兩人從天台下樓。
“你這他媽導彈吧？！”葉沉舟眼睜睜地看着他明明可以直接狙目標，還得先把器魂的□□狙掉的操作，瞪目結舌，“顧變態你真他麼的騷。”
顧茂挑了挑眉，居然沒罵他，默認了。
讓那誰靠近白小鹿，還留下痕跡。
“C......我跟丟了。”通訊器裡，楚兮的聲音傳來，樓梯裡空曠的環境讓她聲音帶上回音，後面緊追的重重腳步聲也十分明顯，“我要先把後面的人記憶善後了。”
“嗯，放心吧。”白小鹿掏出吊墜，變出面具，邊戴上邊道，“放着我來。”
“等會。”顧茂話剛出口，白小鹿已經消失在他眼前了，顯然已經到了對面的後樓梯了。
“讓鹿總追唄，她的話，沒人能抓住的。今晚啥都不安排給她，肯定憋死了。”葉沉舟不在乎地說。
顧茂臉更黑了，眉頭皺得更緊，“他這次肯定是故意讓我們看的，沒有消失的理由。”
“嗯，除非，”衛悠顧及到顧茂在聽，頓了頓。
那廂，漆黑的後樓梯口，高高的蒼白街燈燈光閃爍。
剛站穩的白小鹿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凝視感，本能地摸口袋裡的小刀，結果手在半空就被攔住了。
對方的手溫暖乾燥，她卻感覺到了噁心。
果然不是顧茂誰都不可以啊。千鈞一髮的時刻，她還在開小差想着。
還好對方只是捏着她的手腕，把一株冰冷的植物交到她手裡。
那是熟悉的風玫瑰，上面還帶着夜露。
“我們談一談。”低沉的嗓音因爲久不使用而顯得乾啞。
白小鹿視線上移，臉上的怒意變成了驚愕。
路燈下，那金絲邊眼鏡反光亮了一下，正是那個精英男。
更重要的是，他長得……
“……林律師？”
通訊器裡，衛悠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他想見一見小鹿。”
顧茂，“:)”
那他已經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