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好像是叫什麼“石見銀山”來着。
具體位置好像是在倭國本州島的西南面,靠近朝鮮半島這一側。
原本劉據對大漢的造船技術是帶有一些顧慮的,不過前些日子大漢的樓船已經從齊地跨越東海,到達了朝鮮半島南端的辰國,並且順利對辰國進行了第一次軍事援助,這已經足以打消他的顧慮。
大漢的船能夠從齊地跨海到達朝鮮半島南端,那麼就一定可以到達倭國,連着的距離其實相差不大。
不過若是保險起見,自朝鮮半島南端的辰國跨越朝鮮海峽直接前往倭國,剩下的時候都走陸路,則會更加容易,也更加安全。
畢竟在劉據的印象中,朝鮮海峽似乎比蛙島海峽還要窄一些。
並且在海峽中還有一個叫做對馬島的大島可以做中轉站,橫跨起來只會更輕鬆,倭國很早只用小船就能渡海侵擾朝鮮半島,也是這個原因。
而天朝歷史上幾次征伐倭國,最終失利的主要原因,其實就是對朝鮮半島的掌控不夠,只能冒險從齊地出發,最終在海上出了意外……
心中想着這些,劉據下意識的問道:
“桑農令,如果我能夠解決白銀的問題,讓大漢不用通過貿易,而是像開採鐵礦一樣源源不斷的獲取大量白銀用於鑄錢,你認爲大漢付出怎樣的代價可以確保穩賺不賠?”
“殿下的意思是……”
桑弘羊聞言一怔,看向劉據的目光中浮現出一抹驚駭。
他此行前來博望苑,自是希望能夠從劉據口中聽到一些具有見地的見解,藉此對自己爲劉徹開源節流的計劃查缺補漏。
可聽劉據此刻的口氣,他居然準備搬出來一座銀山?
這是開源麼?
這是直接給大漢發錢,發當前西域通用的錢,大漢不需要以物易物,甚至完全不需要出口,就可以不斷將西域貨物運回來的錢!
但是這現實麼?
桑弘羊覺得劉據現在就是在和他開玩笑,因爲搬來金山銀山這種事,就算是上古神話中的神仙都得收着點編,能夠做到這種事的神仙寥寥無幾。
“你先給算算再說。”
劉據對桑弘羊的心算能力很有信心,何況他對朝局與財政的理解也比自己更深,最適合做這種事情。
“這……不知殿下口中的‘源源不斷’,究竟是多少?”
桑弘羊遲疑了一下,心中雖然對劉據的話有所疑慮,但還是端正態度問道。
“你就當是全天下的三分之一吧。”
劉據含糊說道。
其實石見銀山的產量巔峰只維持了不到兩個世紀,之後產量就逐漸下降了,而產量佔據世界的三分之一,也不代表儲量就等於世界的三分之一。
不過若是放在這個冶煉業相對落後的時期,能夠產出的白銀則很有可能一舉超過世界白銀現有量的三分之一。
而擁有的“天祿箱”的大漢,在冶煉技術和效率上,已經是遙遙領先。
先進的鐵器就是冶煉技術最好的證明,完全不用擔心開採後的冶煉問題,缺的就是礦山。
“……”
即使“三分之一”這樣的說法聽在桑弘羊耳中有些古怪,但他還是瞬間明白了劉據的意思,隨後倒吸一口涼氣,瞪着眼道:
“倘若果真如殿下所言,下官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大漢哪怕付出百次漠北之戰的代價都穩賺不賠!”
“這已經不只是對外貿易的問題,對內亦是大有益處。”
“殿下應該知道,陛下繼位之後已經責令下官改革了多次幣制,有幾次是爲了充盈國庫內帑,也有幾次是爲了杜絕民間私鑄,將鑄幣權牢牢把握在朝廷手中。”
“直到前幾年,下官建議陛下着上林三官新鑄五銖錢之後,民間私鑄的情況才略有改觀。”
“但就算如此,依舊有人鋌而走險,每年因私鑄錢幣處死的人不下十萬。”
“若陛下有用如此數量的白銀,而我大漢的白銀產量又極低,那麼便是直接自鑄幣材料上杜絕了民間私鑄的可能!”
“而在對外貿易上。”
“陛下掌握着白銀,便掌握了天下商賈的命脈,掌握了對外貿易的根本,如此下官方纔提到的那些設想便更容易實現……”
“可是殿下,你說的可是真的,天下真的存在如此‘源源不斷’的白銀可供大漢予取予求麼?”
說到這裡。
桑弘羊眼巴巴的望着劉據。
那表情就像一個在彩票站確認自己的彩票是否中了上億獎金的彩民,既緊張又期盼,還有那麼點不敢置信的恍惚與彷徨。
“應該有。”
劉據聞言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看來這件事是值得去做的。
而若要去做這件事,首先便需要保證朝鮮半島的安全穩定,以此來確保運輸道路不被阻斷……即是說,衛滿朝鮮必須除掉,朝鮮半島必須完全在大漢的掌控之下!
