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李長貴在咳嗽之前,瞅了我一眼,我明白是要說正事了,我知道李長貴感到他是個二爺爺,說這事不合適,就讓我這個小叔子來說。

我也咳嗽了兩聲,先掏出香菸,遞給李長貴一根,自己又點上一根,慢慢抽着,眼睛望着小馬子,說:“嫂子,你跟東哥也生活了這些年了,孩子也都十多歲了,不能再鬧婚啥的,讓別人笑話。再說了,就算你鬧了婚,再找個男人,還沒有東哥聽話哪,對不?鬧了婚,你倒是不怕,小虛可就沒有親孃疼了,咱們呀,啥都不爲,就是爲了孩子。”

小馬子說:“就是爲了孩子,要不是爲了孩子,我一天也不跟他過了。”

我說:“是呀,爲了孩子,還得過呀。今天這事吧,我想,肯定是個誤會,東哥回來,你就給他把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你呀,也不是我這個當兄弟的說你,你說話有點過了,讓東哥在別人面前,下不了臺,這事呀,他回來之後,你得給他道歉,你要不道歉,我這個當兄弟的不願意,我找兩個人,把你褲子脫下來,把你屁股。”

小馬子哧得一聲,樂了,說:“大衆兄弟呀,你還跟我這個老嫂子開玩笑呀?當心我對小嫣說,叫她讓你晚上跪洗衣板。”

我笑着說:“洗衣板?太輕了,你兄弟媳婦一罰我,都是叫我跪石子。對了,今天東哥做的也不對,你向他道歉之後,也得罰他給你再跪石子,不能輕饒了他。”

小馬子說:“我纔不吊理他哩。”

我笑:“不理不行,兩口子過日子,牀頭打架牀尾和,一夜過去,啥事都沒了。嫂子呀,也別說逞強話了,東哥回來,你就先向他說清楚這是個誤會,再給他道歉,說你今天的態度不好,然後,再回來罰他,他的態度也不好。總之哪,你倆個,還得好好過,組成一個家不容易,要想拆散,太容易了,夫妻關係……這個我就不教了,嘿嘿,你比我懂。今天二爺爺在這裡,爲了你們的事,到現在連飯都沒吃,你不爲了我這個當兄弟的面子,也得給二爺爺一個面子,他老人家偌大的年齡,爲你們操心,你不能再跟東哥吵架了。”

小馬子早就在心中軟化下來,面子還是挺硬氣的說:“不是我跟他吵架,是他來找我的事。就算我肯定認輸,人家李東不一定接受呀。”

我說:“這個你放心,有二爺爺在這裡,東哥要是敢先找事,二爺爺揍他。你是不聽話,我這個兄弟的,可要揍你呀。”

小馬子笑了,很有幾分嬌媚的瞅着我,不說話。

我對她沒興趣,所以沒來電,又說:“東哥要是回來了,你別和他吵架,先把事說透,把關係緩和下來,我和二爺爺到時侯也會過來的。你看這事,中不?”

小馬說:“那行,我給二爺爺和你一個面子,我不先找事,他要是來找我的事,我可不依。”

我說:“也行,你就當讓着他吧,別主動找他的事,他就算說你兩句,你先忍一下,把事情說明白了,讓他知道自己錯了,你再狠狠的罵他,劈面揍他都行。”

李長貴一直沒說話,這時侯也開口了,說:“小虛他娘,你先吃點虧,別和小東一般見識,慢慢和他說。到吃晚飯的時侯,我和大衆再過來,幫着你罵小東。現在,我倆先回去了,你也快點做飯吧,吃過飯,睡一會,下地去除草,我看你家地裡,草都荒了,不除不行呀。”

李長貴一邊說,一邊從馬紮上站起來,我也站起來。

小馬子也站起來,對李長貴說:“二爺爺,你看,都是我們不好,又給你老添麻煩了,害得你到現在還沒吃飯。你先別走了,就在這裡吃吧,大衆,你也留下來,在這裡吃,家裡還有點菜,我給你倆炒炒。”

李長貴說:“不用了,不用了,你二奶奶把飯都做好了,光等我了,這個老婆子,認理,我要不回家吃,她自己不知道吃。”

小馬子笑着說:“二奶奶對你真好,二爺爺。”

李長貴語重心長的說:“誰對誰好,都是相互的,我對她好,她當然也就對我好了。夫妻之間,要互疼互愛,老伴老伴,老了才能是個伴呀。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家人跟自家人近,別人呀,都是假的。”

小馬子聽出來李長貴話中有話,臉色紅了,好一會兒不吱聲。

李長貴一邊說,一邊向外走。我跟隨在李長貴後面,小馬子跟隨在我後面,送着我們。

送到了大門口,李長貴停下步來,轉頭對小馬子說:“小虛他娘,別送了,你去做飯吧。”

小馬子說:“那啥,二爺爺,你和大衆兄弟,還是在這裡吃吧,現在又不是以前了,家裡又不缺吃,我給你倆炒兩個菜,你倆喝點。”

我笑着說:“那兩個菜,你先炒好了,等東哥回來,你把菜向他面前一端,再給他弄瓶二鍋頭,他就高興了,一高興,你倆就不生氣了,要是你會來事,你再給他揉揉肩膀,說聲:相公,你辛苦了,讓奴家給你捶捶背吧,要不,給你唱支曲兒。東哥的火氣,刷地一聲,就沒影了……”

小馬子哧哧笑着,捶了我一拳,笑罵道:“你個死大衆,我的氣都被你氣跑了,你就會逗我笑。你要不在這裡吃飯,就快點滾犢子吧。二爺爺,你走好喲。”

我和李長貴沿着衚衕走,開始商量了一下。

“大衆,小東現在不在,咱倆晚上再過來吧。”

“行,二爺爺,你說咱啥時侯過來?”

“吃過晚飯吧。大衆,你過來的時侯,把大隊的公章拿過來。”

我笑了,說:“這種事,不能按大隊的公章吧?咱們兩人做個見證人,就當是公證了,就行了,大隊的章,別用了。”

李長貴很認真的說:“那不行,一定要蓋。”

我心中說:“真是胡鬧,這種事也蓋大隊公章,如果鎮上知道了,會把我罵個狗血噴頭。”卻又不能不答應,只好說:“行,我晚上帶過來。”

來到衚衕口,我和李長貴分道揚鑣,他向東走,我向西走,各自回家。

我還沒吃飯哪,吃過飯,我還到鎮上,去找我的情人劉鎮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