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浩浩蕩蕩的幾輛馬車,即將進村。
“站住,不站住我可喊人啦!”站崗的小夥子拿着破棍子嚷道。
站住個屁,任公信急忙小跑趕了過來。
他正在村邊使喚長工,讓給家裡拾掇柴火垛呢。
任公信瞪着村裡執勤的小子,對準腦瓜子上去就是一撇子。
多虧他在場。
讓誰站住吶?你是不是瞎?看不到那車輛即使被遮掩了一番也寬大到與普通馬車不同?
搞不好就是國公府來人了。
咱村裡有個叫宋福生的,很吸引貴胄,比如和陸公子那樣的人物常來常往你不曉得?
不,如若是陸將軍來了,不一定是宋福生吸來的。
陸公子總來任家村,至於是被誰吸來的咱心照不宣。
總之,在任公信眼中:有的村民實在到發傻。是,村裡現在不讓進外人,可你要因人而異,你不能誰的車都攔,你敢一視同仁那是缺心眼。
雖然任公信制止的及時,但是小夥子那一嗓子還是將奶磚房和辣椒房的村民嚷了出來。
同時,打先鋒騎馬的順子,也聽見了那句喝令。
順子:“……”
我天,一年一年也遇不見敢攔他們車的,你還別說,冷不丁的聽到讓站住還挺新鮮。
宋福生從車裡探頭道:“是我,讓我們先進村再說。”
將頭縮回車裡後,宋福生就與陸畔解釋:
“說來話長,這站崗放哨,還是我定的。
我下的命令,水患過後,甭管誰來也不能隨意進村。
這不是哦啊外面總有討飯的來,也是怕有的村民在外面串親戚被過了病氣。
他們東躥西躥不要緊,但是身上沾了髒東西回頭進村,擔憂再給別人過了病氣,
日子一久,那不是全村就完了嘛。”
陸畔問:“那有急事,必須要出門的呢。”
“必須要出門的,回頭進村,先在村口窩棚裡住幾日,觀察觀察。先看看他咳嗽迷糊噁心不,啥毛病沒有,再讓回家。”
可是此刻,宋福生說完,忽然意識到,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這特孃的,自個考完試回來不會被隔離吧?
自己被隔離不要緊,他可是帶着客人來的,總不能讓陸畔與他一起住窩棚吧?
面子上不好看,也沒有那麼辦的。
哪有朋友來家過節,先讓人家在窩棚裡對付幾日纔可以登他家門?
陸畔一句話沒說,眼裡含着笑意看宋叔糾結,往嘴裡扔了一顆話梅。
此時,車外的村民們都知宋福生回來啦,各個很興奮。
團長,考的咋樣啊?
族長爺已經報廢算是指望不上了,你能不能讓咱村出個舉人啊?
宋福生先下的車。
他尋思搶在陸畔聽不着前,趕緊安撫村民別隔離他,讓他回家。
這樣的話,他就能保住面子,免得在陸畔面前很尷尬。
“那個什麼,先別問考的咋樣,先說重點。都聽我講,我回家自己隔離去,不會亂走,就是不住棚子住在自個家,等回頭送走客人再來棚裡住,明白不?另外,我們家退出競選一二三等家庭,誰讓是我破壞規矩。”
宋福生還沒有說完,有村民就大聲搶話道:
“團長,您當然要回家了,你家裡人都等着你哪。剛你阿爺還站在村口唸叨你要家來啦,他得回去放糧煮飯。”
“就是,考九日下來,人都要累壞了住什麼棚子?你咋能有這種想法?”
“團長,俺們都聽族長爺家的老三說啦,您讓俺們別亂走真是爲俺們好。
聽說外面有那娃被染了病站不起身啦?聽說慢慢的渾身都沒有勁兒,還有那喘不過氣的是不?
要是沒有你之前給我們下死命令,俺家娃會不會也那樣?俺一想就後怕。”
還有不明村民在後面搶話喊道:“我看誰敢給團長關進棚子的!給團長關進棚子作甚?咱族長爺回村也回家啦,”
這一聽就是不明羣衆,以爲前方的村民們要給宋福生關起來。
宋福生愣了下,抓住重點道:“族長爺也回家了?”
“啊,纔回來就讓俺們送回家了。”
“對啦,團長,向您報告,眼下棚子裡關的是他家老三,是族長爺下的口令。”
宋福生扭頭看向棚子。
任族長家的三兒子正在棚子前,默默地向宋福生揮了揮手。
老三的心裡話:
等爹時,他尋思看看城裡啥樣就四處瞎溜達。
後來,回村的路上,爲分散老爹科舉失利的心思,不停講述城裡的慘樣。
進了村後,他就又一頓向大夥講述團長真是爲咱們好,如若沒有宋福生,你說萬一誰家娃染了那城郊疫病可咋整。你們不曉得,外面城池邊上那一片可慘啦。
通過他乾巴巴的講述,他硬是給大夥說感動了。
都能感受到,那一瞬,全村村民空前一致的在聽完後思念宋福生。
可是,就在那時,老爹戴着口罩,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突然下令道:
“給他關起來,讓他瞎溜達。我和福生雖出村趕考,但沒去城郊染病的那個地方,我們身上可是乾淨。他就不好說了,他去那裡看過熱鬧。”
老三此時望着宋福生,滿臉寫着:“團長,我爹好坑兒呀,我冤啊,您可要爲我做主。”
宋福生衝老三點了下頭:知道了,接着隔離吧。
陸畔坐在車裡,親耳聽着這種種,笑了下。
前後來了個反轉。
本來宋叔下車前很明顯有點擔心,轉回頭卻變成這樣。
能讓一人幾人爲你出頭說話,那叫人緣好。
能讓許多人爲你着想爲你出頭,那才叫得人心。
其實陸畔也想下車來着,想站在人羣裡聽村民們講這些,而不是坐在車裡旁聽。
但是他下車,這些人就要對他行禮。
貢院門前也是,認不出他,他很自在,認出了,那些人即便爲他獻詩詞也要弓腰敬上。
他那份閒適的心情就跟着變了味兒。
所以,一直以來,他很喜歡去宋家坐坐。
那一大家子人見到他,表現的都很自然,哪怕相處中稍稍有些拘束,也比外面的人強上一些。他也能放鬆一些。
至於最喜歡的嘛,當然是茯苓。
因爲……陸畔一笑:
因爲茯苓在他面前是最沒自覺的,他的身份在她那裡總是顯得無關緊要。
那是一點兒緊張也沒有啊。
“回來啦?”阿爺比劃着菸袋鍋。
宋福生也離很遠就揮手:“回來啦!”
當宋茯苓聽到外面熱鬧非凡跑到大門口時,順子正好掀開簾子。
陸畔擡眼間,笑看着她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