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化的兇漢,癱坐在木屑與灰塵構成的煙霧中,胸口那觸目驚心的的傷口,不斷地涌出鮮血,將赤黃色的毛髮染得猩紅...
理智,從無盡的怒火之中恢復,體溫,漸漸冰冷,意識,開始模糊...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一個動聽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輕語着,歌頌着,死亡的美好,與解脫...
“是啊...就這樣死去...多好啊...”兇漢,漸漸地迷失,遵從着那聲音的引導,緩緩地,閉上了眼。
“你就這樣放棄了嗎!?”熟悉的怒喝聲在他腦中炸響。
面帶慍色的濃妝女子,帶着她胸前透過身體的血洞,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團長,你,還要爲我們報仇啊!”
“是啊,不能放棄啊。”
“我們一直都信賴着團長。”
“請一定要,將那些人全部殺掉啊。”
一張張熟悉的臉,圍着他那碩大的虎頭,旋轉着,訴說着...
“我...”像是察覺到了兇漢的動搖,那輕語的惡魔也是着急了起來,轉瞬之間,便化作了一個頭生雙角的紅髮異族美女,宛如水蛇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無骨的手,不斷的輕撫着他那剛毅的虎面,一張俏麗的紅脣,朝着他猙獰的虎口吻去。
兇漢的眼神又開始迷離,帶着無與倫比的享受表情,緩緩地合上了虎目,甚至開始主動的將臉向着那紅脣靠近,粗糙的虎爪摸向那盈盈一握的纖腰。
那異族女子邪魅而得意的笑着,一揮手,將那不斷旋轉的臉驅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雙臂環上虎軀。
然而,就在雙脣相接的前一刻,緊閉的虎眸猛地張開,滿目的兇光驚的那異族女子花容失色,兇漢用盡這殘軀的最後一絲力氣,將撫腰的虎爪爆握,那異族女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用力過猛牽動了胸前的傷口,兇漢又是幾口鮮血咳出。
“我...還不能死...”無力的爪,顫顫巍巍的摸向腰間。
“我...一定...”尖銳的針頭刺破皮膚。
“要...”不斷沸騰的淡黃色透明溶液緩緩被壓入身體。
“報仇!”一股無法想象的劇痛由針孔處開始向全身蔓延,所經之處,原本就暗淡無光的毛髮徹底變爲了死灰色,隆起的肌肉迅速的萎縮硬化,隨即,撕心裂縫的嚎叫之聲,轟開了漫天的煙塵。
......
一尊宛如殭屍一般,常人大小的灰毛怪物,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這是什麼情況!?”李千殤驚疑的盯着那怪物,嗅到了一股濃濃的危險的氣息,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徐行川撿起腳邊近乎變形的針管,稍稍晃了晃,仔細的觀察着那殘存的液體。
“這個是...他們...竟然還沒有停下...”徐行川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這是什麼東西。”不悔發現了徐行川臉色的變化,估摸着他應當是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是一種藥劑,通過付出不可逆轉的代價,來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自身實力的藥劑。”徐行川憤恨而自責的解釋道。
“知道它的具體特性嗎?”不悔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難看。
“不知道,這應該是新藥,而且殘存的量太少,短時間內也無法做出分析。”徐行川搖了搖頭。
“這麼說,就只有打了。”莫泣盯着那一動不動的灰毛怪物,喚出了神徽。
“團長,找個不礙事的地方躲起來,宗宗,你去保護團長,防止他作死。”李千殤神色嚴肅地命令兩人道,而後衝着殘陽使了個眼色,殘陽心領神會,化作一道紅芒鑽入劍中,一時間,長劍血光大作。
“哦,知道了。”
“喂喂,千殤,你這麼說話可是很傷人的啊。”被怪力呆萌少女抗在肩上的某團長無奈的吐槽道,而後翻過窗戶,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
“要小心,這類藥,很邪門。”不悔提醒道。
二人聞言鄭重的點了點頭,隔空與那灰毛怪物對峙起來。
“吼...”野性的獸吼將屋內的寧靜擊碎,不帶絲毫理智的血瞳猛然張開,一股恐怖的氣息以毛怪爲中心瞬間炸開,衝破木屋,席捲整片荒野。
“這也...太誇張了吧...”攝人的猩風將李千殤的臉抽的生疼。
“這東西應該是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不悔將亂髮撥到一邊,秀眉雖然緊緊地纏在一起,但臉上卻是沒有半點懼色。
風,隨着驚天的嘶吼,沉寂了下來。
“...報...仇...”血淋淋的字眼從嘶啞的喉嚨中擠出,最後的執念驅使着這具行屍走肉,要將眼前之人屠殺殆盡。
下一刻,灰毛怪物的身形,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中,還不等衆人有所反應,又突兀的出現李千殤的面前,一隻沙包大小繚繞着灰色氣息的拳頭,在他呆滯的眼中不斷放大...
