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要這樣?
白思綺面色發白,柔嫩雙脣上齒痕深深。
“你知道,他是誰嗎?”腦子裡,忽然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嘆息。
“是誰?”白思綺猛然一震!
“月痕,他就是月痕啊……”
“月痕!”倏地瞪大雙眼,額上冷汗驟出!
——如果,如果凌涵威是月痕,那麼,他要做什麼?要把那個世界也毀滅嗎?或者說,天祈朝所屬的那片地域,其實也是另一個天月雲境?
“事情並不如你所想,”那個聲音顯然明瞭白思綺的想法,細細解說道,“他只不過攝用了月痕散溢的一縷遊神,便對你生出這般執念,白思綺,此事因你而你,必要着落在你的身上,由你來終結一切,這,便是你會異世重生,並,再至天月雲境的緣由,也是你逃不開,躲不過的宿命……”
白思綺面色惘然,心中掙扎着異常厲害——若在以前,有人告訴她諸般種種,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可是現在,卻由不得她不信。
“那麼,慕飛卿呢,他是什麼?是不是也與這天月雲境有關?”
“你很聰明,”那個聲音又是悠悠一嘆,“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答案,很多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去了悟。不過,我可以清晰地告訴你,這並不是什麼前世今生,只是玄之又玄的緣份——你還記得當日那場大地震嗎?你命隕之時,也恰是我魂散之際,恰巧天祈所在的空間裡有人施術,攝了你來,我們的魂魄在空中相遇,被強大的空間之力擠成一團,一同附入白思綺的身體,我那時受損過重,沉睡在你,確切地說,沉睡在白思綺體內,一直未曾醒來,直到你前往雪域,直到你靠近暗靈珠,我纔在暗靈珠強大能量的召喚下醒來,由於我的魂魄與天月雲境息息相關,所以,本來毫不相關的兩個異域空間,產生猛烈碰撞,出現了暗隙,這才把你們一干人等全都給送到了這裡……”
“原來是這樣……”白思綺喃喃自語——由此,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是——
“那我們現在,要怎樣才能回去?”
“你確定,還要回去?”月婀再次幽幽地嘆息,“白思綺,我引你到此,便是要你明白種種前因
後情,倘若你現在再回天祈,只會捲入新一輪的爭端,不死不休,你,還要回去嗎?”
“不回去?難道留在這裡?”白思綺面現惘色。
“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天月雲境是我的靈魂和精血所化,在這裡,你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操縱一切,更何況,在這個世界裡,月痕已經不存在了,他不會再侵擾你,而你,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離……”
“月痕不存在了,”白思綺忽然打斷她的話,“月婀,月痕不存在了,難道你,就不悲傷不難過嗎?”
月婀沉默,半晌方答:“我難過,非常難過,難過得甚至想毀滅自己,可是我不能,不能如此自私,因爲天月雲境已經不再屬於我一個人,在這裡,生活着很多的生命,我不能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反而,我要用心呵護他們,全心全意地,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我明白了,”白思綺心念甫轉,眸底卻緩緩漾起幽幽的哀色,“其實,你讓我來這裡,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再給月痕一次機會,一次悔悟的機會,一次自新的機會,一次以另外的方式,和你長久在一起的機會,對嗎?”
月婀默然。
“只可惜,月痕到最後都沒能體悟到你的深意,只執著於情愛最浮淺的形式,以致於……”白思綺截住話頭,只餘深深一嘆。
“……所以,你還要讓這樣的悲劇,再度重演嗎?”
“若我不回去,他便會罷手麼?”白思綺凝默良久,反問道,“就如你和月痕,其實你明明在他身邊,尚不能阻止他瘋狂的尋找,更何況凌涵威,你覺得,找不着我,他便能放過天下蒼生麼?”
……
“我明白了。”
“你,回去吧。”
是的,要回去,必須回去。
無論如何,她不能讓那個世界,也變成另一個天月雲境。更何況,那裡還有關心她,愛護他的人,還有這一干朋友的親人、愛人、友人。
她,不得不回去。
不管這宿命是她俞天蘭的,還是白思綺的,抑或是月婀的,或者是她們三個人的,都必須回去,都要勇敢面對。
小,不能因情誤他人;
大,不能因情誤蒼生。
這是她此時此刻,無比清晰的認知。
若是因她和慕飛卿的情,而殃及無辜,她就算幸福,也於心難安。
不是高尚,不是聖潔,只是出於天然的良知,由敬畏生命,而生出的良知。
她要幸福,也不能剝奪他人幸福的權利。
所以,她,必須回去。
“萬不得已時,用上這個吧。”隨着月婀話音甫落,白思綺感覺掌中忽然多出一個圓滾滾寒沁沁的物事。
她倏地睜眸,凝目看去——
那竟然是——暗靈珠!
將他們帶至這天月雲境的暗靈珠!
她吃驚,有人比她驚訝更甚。
“暗靈珠!暗靈珠怎麼會在你手裡?”凌昭瀾轉瞬閃至她身邊,一把抄起她手中的物事。
“友人相贈。”白思綺四字以概之。
“暗靈珠?”東方策想的卻是另一回事,“這麼說來,我們可以返回雪域了?”
“應該……是吧。”白思綺臉上卻閃過一絲遲疑——親眼見到月痕魂飛魄散,解除了天月雲境的危機,又知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現在,又拿到了暗靈珠,照理說,此行已然完滿,只是——想到那眼神桀鰲的少年,白思綺心中不由一陣抽痛。
忽然地,就懂了月婀的無奈和悲傷——她愛月痕,而且很深很深,是以纔會在天階上許誓,不願與天同壽,只求相伴一生,結果呢,她對月澈的一絲遊移,引來月痕的滔天怒火,毀天滅地,釀成無窮的災禍。
爲消彌月痕的罪孽,爲救他一命,她不惜獻出自己,以靈魂精血化爲天月雲境,接納那些倖存的生靈。
卻,得不到心愛之人的諒解,反而使他更加瘋狂,執著地上天入地,定要尋她歸來。
所以,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一切,因情而起,亦,因情而滅。
回想起來,不得不讓人深深感嘆。
再思及自己,倘若凌涵威執意如月痕那般步步相逼,她,又當如何?慕飛卿,又當如何?
難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暗靈珠,她不由深深打了一個寒噤——涵威,涵威,希望你我,絕不要弄到,無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良願雖好,卻終至成空。
(本章完)