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計生辦,沿着小公路行駛了一會,我看到了派出所的院門。

嗯,好像有幾天沒見到小芹了,今天正好路過,就去看看她吧。我把摩托車開到派出所的院門口,停在門外,向裡面走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鐘,陽光靜靜的照下來,有點熱切,像個少女快要成熟時侯的目光,平靜中的外表下帶着躁動。

派出所的院子裡面好像永遠停着那輛警車,而且永遠是停在同一個位置,至少我來了幾次,麪包警車都是停在同一個地方。[]院子中有幾個人在走動,臉上帶着焦慮不安,看衣着都是附近的村民。有兩個派出所的警員談笑着從一個房間走進另一個房間。村民的焦慮的警員的悠閒,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正準備向小芹的房間走去,忽然聽到一個人在高聲叫喊:“大衆,大衆。”

在叫我?我皺着眉頭,一扭頭,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坐院角的廁所裡出來,一手扎着腰帶,慌忙的跑了過來,黎黑的臉色上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油光鋥亮,臉上帶着焦急的表情,但看到我,又露出了一絲歡喜。[]

我笑了,站住腳步,回過身來,說:“三哥,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三哥,叫王方軍,是我姨夫的侄子,比我大兩歲,我小時侯在我姨媽家住着時,經常和他在一起玩耍,後來年齡大了,很少到姨媽家去,也就很少見到王方軍了,但見了面,還是感到親切的。[]

王方軍走近來,說:“大衆,你來這裡幹啥?”

我說:“三哥,我沒啥事,就是來辦點事。你哪?”

我這一問,王方軍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下,雙腿一軟,就蹲在地上了,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香菸,要遞給我,我也同時掏出香菸要遞給他,他擡眼看了看香菸沒有我的好,就把自己的香菸又裝回去,伸手接過來我的香菸,點上之後,鬱悶的嘆息了一聲,說:“我的三輪車被扣了,我的兩個朋友也被派出所扣起來了。[零][點”

我一驚,說:“他們犯啥法了?”

“犯啥法?”王方軍苦笑一聲說:“咱就是一個小老百姓,敢犯啥法?啥法也沒犯。今天吧,我開着三輪車去外的村子收麥子,走到三岔路口那裡,那個路口有我一個朋友在那裡開了個電焊部,我就沒熄火,停下車來,和我這個朋友說了幾句話,還沒說幾句哪,派出所的人就到了,直接把警車停在我的三輪車前面,就要查我的駕駛證和行車證,我沒有,他們就要把我拉進警車裡……”

我說:“你怎麼沒有駕駛證和行車證?”

王方軍說:“你不知道,我那三輪車,並不專門搞營運,平時就是在家裡閒着,農忙時用一下,我就在建築隊上班。[零][點前幾天我們建築隊出了事,散夥了,我沒啥幹,就聽別人說,到各村去收購小麥,交到私人糧庫。[]我那破車,想辦行車證也辦不上呀,我也沒有駕駛證,你也知道,俺莊稼人,有幾個有駕駛證的?我怕辦警查,也怕交通查,都是上路偷跑,反正收小麥都是在農村,在公路上也用不到幾分鐘,沒想到,就在公路上停了這一小會,就被抓了……”

我說:“查車的事,不是交警嗎?怎麼派出所要查你的車哪?”

王方軍說:“派出所的人說,要查黑車,凡是沒有戶口的三輪車,都有可能是黑車,都歸他們查。[]其實,啥查黑車,他們就是想錢,把三輪車一扣,就是罰款,就算你有手續,只要當時沒帶在身邊,他們就把車帶走,向指定的停車場一扣,等你帶手續來了,放車是可以,但要交五十塊錢的停車費,黑着哩。”

我說:“派出所抓你,怎麼你沒事,你朋友進去了哪?”

王方軍說:“我那個朋友看到派出所的人把我向警車上拉,就過來勸解,他和他的一個夥計,兩個人就過來了,剛說了兩句話,派出所的人說的很難聽,我朋友的夥計就回了一句,忽然派出所的人就變臉了,說他們是暴力抗法,不由分說,就把他們兩個打了一頓,抓着頭髮就拖到警車裡去了。[零][點我當時慌了,嚇的手腳發軟,不敢亂動,他們兩個人都被打的血頭血臉呀……這一鬧,派出所的人反而把我放出來了,說是有事就到城關鎮派出所去處理。[]他們有一個警員把我的三輪車開走了,其它的人,都坐在麪包車裡,拉着我的兩個朋友,就向派出所來了。我沒辦法,只好在路口截了輛摩托車,送我過來……”

說到這裡,王方軍開始用手抓自己的頭髮,幾乎要哭了出來。

我也聽得心神激盪,血氣上涌,強抑着,讓自己平靜下來。我蹲下身子來,拍拍王方軍的肩膀,說:“三哥,你的三輪車哪,你的朋友哪?”

王方軍向一個房間一指,說:“我來到這裡之後,兩個朋友就被關在屋子裡了。[]我的三輪車不重要了,我沒問,估計可能是被開到停車場去了吧。我去問派出所的人,要怎樣才肯放人出來,派出所的人不理我,其中有一個說,他們是暴力抗警,在送到城西監獄裡去,而且會每人罰款五千元……我當時就癱了,我哪裡去弄一萬塊錢?就算我弄到錢,我的朋友也被弄到西獄裡去……這,這,這……難死我了……我一緊張,就要撒尿,剛去撒了一泡,這不,一出來,就看到你了。”

我知道王方軍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不認識什麼高官,也沒有什麼錢,他妻子的身體不好,經常生病,他在建築隊掙的錢都給妻子治病用了。

我說:“你兩個朋友,有沒有熟人?找一下關係,看一下能不能只罰款,不蹲監獄?”

王方軍說:“他兩個還在那屋裡關着哪,我問過他倆了,他倆都說,不認識警察部門的人,也不認識啥大人物。哎喲,大衆兄弟,難死我了,這一會,我真想撞死……”

王方軍又用兩隻手抓扯自己的頭髮,一臉痛苦,眼淚竟然流出來了。

我看到這個莊稼漢竟然被爲難出淚水來,心中也不好受。我想了想,說:“三哥,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我想想辦法。”

我想找小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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