......
“這新藥的效果挺不錯的嘛。”由衷的驚歎聲從黑暗中傳出。
“比上次那個強了不少,強橫的力量竟然沒有給這肉體留下損傷。”
“獸人的身體強度要比普通人強得多,自然可以承受得住。”徐家主解釋道。
“藥量怎麼樣?”盟主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比上次還加大了一倍。”
“一倍!”盟主驚訝的叫出聲來。
“這麼說的話豈不是可以輕易將那妖女...”
“盟主大人,注意你的情緒。”徐家主出言提醒道。
“抱歉,有些激動。”盟主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理論上來說的話,自然是沒問題,不過,具體的情況,還要繼續往下看。”
......
一根冰錐掃過李千殤的小腿,將他絆倒,剛勁的拳風,緊貼着他的頭頂而過,將木屋後的小山包,轟得粉碎,濃郁的煙塵,將四人完全籠住。
砰...
三道人影從灰塵中射出,穩穩地落在了遠處的荒原上。
“謝謝。”李千殤感激的朝着不悔笑了笑,臉色發白,仍然是有些驚魂未定。
“小心。”不悔再次提醒道。
煙塵漸漸化開,曝出了灰毛怪物的身形,漫天的飛石,如雨點般接連不斷的打在他的身上,發出陣陣金屬的敲擊聲。
“千里冰封!”不悔嬌喝一聲,不等那怪物有所動作,雙掌拍地,四周的溫度一下子跌破零點,厚實的冰層,以那瑩瑩的纖指爲中心,迅速蔓延,所過之處,盡是冰霜。
然而,在經過那怪物腳下時,卻並沒有像理所應當的那般,將怪物裹在冰中,這是匆匆略過,繼續蔓延開去。
“怎麼可能!?”不悔被驚得花容失色,不顧形象的叫了起來。
其餘的兩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不悔屢試不爽的控怪神技竟然是失去了作用。
那怪物可不會理會衆人的吃驚,右腳猛踩地面,堅實的冰層連帶着其下的石土炸裂開來,強大的作用力帶着灰毛怪物急射而出。
李千殤這次總算是看清了怪物移動的軌跡,向前邁了一步,氣沉丹田,一劍斬出,不偏不倚的卡在了灰爪的兩指之間。
劇烈的轟鳴聲將二女從短暫的愣神之中驚醒,莫泣隨即暴跳而起,長槍橫掃,直取灰毛怪物那猙獰的首級,不悔則是低身一閃,竄到了怪物的身後,臂鎧的前端長出三根半尺餘長的冰錐,衝着怪物的後心猛地刺去。
這怪物雖然沒有理智,但也是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的一個側身,堪堪的躲過了錐心的一擊,腦袋盡力的向一旁偏移,但卻仍是閃避不及,被這一槍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腦袋上,巨大的衝擊力將那頭顱扭曲變形,連帶着身子暴射而出。
李千殤也是眼疾手快,趁着怪物被擊飛無力的空兒,催動着殘陽泛出一圈紅芒,反手一個劍花,將怪物的手腕齊齊地斬下。
怪物順着冰面不斷滑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深可見土的溝壑,一蓬蓬冰渣從怪物的身體兩側飛濺而出。
隨着距離的增長,那怪物,總算是停了下來,躺在冰面上,一動不動。
衆人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這怪物會這麼簡單的就被幹掉,一股驚人的能量,攜帶着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正在不遠處的灰毛怪物身上悄然醞釀。
三人紛紛握緊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緊繃着神經,如臨大敵一般的死死盯着那怪物。
灰毛怪物的周身,緩緩地溢出濃重的死灰色霧氣,竟是支撐着他,轉正身子,漂浮在了半空中。
死灰之氣像是還不滿足,張牙舞爪的,開始朝着四周蔓延,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土石腐朽。
三人見狀暗暗地調動起所有的力量,準備抵抗這即將到來的攻擊。
然而,那灰毛怪物卻是遲遲未見動作。
“你們看。”細心的不悔發現了異樣,青蔥的玉指點向那怪物的腳邊。
二人順着那手指的方向,只見那被灰毛裹住的乾瘦虎蹄,開始悄然融化,死灰色的液體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又快速的化作絲絲縷縷的白煙,消失在了空氣中。
液化的速度驟然加快,那灰毛怪物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甘的嘶吼了幾聲,掙扎着擡起軟趴趴的右臂,朝着衆人伸去,然而,轉瞬之間,他已經完全的融化消失。
“這就…完啦?!”李千殤呆滯的望着地上不斷揮發的灰色液體,一臉的不可置信。
半空,藏於黑夜中的烏鴉盤旋了幾圈,掉頭朝着荒城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