那麼之前與辰國定下的“戰時指揮權”換取軍事援助的計劃也必須進行一些調整。
只是這個計劃本來就是劉據提出來的。
如果現在再去找劉徹調整計劃,多少有那麼點朝令夕改的味道,未必能夠得到劉徹的支持……
而這還只是第一步。
完成這一步之後,還需將劉徹的目光引向尚在海外的倭國,並且是讓他發兵前往目前一無所知、甚至不知存不存在的倭國。
這也是一個難點。
在不暴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的前提下,的確需要使一些非常手段……
“殿下,什麼叫應該有?”
桑弘羊滿臉不解,心中也有些不甘。
劉據回過神來,依舊是笑:
“我此前前往東萊代我父皇候神時,曾遇到過一個叫做徐勃的方士,此人自稱是徐福的後人,被當地人稱作徐神仙,擁有一衆極爲狂熱的信徒。”
“……”
劉據這驢脣不對馬嘴的回答,已經讓桑弘羊有些迷糊了。
“此人聲稱徐福已求得仙藥成仙,又於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之外尋得了一處平原廣澤的仙境,這處仙境四季如春、吃喝不愁、邪祟不侵,當年隨徐福而去的三千童男童女皆在仙境中過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劉據繼續說道,
“成仙的徐福感念子孫,於是給徐勃託了夢,在夢中教了一些治病救人、賜福驅邪的方子、法術和咒語,還承諾在合適的時機,將帶他前往這處仙境。”
“後來徐神仙被他那些陷入癲狂的信徒所殺,終是沒能等到徐福接他前往仙境的那一天。”
“原本我以爲此事就這麼結束了。”
“但近些日子我卻時常夢見這個人,夢見他竟在死後尸解成仙,被徐福接去了那處平原廣澤。”
“而在那處平原廣澤之地,正有一座仙山,山中之中盡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銀礦。”
“當初我在東萊邀請方士祭海時,曾經對他網開一面,他記得我的恩情,爲了報恩就將平原廣澤的方位告訴了我,讓我自己乘坐大船前往這處仙境。”
“如果我根據夢中的指引,找到了這處仙境,那麼這座滿是銀礦的仙山不就可爲大漢所用了麼?”
“說不定還有可能見到徐福,一舉求得我父皇追求的長生不老藥,達成我父皇的心願。”
他這番話已經在對症下藥的欺君了,徐福這個名字和“長生不老藥”一出,根本由不得劉徹不蠢蠢欲動。
當然,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
劉徹最終只會再遭當頭棒喝,求仙問鬼的心再受打擊。
因爲只有劉據清楚,現在的倭國那裡與“仙境”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裡只有一羣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瘦弱小矮人,鐵器應該還不會冶煉,陶器用的也是繩紋,就算百年前徐福和那三千童男童女真到了倭國,應該也難改倭國正依舊處於部落奴隸制社會的落後狀況。
大漢神兵天降,對於現在的倭國來說完全就是降維打擊……
“殿下信了這個夢?”
聽完劉據的話,桑弘羊的神色再次改變,看向劉據的目光也複雜了起來。
雖然作爲一名大漢土著,桑弘羊並非完全不信鬼神。
但劉據的這番說辭,卻總給他一種怪怪的感覺,畢竟劉據現在可是出了名的方士剋星,忽然說出這種話來總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違和感。
“這個夢境極爲真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劉據點了點頭,笑呵呵的道,
“而且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然這個徐勃與我毫無干系,如今又過去了那麼久,我早已忘記了這個人,他忽然出現在我的夢境中,似乎不是偶然。”
“總之我已經想好了,稍後我便將此事上疏我父皇,請求他准許我去辦此事。”
“桑農令是內朝近臣,我父皇定會就此事徵詢你的意見,屆時還請你在我父皇面前爲我美言幾句,儘量促成此事。”
“爲了大漢,也爲了桑農丞自己的理想,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
桑弘羊面露爲難之色。
他知道劉徹一定會對“長生不老藥”感興趣,也一定會對這樣一座“滿是銀礦的仙山”感興趣。
但作爲一個專爲劉徹“言利”的官員,他首先考慮的還是爲了這樣一個夢,還有那座只出現在劉據夢境中的銀山,值不值得虛耗國庫內帑。
就算現在他尚不知劉據的具體計劃,也知道出海求仙是一件特別費錢的事。
就在距今一百年前,秦始皇已經給打了個樣兒,徐福就是那個時候出海的,秦朝二世而亡與此都不無關係。
不過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
拋開“長生不老藥”不談,光是這座銀山就已經足夠誘人了,如果需要付出的代價尚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的話,倒的確不妨一試!
萬一呢?
大漢豈不立刻從處處受制的尷尬處境,直接進入起飛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